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Wesley,是一個在美國留學的香港學生。
我是一個DSE制度下的失敗者,
當年因為中文不及格,無奈之下唯有選擇到外國升學。
由於家境不算富裕的關係,
所以每逢假日我也會找份兼職,賺點生活費,算是減輕一下家裡的負擔,
而今日要說的這件事,就正正是發生在我假期裡當兼職的時候,
現在想起來,仍叫我心有餘悸。
 
 
今年是我在美國渡過的第三個聖誕。




因為身邊的同學都相約一起去聖誕旅行了,
而我又不擅社交,兼之旅費太貴,
所以便答應了宿舍舍監的邀請,在學校當一個月的兼職,於工作中渡過聖誕。
 
我讀的大學名氣不大,位處偏僻山野之間,四周圍著的是大片叢林,
離最近的城鎮少說也有半小時的車程,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很荒蕪的地方。
但正因為這裡如此僻靜,如此遠離繁囂,卻又使之成了渡假的絕好地方,
所以每逢暑假寒假,也會吸引不少旅客到來暫住數日,
而學校為了應付這個需求,便會把部分學生宿舍騰出,招待遊人。
 




 
我工作的地方便是在這些本來空置,新騰出來的宿舍。
由於我英文說得尚算流利之故,所以很幸運地被編了做接待處的工作。
工作時間在半夜,夜晚客人不多,
工作內容也就是接接電話,回答一下客人查問,說白了也不過是一份閒職。
 
 
我唯一的同事是個三十來歲的黑人,名作森姆,他是當保安工作的。
我們無聊時會一起在房裡打德州撲克,小賭怡情,時間好像會過得快一些。
森姆總是搶著當莊家的,他一手牌打得很好,




大的賭注他總是贏我,有次我說笑的問他是不是使詐了,怎麼都在贏我的錢,
他卻答我:「Wesley,你為人也太老實了,
單會說謊是不夠的,要騙得過人,先要把自己也騙得過去。」
我聽著不信,想撲克牌也不過是賭運氣,
只要拿著好手牌便是必勝了,結果當然是輸得一敗塗地,每晚也輸幾美金給他,
現在想來也有點後悔,根本打從開始就不應該跟他對賭。
 
 
事情的開端發生在這麼一個夜晚,
我很記得這是我到來工作一個星期後的事,
這晚我如常的跟森姆在打牌,
這一盤我手牌很好,拿著一對ACE,很自然的便把賭注也押至十美金了,
森姆還在猶豫是否要跟注之際,卻聽外邊有人在拍鐵閘門:
「喂,有人嗎?」
說話的是一把女聲。




森姆聽後笑了笑,作了個很奸詐的表情,
我對他說:「別使詐,我這就回來,這局我是贏定的。」
他笑而不語,只是催促我出去應門。
 
 
那是個大約三十歲的婦人,
半夜裡仍戴著一副墨鏡,黑色圓頂帽,只露出了金色的曲短髮,
皮膚很白,白得全沒血色,可口紅卻塗了反差很大的鮮紅色,
我看到先是呆了呆,然後問:
「小姐你好,有甚麼可以幫到你?」
 
她凝神看著我,隔了很久才吐出一句:
「我想Check-in。」
她說起話時語調的起伏不大,聲音很冰冷,叫人聽起來有種距離感。
「好的,你有訂房嗎?或者 … 」




她沒有答我,只是向我遞來顯示著電子帳單的手機。
 
我如常的替她辦著登記的手續,可期間卻始終忍不住不停的偷看她,
在如此半夜要Check-in的人本就不多,她還要如此奇怪的打扮,總叫我感覺有點古怪。
「小姐有泊車嗎?」我又問。
「無,」她答,仍是聽不出絲毫語調的變化,
「好的,那麼請在這裡簽名,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你的房間就在 ... 」
我想快快把一切交代完,便回去贏了那場十美金的賭局,
那知那女人卻問我:
「可以告訴我這裡有安裝防盜攝錄機的位置嗎?」
我聽著楞了一楞,心想這問題也有夠古怪,但也不以為意,想了想便答:
「這裡是學生宿舍,外人不多,就只有這裡接待處和升降機有攝錄機二十四小時監察 ... 」
她沒聽完便回頭要走,走起路來時有點閃縮,而且不停的往四處張望,
好像在找著些甚麼,又好像在逃避些甚麼,
可走得不夠兩步,卻又見她慢慢停下來,回過了頭,




「先生,」她說。
「嗯?」
「我有點餓了,可以借十美金給我買吃的嗎?」
我聽著呆了呆,摸摸褲袋,答道:
「我身上剛好沒錢 ... 有的話一定借給你,不過你若是急著要現金時,那邊有提款機可以 ... 」
我正欲為她指出提款機所在的方向,可回頭再看時,卻已不見了她的蹤影。
「怪女人。」我在心中對自己說,然後便急著回去跟森姆賭錢。
 
 
「開牌吧,」森姆笑說,我再回去時已經見他把一張十元紙幣放在桌上,
桌上亮出的牌是A, 8, 3, 4, Q,
我再看牌面的花式,想森姆無論如何是贏不了這局的,
「多謝了,」我笑說,一邊已急不及待的拿下他的錢,
「這麼有信心,你手裡拿甚麼牌啊?」他說著翻開了我的底牌。
 




「哈哈,輸的是你,」他接著翻開自己的牌,是兩張Q,
「三張A怎麼也比三張Q大吧,」我笑說,
「你看清楚一點再說,」他指著我的牌,
我一看時,見自己手裡只餘一張A,另一張卻換成了K。
 
「這 ... 這怎麼可能 ... 你換了我的牌?!」我氣道。
「誰要換你的牌,這裡有閉路電視的,你不信自己回帶看吧,」
他笑說,一邊已搶下我手中的20元美金,然後站起來拍拍褲子:
「好了,差不多時間巡樓了,回來再打吧,」
我實在難以置信,森姆為人雖然從沒正經,可賭錢使詐的事他卻是不做的,
為求真相,我待森姆離去後立即就把影帶翻前一分鐘,
可期間只見森姆乖乖坐著不動,自顧自的按著手機。
 
時至今日,我仍然想不出當晚到底是森姆使詐,還是我累過了頭把牌看錯,
但有一件事我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這一切都發生在當晚的凌晨三時正。

(待續)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