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我愛她,甚至為她死?》

由瘋老頭說開始起,過了大約三十秒……

還未有人舉手說話。

話說,舉手才可發言,的確很有課堂規矩。但卻是一種心理壓力,先要舉手後才說話,就等同先要成為眾人目光下的焦點才說話。

這種壓力,令同學發言前都必先深思熟慮。





此刻,我只感覺被郭浩然深深凝視的銳利目光,放心,我是時候為你辯護了。

只是,

袁振強比我先舉起手。果然是他,繼李震棠和張子傑後,他也最多口水。

「我覺得……」袁振強話到一半卻被瘋老頭打斷。

「我還未說你可以說話。」瘋老頭表情嚴厲,袁振強嚇得發抖。





果然有規有矩……

「嗯……你現在可以說話了。」瘋老頭半秒後道。

袁永強稍稍平伏心情,清了清喉嚨說:「我……我覺得郭浩然就是『殺手』,在這裡,就只有他最有可疑。這幾天,大家都待在一起,壓根兒沒有機會獨自找瘋……不……『老師』示意。」

我感覺到郭浩然給我的催逼眼神越發越強烈。

正當我要舉手,卻被張子傑截足先登。我早知他會……





「張子傑同學,你可以說話了。」瘋老頭滿意說。

「我不認為郭浩然是『殺手』。」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同學都一臉驚訝。

張子傑不認為郭浩然是『殺手』?

「不是郭浩然嗎?」陳淑芳衝口而出,她的表情甚是驚慌。

也是奇怪的,這幾天裡,張子傑的態度一直都傾向認為郭浩然最有嫌疑,怎麼關鍵時候才來個一百八十度迴旋轉彎?

不過!算計了張子傑的聰明,對於他的突變,也在我預計範圍。

張子傑深思意味地望向陳淑芳,然後緩緩搖頭。瘋老頭惡狠狠的瞪著陳淑芳,因為她說話前不舉手。





而,她眼睛死盯著張子傑,我感覺她疑惑和驚愕的背後卻透出一份極度惶恐,但不是因為觸怒瘋老頭,而似乎是聽了一個驚天地的「壞」消息。

「對不起,我向妳撒了一個小小的謊言。」張子傑向陳淑芳平淡說,臉上卻沒有跟該話相配的歉意。

陳淑芳霍然站起,漲紅著臉,眼神飲恨,指尖直指向依然神態自若的張子傑,並強烈無比地吐出一個字:「你!」

短短的這個「你」字,蘊含了多少被背叛卻又無力反抗的悲憤?

「夠了!」原本就沒什麼忍耐力的瘋老頭終於忍不住,冷冷說:「現、在、是、張、子、傑、的、發、言、時、間。」實在,瘋老頭的神情已經不能以簡單「嚴厲」的形容詞來形容,而是一股極度陰冷與可怕的力量直逼陳淑芳,無法使她不立時低頭,冷汗直冒,大概她終於知道課堂當遵守的規則了。

這時候,我靜觀棋變。

「郭浩然不是『殺手』,因為他根本沒有機會向賴老師示意。」





同學很傻眼,很疑惑,因為郭浩然是大家一直懷疑的對象,亦因為他曾獨自離開班房。所以那天,理應他是最有機會離開班房後,又趁瘋老頭未離開學校前,在大家沒看見的情況下向瘋老頭『老師』示意。

但此刻,若能夠證明瘋老頭當日的實際離開學校時間,乃是在郭浩然離開班房之前,說話就不同了。

張子傑舉起他的手機,手機螢幕裡有一張照片……

照片是……

「當日,賴老師離開學校的實際時間是下午四時。」張子傑說。

這是……?我知道照片上的玩意,是「員工打咭時間表」。在上班族的世界裡,老闆為了確保員工準時上班又不會偷偷早走,都會要求員工上下班時先打咭,只要把咭插在打咭器上,那機器就會把你上下班的準確時間記錄下。

「這是瘋老頭的打咭時間表。」張子傑說。

這就可以鐵定了!我們當日是四時零五分召開班會會議,郭浩然是中途衝離課室的,而當時瘋老頭已在四時離開學校!就算不是百分百!也有百分九吧!也即是!郭浩然當天根本沒有機會向瘋老頭示意。然後,他連續三天沒有回校,而到了今天,大家也肯定他在班房是寸步不離。





他基本上的「嫌疑」,可以說是:消除了九成九左右。

「噢!噢!噢!怪不得我第二日回到教員室時,發現我的打咭時間表不見了,是你取了嗎?張子傑同學?」瘋老頭訝異說。

「是的。對不起。」

「那?正本呢?」

「燒掉了。」

瘋老頭皺著眉,說:「算吧!文員小姐已經幫我製了第二張。」

為什麼燒掉?我想起星期二,在學校門口聽聞張子傑和陳淑芳在保健室搞起了一場小火災,估計多少有些關係吧?





「對不起。這是因為她要毀滅證據。」張子傑表情漠然,伸手指指向低著頭的她——陳淑芳,她的背微微顫抖。

大家很想說話,就是想問、想講、想知。但卻怕死瘋老頭了,瘋老頭很討厭說話前不舉手。所以,唯有靜待張子傑自己分說。

「當時,我有個直覺。直覺告訴我,她就是『律師』。」

直覺?真的是直覺嗎?

「所以,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我抖膽向她冒認自己是『律師』。」

我看見陳淑芳的拳頭握得很緊、很緊,一直散發綿綿不絕的恨意。

以下是張子傑當日的過程述說:

當時陳淑芳弄傷了腳,於是我扶她到一樓的保健室。但我卻看見她在一樓的走廊東張西望,神色古怪。當我們進入保健室後,她又突然說腳已不再痛了,而且想自己一個上廁所。這時,我捉著她的手臂,對她說:「其實……我就是『律師』……」,她顯然非常驚訝,也想不透為何我竟然對她如此坦白。所以,我用了一些言語,讓她認為:我愛她,我只願意向她說真話,甚至為她死。

就是這樣,就只是這樣。

於是,她竟也向我坦白了,她也是『律師』。

之後,我們離開保健室,以同一陣線的身份尋找郭浩然的下落,當時我們遇不上另一組以李震棠為首的尋人小隊,估計他們是已知道賴老師離開學校,所以回去班房。而我們根本不知道郭浩然是否真的『殺手』。所以為求證明,我也想了一個辦法。我們首先溜進教員室,陳淑芳負責引開附近老師的注意,而我則悄悄走近教員室水機旁放置的打咭器,並偷走賴老師的打咭時間表。

當然,我也悄悄用手機拍下賴老師的真實離開時間。

我們回到保健室,一看之下,發現郭浩然果然在當天做不了什麼示意,因為賴老師早在四時已離開學校。故,我們就商議,若郭浩然在之後的日子裡,再沒什麼可疑,也鐵定不可能是『殺手』的話,我們就在班聚裡聳恿全班推舉他受死,為的當然是幫真正的『殺手』一把,這就是『律師』要做的事情。

為了不讓人發現任何證明郭浩然不是『殺手』的證據,陳淑芳居然拿下打火機,我也不及阻止,她就把打咭時間表徹底消滅。這個方法很蠢,消滅證據可以用很多方法,但她卻用「燒」,好了,但也可讓她安心。之後,我們看見大家,大家看見檯上燒焦的痕跡,我們唯有訛稱因玩火而搪塞過去。反正對大家而言,一點的燒焦也引不起什麼懷疑。

所以,一切,都是為了假裝與她同一陣線,然後等待今天。然後給真正的『殺手』來一個防不勝防的打擊。


原來如此。我最想知的是,究竟張子傑當時向她說愛的詳盡過程。對陳淑芳來說,想必是刻骨銘心,所以現在我才會看見她臉上的兩行眼淚,象徵悲傷、悔恨、痛苦和屈辱……

陳淑芳這個人嘛?就是對愛情非常認真、非常投入、也非常無知,非常地蠢。所以才會輕易掉進張子傑的陷阱。何況,她一向暗戀張子傑,這是我知道的。由她那次命令我把一孜燃餘的煙頭悄悄放在某女生的髮端,我就知道了。因為那女生就是跟張子傑非常要好的,就是要好得令陳淑芳心生「嫉妒」。

回到現況,聽完整個過程後,所有同學表情只有瞠目結舌。一時之間,還是未能消化張子傑那種超智謀的欺詐手段。

但,他們都明白,郭浩然不再值得懷疑,而陳淑芳就是『律師』。情況逆轉!

那麼,誰才是最有嫌疑?

「反而,我覺得……最值得懷疑的人是——李震棠。」張子傑不肯定說。

當然,我也不肯定。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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