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轉捩點發生在那個女人搬來一個星期以後,
這晚那個女人如常的在凌晨三時左右下樓來抽煙,
此時我已觀察了這個女人一星期之久,對她的舉動雖然仍有很多疑竇,
但久而久之,也就接納了森姆的說法,
想她不過是個喜歡過有規律生活的人。
 
世間上很多事情就是這個樣子,
這些事起初人人覺得古怪,但當後來不斷不斷的重覆著,
那種古怪的舉動也就會慢慢的變成了習慣,
而當成為習慣以後,本來覺得古怪的事也就會變得不怪,甚至變得正常,




更甚是以後不去再做那些古怪的事,反而才是真正的古怪。
 
這正正就是發生在這個女人身上的情況。
這晚那個女人抽完煙後沒有即時回房,而是走到接待處來跟我說話。
她依舊站在離櫃檯較遠的位置,以避開攝錄機的監察,
當時的我沒有心理準備,竟就被她這突如其來,違反規律的行為微微嚇倒。
 
「小姐,有甚麼事嗎?」我問她。
「先生 … 我很餓 … 」她對我說,
臉色極是蒼白,身子在顫抖,兩眼卻始終不斷的向兩邊側門看去。




 
這已經不是這個古怪女人第一次跟我說肚子餓,
我想起自己上次未有借錢予她,心中有點歉疚,
於是便從口中掏出一張十元美金:
「拿去買些吃的吧,遲下再還我也行,」
她沒有走過來接,只說:
「先生,我不要你的錢,我有吃的在房間,你可以借一把水果刀給我嗎?
沒有刀子我切不開來,吃不了橙肉,」
 
我聽著有點奇怪,橙皮啊,徒手也能撕開吧,




怎麼非要用刀子不可?
但又想她一個弱女子,不會剝橙皮也是合理的,便說:
「我替你找找吧,你先回房去,我待回直接送到你的房間去,可以嗎?」
她點了點頭,神色卻有點驚慌:
「是『你』送來?」
她這樣刻意重覆問一次,我只感覺很不自然,
但也說了聲是,然後讓她走樓梯回房間去了。
 
在這個女人走後,森姆巡邏回來以前,
我心中泛起了一個疑問:
我工作的時間雖說是在半夜,但實際上是由夜晚八時左右開始的,
這些日子以來,那女人除了在凌晨三時以外,從不下樓,
那麼她每天到底是吃甚麼,喝甚麼的?
 
但想了一想,又記起外國人在五、六時左右吃晚飯也是有的,




或許就是因為太早吃過晚飯,才會常常在夜裡喊肚子餓,
「這便能解釋一切了。」我嘗試說服自己。
這自然是我的推論,此時我還沒有跟早班的同事談起過這個女人的事,
這些猜測也就不過是找個理由,叫自己別再亂起疑心而已。
森姆回到接待處時,我剛好找到那把我們常時在用的水果刀,
「拿著刀子,殺人了嗎?」森姆笑說,一邊放下鑰匙簿子。
「正準備下手,卻被你撞破了,」我也跟他開個玩笑,
「哈哈,你生得這樣瘦削,不被人殺死就算幸運了,還說要去殺人,」
森姆笑道,一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壺,大喝了幾口。
其實我生得也不是真的特別瘦弱,
但森姆是黑人,對比下來我們亞洲人的正常體形在他眼中就自然變成弱不禁風了。
 
「不跟你鬧了,說實在的,拿著刀子在搞甚麼鬼?」森姆又問。
「剛才有客人說想要把水果刀切生果,我便在休息室裡找了出來,」我答。
「好好的半夜三更有甚麼水果好吃的,」森姆打了個呵欠,「甚麼客人如此古怪?」




「不就是那個女人。」我答。
「那個女人 … ?」森姆想了想,然後卻哈哈大笑,「又是那個女人啊,Wesley,自從那個女人住進來以後,你每天有的沒的就在說著她的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她有染呢,」
「鬼才要跟她有染,」我氣道,「罷了罷了,還是你替我把刀子拿給她吧,不然又給你亂說一通。」
 
「這麼好的機會,當然是要你去,」森姆大笑,兩眼色迷迷的看著我。
「我在接待處有正經事做,待會有客人有甚麼需要怎麼得了,」我說。
「我保安的工作也很重要,待會有強盜殺人犯闖進來,難道靠你擋著嗎?」
森姆說著睡意漸消,越說就越是興奮。
我有點不耐煩,便說:
「你剛才也走了一轉,也不差再多走一趟吧,」我說著便已把刀子硬塞到他手中,
他無可奈何,也就只有聽我的,真的把刀子拿去給那古怪女人。


那女人的房間是104號,也就是在第一層,
從接待處走至一樓,來回的時間絕對少於三分鐘,




我在櫃檯等著森姆,
其實剛才說的甚麼有客人云云,也不過是偷懶的藉口,
只是我怎麼也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一語成讖,
在如此三更半夜,果真如我所說,有客人走到我們的宿舍來。
但在說有關這位客人的事以前,有一件事我必需要交代清楚,
就是當這客人踏入宿舍門時,森姆離去已有五分鐘有多。

(待續)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