《第三章:他們消失了》

天地下居然會有如此荒唐怪異又恐怖之事,還居然被我這種凡夫俗子遇上。我決定以後要信神了,無神論者通通去死吧!

「已經確認了,老頭真是我們的班主任。」李震棠站在課室講堂上,神色凝重。事實上,坐在這課室裡的每一位同學都面如死灰,像死了人一樣。

唉……就是死了人。

瘋老頭講解完那個死亡遊戲規則後,竟然若無其事地跟我們上堂……上什麼堂?上德育堂,還說什麼生命很寶貴,完全搞不懂他的水樽賣什麼藥水!那一節的德育,也是我們班史上最安靜的課堂,無人敢惹那個瘋老頭。接下來的兩節數學堂,本班也是出奇地安靜,我相信該數學科老師一定察覺我們今天很異常,就似是我們集體經歷一場超可怕的怪異事件後卻仍然驚魂未定。天啊!真是超可怕!超怪異!所以,本來我們應該向那數學科老師查問有關李老師的死訊和瘋老頭的來歷,但整整兩節居然沒有一個同學說話,真的是驚魂未定。





所以,當我們驚魂初定的現在,就召開史上第一次中二乙班的緊急班會會議。現在的時間是:放學後,下午四時零五分,星期一。

「不是吧?學校搞什麼請個怪老頭回來?」我們班的「高八度」用高八度的聲線說話。她叫梁倩欣,生成一張囂張的臭臉,不過……如果不是性格極之惡劣,她倒算是個正妹,留著一把長頭髮,瓜子的臉龐,五官端好的放在臉上。

「而最重要是……李老師真的……」王大偉結結巴巴,一副驚青樣,不,如果不是發生這樁光怪陸離,他倒是聲大大的惡人,特別對我,更是!

李震棠臉色慘白,呆默了片刻才緩緩搖頭,聲音若斷地說:「消……消失了。」

消失了?失蹤嗎?





「失蹤嗎?」某同學小心翼翼地問,好像深怕並不是「失蹤了」那麼簡單,因為……因為李震棠的表情實在異常,搞到我都心生不妙。

「不……不……」李震棠好像快要說出讓全場震懾的真相。

停頓兩秒……

「她的存在消失了!」李震棠提高分貝。

全班同學的嘴型呈了一個「O」字,眼睛碌得圓大,神情一片茫然。





即是什麼?

李震棠微微低頭,眼睛掃視全班,散發出說鬼故的陰森氣息:「我到教員室打聽李明慧老師的消息……,他們居然……居然……」

喂!快說吧!

「居然說學校從來沒有這個人……我再去問鄰班的阿呆,他也鐵定從不認識什麼李明慧老師,然後我再問……」李震棠說得非常急促,但又突然止住。

我吞了口口水,全班也凝神屏息……

李震棠緩緩說:「被老頭殺掉的小明和掉進黑暗裡的小強呢?阿呆都說從不認識。」

全班當場怔住,陷入一片恐懼,有幾位女生摀著臉,眼框擠滿了驚懼的淚水,有一位男同學摔倒在地,然後大叫:「痴線!痴線!痴線!」然後拔腿衝向課室門口,卻被兩位同學攔截。

「浩然,冷靜一點……」





「大家都很害怕……所以……」

然後,浩然以崩潰的狀態跪在攔截他的同學面前哭泣,哽咽說:「我很害怕……」

那同學輕輕拍拍他的背,但他顯然也相當驚慌。

唉……這班人……無事就惡騰騰,有事就震騰騰!有夠狼狽!不像得我,我有事無事都是從一而終的態度。

可惡!又開始發抖了,我竭力按著不爭氣的雙腿,若長此下去,有事我怎能第一時間逃跑?

「喂!你還是男人嗎?」高八度梁倩欣又開始高八度了。

嚇死我了,我輕撫自己的胸口,還以為梁倩欣看穿了我的心思意念,還好她是指向浩然,就是那個還在跪地哭泣的郭浩然。





郭浩然緩緩站起來,情緒大致平伏,低著頭說:「我想去洗手間洗個臉……」

「要我陪你嗎?」同學問。

「不用了。」

如果郭浩然去廁所也要人陪,我真的會瞧不起他!

李震棠在講台上嘆了一口氣,說:「我相信大家都很害怕……」

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們當中誰抽中『殺手』牌,請說出來吧。我們一起想想辦法……」

我伸手撫摸褲袋裡的牌。瘋老頭講解完規則後,我相信每個人的口袋裡都多了一張牌,就是代表每個人在遊戲裡的身份。





「例如呢?」某同學問,問得很好。

「找個大人幫手……報警……之類吧……」

找捉鬼專家好不好?白痴!我相信李震棠說完都覺得自己很白痴。

「總之,無可能要一個人的性命換上我們全班的!」李震棠說得正氣凜然。

「不,是四個……如果算計『律師』,因為老頭說『律師』是站在『殺手』的一方,『殺手』被人推舉受死,『律師』都要死!」張子傑酷酷地用中指推一推眼鏡。

「無論如何!一個又好,四個又好,都是屬於少數。我們全班總共三十八人啊!死四個,總好過死足三十八個啊!」

李震棠說了一番慷概陳詞後,我想起了!我想起一套外國電影「雷霆救兵」,講述美軍組織一支8人小隊,在人海茫茫、槍林彈雨中找出生死未卜的二等兵,並將其平安送回後方,期間那八個人死的死,傷的傷,就是為了區區一個二等兵。還有某套關於瘟疫的電視劇集,講述官方為了避免瘟疫曼廷,就要燒了整條村莊,為的是不要禍及全國人民,但卻被人道份子反對。這些故事一定是想告訴我們人命不是一個數字。





算了……反正……

我看見大半班同學對李震棠發表的數字方程式紛紛點頭稱是,這樣就可以了,因為世界從來只有一個法則:少數服從多數。

「好了,無人出來承認自己是『殺手』嗎?」李震棠用正氣的眼神掃視全班。

李震棠吸了口氣,平靜地說:「那麼就在這裡,每個人揭開自己的底牌吧!」

啊?

「但瘋老頭說過這個遊戲不能……」同學說。

「瘋老頭沒有說過揭開底牌會死的!」李震棠相當自信地截斷別人的話。

「誰人開始?」李震棠又用那慣常的正氣眼神掃視全班。

同學面面相覷,誰會先揭開自己的底牌?只有……

「我!」莫永恆舉高自己的牌對向大家。

全班同學不約而同望向那牌,只是……大家看見時的表情又疑惑、又驚訝。各人深怕自己看錯什麼,所以呆呆盯著那牌。

但,沒可能看錯。

「什麼來的?牌上空白一片啊?」坐在莫永恆前面的同學說。

因為真的什麼都不見。

莫永恆立時抬頭瞥看自己舉起的牌,激動地用另一隻手戳向牌的空白表面,一邊氣急敗壞說:「怎麼會看不見?飛機師啊!我是飛機師啊!」

但無論他如何竭力舉牌在各人的眼前,每個人都是搖搖頭,看不見。

李震棠站在講台上大感不惑,他的策略行不通。因為瘋老頭一定在牌上動了手腳,讓牌上的東西只有所屬的持牌者才能得見。接下來,同學一個個舉起自己的牌,牌上都是空白一片。

沒轍了。若瘋老頭看見,一定在偷笑。

李震棠顯然大受打擊,雙手按在檯面,垂頭喪志的模樣,然後被一道氣定神閒的陳詞拯救了他。

「要找出『殺手』,關鍵是『殺手』向『老師』示意的過程。」張子傑一面該死的自信,又確是相當帥氣。

「瘋老頭沒有說過『殺手』該如何示意,即可以透過任何途徑向『老師』示意要誰死,這可包括直接到教員室找他、傳紙仔,甚至電子郵件,喔……對不起,電子郵件不可,因為規則定明一定確保『老師』於學校範圍內收到示意,『殺手』不能確保『老師』會否於家裡開啟電郵,否則『殺手』會死。」

所以的所以?

「所以,我們在學校範圍內,一定要相當留意我們當中有無人鬼鬼祟祟向『老頭』傳達訊息,而這個人,就很可能是『殺手』。」

「對對對!說得很好!」李震棠興奮大叫。

拜託……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但是……

「如果不是電郵,是寄信呢?寄信回學校,而抬頭寫的是瘋老頭…不,是賴老師,『老師』都會照樣收到。」

四眼龜頭袁振強一直都默不作聲,一作聲就說出我所想,醒目!他絕對有潛質做『殺手』!

「我們要知道郵差幾時送信,然後先截獲它!」張子傑回應迅速,還真說得簡單。

「郵差送信時,我們可能正上堂耶!」袁振強一語反駁。

「不!郵差送信的時間是午膳時段。」我從中一開始暗戀的對象說話了,那甜美的聲線是屬於我的女神——羅樂兒。

「妳怎知道?」某同學。

「我跟守門口的陳伯素有交情,經常跟他閒時聊天,他常苦訴郵差總是在午膳時間阻礙他吃飯。」

經常閒時聊天?那個陳伯一定是個色大叔!居然跟我的女神天天打情罵悄?

「那麼……羅樂兒……」張子傑用圖謀不軌的眼神凝視我的女神,說:「妳可否找個藉口天天跟陳伯一起吃飯?」

什麼?天……天……?

「可以喔。」羅樂兒笑嘻嘻的,好像收到一項非常簡單易辦的任務。

但我崩潰了,陳伯分明是個色大叔。

「如果……我說如果羅樂兒是『殺手』或者是『律師』呢?」四眼龜頭袁振強又開始說話。我開始覺得他傻呆呆的樣子有時都幾有腦。

「找莫永恆跟她一起,另外再隨便找多一位同學,但那位同學需要每天轉換。換句話,每天三位同學一起跟陳伯吃飯。」張子傑杆著下巴,運籌在握。

莫永恆聽見自己的名字時還一臉疑惑。唉……即使永恆哥你的底牌是大家看不見,但你在不知情底下揭開了自己的底牌來證明自己是飛機師,我就信你真的是飛機師了。真是死好命,不會被殺外,還能天天跟我的女神進膳。

喔!對了!身為『飛機師』的角色也較是安全的,

即使『殺手』知道『飛機師』是誰,都不會殺掉『飛機師』,

其他同學也不會在班聚裡推舉『飛機師』受死。
因為據老頭說,當『飛機師』死光光,全班包括『殺手』在內都要死光光。

不過,『飛機師』也一定想找出『殺手』是誰,

因為,一來『殺手』有機會在不知誰是『飛機師』下錯殺『飛機師』,除了莫永恆可以排除這可能性,其他兩位持有者都存在危機,

二來若『殺手』殺掉所有『警察』後,瘋老頭說過除了『殺手』和『律師』外,全班都得要死,我想這是包括『飛機師』。那時,就算『飛機師』死掉,『殺手』和『律師』都不會死,只有贏的份。

不過,現時無論大家和『殺手』都可放下一個心,因為『殺手』知道『飛機師』是誰,至少不會因為錯殺所有『飛機師』而令自己死。大家也不會因推舉錯誤而誤殺所有『飛機師』,使大家一起掛掉。

不知是誰的『飛機師』對任何角色來說,都是一個地雷。

我閉上眼睛,所有遊戲規則的脈絡清晰呈現,一條條文字法則圍繞我身,排列有序。

「為什麼是我?」莫永恆狐惑問。

還問?

張子傑用一分鐘時間把我心裡的說話盡訴予全班。張子傑做得很好,不用我老子出馬。我只需一臉輕鬆地托著下巴,看著張子傑贏得眾人的讚嘆。

「另外,我們用不用「時刻集體行動」的方式,確保『殺手』沒有機會向『老師』示意?」四眼龜頭鼻孔噴氣,還以為自己說了個良方。時刻集體行動方式,即是成班人老是在學校裡聚在一起?

非常白痴!這樣做的話,的確限制了『殺手』的活動,但同時這樣死去的『殺手』,大家是得不到好處,因為瘋老頭說過因沒有進行示意而死去的『殺手』,其『殺手』的身份還會轉移到他人身上,這遊戲依然沒完沒了。明未?

「這樣做的話,的確限制了『殺手』的活動,但同時這樣死去的『殺手』,大家是得不到好處的,因為瘋老頭說過因沒有進行示意而死去的『殺手』,會死,但其『殺手』的身份還會轉移到別人身上,這遊戲依然沒完沒了。」張子傑解釋得非常好,又贏得眾人讚賞的目光。

不過,他有沒有想過……

我羞怯地舉起手來,吞吞吐吐說:「那個……那個……」

我感覺全班向我投射不耐煩的眼神。

「郭浩然為什麼到現在還未回來?」

我又感覺全班的眼神由不耐煩轉為「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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