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夏天,夏蟬仍然叫個不停。

窗外的陽光照射著我的臉,把仍在睡夢中的我弄醒。
房門外傳出腳步聲,是媽媽。

媽媽打開房門,拍醒睡在上格床的我。

「喂,起身啦灝仔,七點啦喇。」
對,今天是九月一號,星期五。
我連忙跳下床,衝到廁所刷牙洗臉。媽媽亦到廚房準備早餐。


不消五分鐘我便梳洗好,客廳的電視正播著「香港早晨」。
想到還在讀K2的細妹還可以多睡一小時,不禁嘆一口氣。
「快D換衫食早餐啦。」

穿上一身久違的小學校服後,我接過媽媽手上冰涼的芝腿治,趕緊吃過後,便與媽媽一起出門趕上學的校巴。
「今年你小二啦,大個仔啦,唔好再好似上年咁,上堂發白日夢喇。」媽長氣地說。
我點頭表示明白。
經過十分鐘的路程,終於到了校車站。

車站在一間茶餐廳的門口,數位家長正與他們的小孩背靠在店舖前的櫥窗等候。



「喂,劉天灝。」一把熟悉的聲線從背後叫著。
是我去年的同班同學,呀洛。

他的爸爸在他身旁,禮貌地向我身旁的媽媽點點頭。

我媽媽亦以點頭微笑回應。
「乜你都搭校車架咩,上年唔見你嘅?」我驚喜地問道。
「今年d路線轉晒吖嘛。」
「哦。。係喎。」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呀灝你今年咩班呀?」他問說。
「我2A班呀,你呢?」
「唉,我2B呀,今年冇得同你同班喇。」他樣子帶點失落。

一架大巴從路口轉入。
「校車到啦!」
「行啦,去排隊上車啦。」媽媽拍一拍我。
校巴隨即駛向路邊,停定後車門打開。
我向身後的媽媽揮手道別之後,便排隊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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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著車門的扶手,踏出一大步,爬上車頭那設計得高到不近人情的階級。
看著上年坐的第一排座位,已經滿了人。
回想起去年小一的時候,我在小三的師兄姐慫恿之下坐了第一排。
記得他們因為我說過喜歡吃三文治,而為我起了一個花名,「三文魚」。
但現在,車上已經沒有任何一熟悉的面孔。


我繼續向前走,終於在車廂中間,三座位的那一排,找到一排座位。
我自然地坐到靠窗的位置。

靠窗坐是我自小以來的習慣,因為我總是喜歡看車外的風景。
「喂呀洛,坐過來吖。」
他應邀坐在我身旁的座位。
待所有上車的同學坐穩後,校車亦隨即開出。
路途中,我與呀洛聊著暑假的生活和趣事。差不多半小時後,校車到達學校。
往車窗外看,風和日麗,海風輕輕吹著立在校門旁邊的棕櫚樹,操場上的同學有說有笑,是一個充滿朝氣的開學日。
車上的同學逐一下車,向著籃球場集隊走去。

我細心地尋找著2A班的集隊位置。
「1D。。1E。。吖!2A。」
「放學見啦。」呀洛走向2B班的方向,對我揮手說。
我再三確認著地上的牌子是著2A,因為我不想去年排錯隊的糗事再發生。


我走到隊伍的最後面列隊著,眼見班上去年是同班的就只有幾位不太熟絡的同學。
「登。登。登。登。」鐘聲響起,同學們連忙回到所屬的班別集隊。
一位熟悉的老師站在我們班的隊伍前,想必是本年的班主任。仔細一看,原來是我去年的班主任,Miss Ho。
此時,台上站著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訓導主任,霍sir。
憶起去年仍是小一的我,小息時在操場奔跑,風紀當場把我逮住,送我去面見霍sir,結果他還未發聲我便嚇到哭了。每次看著他總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我就讀的小學是一所天主教學校,當日早祈過禱後,校長便上台向我們訓勉。
他總是戴著一副方形的眼鏡,身材高大的他身穿西裝,打著煲呔,充滿文質彬彬的味道。
校長訓勉過後,台下一致地鼓掌,校歌亦隨即奏起。
「。。。。,歌頌恩師悉心教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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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會過後,在霍sir的指示下,我們逐班逐班的排隊上課室。

Miss Ho帶領著我們,撐過兩層樓梯後右轉,便到達我們班房。
踏進課室,撲鼻而來的是一陣木製傢具的氣味。



Miss Ho拿著事先安排好的座位表,指示我們就坐。
「劉天灝,你坐最近窗口果行第三個。」
我走到座位旁邊,把書包放下,拉開櫈子就坐。
「關致澄,你坐佢隔離。」
在Miss Ho的指示下,一位女孩向我右邊的座位走來就坐。
她頭上黑髮綑著馬尾,黑色的髮夾夾著斜陰,瓜子口面,身形明顯比較矮細,膚色透白,有一種弱質纖纖的感覺。
所有同學都就坐好之後,Miss Ho開始作簡短的自我介紹。
「各位同學大家好,我係何嘉芳老師。」她一邊手執粉筆在黑板上寫著,一邊說道。
「今年我係你地嘅班主任,同埋教你地中文,常職,普通話,同音樂。」
小學的老師總是身任數職,真的不得不佩服。
「各位同學早晨。」
「何老師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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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過禮後,Miss Ho開始處理班務。
首先是接過一大堆的通告回條,然後是一本全新的學生手冊和時間表等等。


我在手冊的封面填上姓名、班別、學號等資料。
「咦,你個名依個字點讀架?咁特別嘅?」我鄰座的關致澄指著「灝」字。
「哦...係"號"字呀。你個名個"致"字都好特別吖。」我尷尬地回應。
「哈哈,係咩。不過個"灝"字咁多筆劃,你罰抄咪好慘。」她笑笑口說。
「哈哈...都係架...」我苦笑。
「我叫關致澄呀,你可以叫我呀澄。」
「你可以叫我呀灝。」我微笑。
她亦報以燦爛的笑容。
看著她真摰的笑容,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她的面孔,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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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各位同學,我地依家選班長,有冇同學想做呀。」
老實說,我對班長就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沒什麼興趣,科長才是我的首選。
此時,班上只有坐我前方的家儀和班房裡另一邊的陳成康舉手自薦。
「仲有冇同學想做呀?」
「老師,我都想做。」我鄰座的呀澄舉手說。
由於班長之位,名額只有兩個,一男一女。現在有兩位女同學想做,就唯有投票。
「好啦,咁我地依家投票選女班長啦。」
「投王家儀嘅舉手。」
Miss Ho數著舉手的同學。
「11票。」
「投關致澄嘅舉手。」
「。。七、八、九、十。。」Miss Ho數著。

呀澄的神情十分緊張,似乎班長之位對她十分重要。
「11票。」

票數打和,呀澄顯得十分失落。
「何老師,我都投關致澄。」原本打算投白票的我衝口而出地說。
「我究竟做緊乜野。。。」我有點後悔剛才的衝動。
「嗯,咁姐係致澄有12票,咁女班長就係今個學期嘅女班長啦。」

「YES!」呀澄口中暗念。
「好在你投我炸,如果唔係我就冇得做班長喇。」她感激地說。
「"舉手"之勞姐。」我笑說。
「哈,你都幾搞笑架喎。」她掩著口笑。
到底是什麼原因令我舉手投她一票??

可能是潛意識叫我投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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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漫長的早上,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番到去記得簽通告,聽日交,OK?」何老師再次提醒。



「各位同學再見。」
「何老師再見。」

隨後,Miss Ho帶我們去放學
「err...呀澄,你住邊架?」我問身旁的她。
「我住學校隔離果個XX花園架,你呢?」
「我住地鐵站果頭。」
「咦,去巴士站我順路喎,一齊行吖!」她興奮地說。
「下。。不過我搭校車架喎。。」我不好意思地說。

她亦收起了興奮的笑容。
「咁聽日見啦呀灝。」
「好啦,拜拜。」

說罷,她便往學校大門走去,好像是工人姐姐來接她放學。

我亦向雨天操場走去,排隊準備登上校車。
「她真是一個特別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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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整個早上,終於登上了歸家的校車。
「喂,你地班邊個做班主任呀?」我問坐在旁邊的呀洛。
「唉,唔好提喇,係超惡果個Miss Lee呀。」

聽問Miss Lee在十年前創校便在此任教,是校內的元老之一。
「嘩,咁又幾慘喎。」
放學的車程好像特別快,到站後第一時間下車找接我回家的祖母。
「咦!」我驚訝地說。
「今日我來接你surp唔surprise 呢?」爸爸笑說。
「今日唔洗番工咩?」

爸爸在電腦舖做sales,有時星期六日都要上班,朝十一晚八,能見面的時間只有他歸家後幾個小時,和星期六日的早上。
「今日輪到我放假吖嘛。」
有時,媽媽會在週末帶我到尖沙咀坐天星小輪到對岸的灣仔探爸爸班。
「想去邊到食晏呀?」
「哈迪斯!!」我差點興奮得跳起來。

我小學的時代還有哈迪斯,現在的小孩可能連哈迪斯是什麼都不知道。
予獨愛哈迪斯,可惜現在只剩下肯德基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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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了附近商場的一家哈迪斯。
「你搵位坐低先,我去買野食。」爸爸說。
我在店裡的角落找到位,不消一會,爸爸捧著餐過來。
他點了一份「牛仔芝堡」,我就點了一份炸雞配蘑菇汁飯。

哈迪斯的蘑菇飯,肯德基完全無法媲美。
吃過豐富的午餐後,我們倆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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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爸爸打開了平日被我霸佔的電腦。
我父親可以說是第一代的「IT人」。

他曾說過,在他中五的時候,他暑假到大快活做兼職賺錢,目的就是組一台電腦。他由火牛、底板,逐少逐少儲錢買。組成一台電腦後,又為了省錢,索性把家裡的「牛龜電視機」當作螢幕。
相比我自少就有電腦可以玩,又受爸爸電腦知識的薰陶,我可說是幸福上萬倍。
他如常打開他最沉迷的遊戲--天堂2,準備殺怪練等。

他甚至瘋狂得開三隻分身一起玩,所以說打機的習慣,不多不少也是他「傳授」給我的。
而我最大的娛樂,就是擔一張櫈仔,坐在他身旁看他跟怪物大戰三百回合。
雖然表面上我是在看他玩天堂2,實質上是「乘虛而入」,待他玩到累,返房休息的時候,正是我「子承父業」之時。
「呵~哈~!」爸爸打著呵欠,伸著懶腰。

「拿,比你玩喇。」說罷,他便回房間午睡。
當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觀眾,我終於能接手玩了。
心中不禁大叫「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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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樂的時光過得特別快。
四點鐘,是時候到幼稚園接細妹放學。

由於不能「獨留兒童在家」,爸爸帶著我到離家十五分鐘路程的幼稚園接放學。
小妹讀的正是我曾就讀的幼稚園,走著曾經上學的必經之路,經過熟悉的麵包店、涼茶舖,仿如時光倒流,惟我不再穿著幼稚園校服。
到了幼稚園門外,我並沒有進去,裡面的冷氣仍把熟悉的味道吹出來。
看見天真爛漫的小孩從校門出來,不禁回想起我仍是幼稚園生的時光。
幼稚園同學的名字到現在依然記憶猶新。而與我升上同一間小學的只有兩位同學。一位的男同學,讀完小一便人間蒸發。

另一位女同學卻讀「普通話班」的E班,一般來說是六年小學都是E班,所以我們是不可能同班的。
而那些幼稚園小孩,相信不用兩三年,便要跟我一樣,受盡香港「填鴨式」教育的蹂躪。
「對了,為什麼你只站在門外?」謎之聲問。
自從畢業後,我再沒有踏進過幼稚園,可能是不想碰到故人?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有一種令我卻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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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園的同學們,你們還好嗎?還記得你們的兒時玩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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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細妹回家後,母親大人亦下班回家了。
我媽媽是社工,在某安老院負責籌組活動的工作。
「咁難得呀爸放假,我地今晚出去食啦。」媽媽建議。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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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們一家搭地鐵到長沙灣一家叫「小金X」的日本料理吃飯。
記得我在讀幼稚園的時候,爸爸還有開車,經常在假期載我們去不同地方吃飯。而其中一家我們最常吃的,就是「小金X」
但自從小妹升上幼稚園後,車位的租金比得上幼稚園的學費,

便索性把車賣掉,解決養車的經濟負擔。
吃過一頓豐富的晚餐後,我們便回家。
爸爸繼續打機,妹妹早已睡得不省人事,我把一大堆回條拿給媽媽簽署後便洗澡,然後攤上床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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