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離弦,瞬間已如流星般飛到我的眼前!
 
我竭力閃避,可是在「狩獵之瞳」的影響下,連串因被獵而產生的負面情緒,令我神智動搖,行動大為遲緩。
 
我才稍微挪開要害,一陣劇烈的痛楚忽地從我肩上猛地散開,又是一支羽箭插了在我肩上!
 
 
 
 
「可惡!」




 
我暗罵一聲,痛楚連同驚慌的心情,同時間湧上心頭!
 
我竭力鎮定,向後退開,同時忍痛把身上兩箭拔下來。
 
阿提密斯所射的箭皆以純銀所製,我雖把箭拔出來,但傷口依然疼痛不已,一時癒合不了,此刻我忙於避箭,也難以抽空把腐肉挖出來。
 
不過,就在後退之時,我意外注意到自己對阿提密斯的懼意,似乎略有減少
 
 




 
 
「難道只要和阿提密斯拉開距離,『狩獵之瞳』所產生的影響便會相對減少?」我暗暗想道。
 
想念及此,我便腳下不停,一直退到平台邊緣,發現心中畏懼感果真變弱不少!
 
我心下暗喜,雖然對阿提密斯還是心存懼意,但至少我此刻已能直視著她。
 
升降平台的大門早已關上,令我逃走不了,可幸平台面積頗大,幾近就是一個小廣場的大小,我一直在邊緣遊走,維持最遠的距離,勉強能讓自己的精神盡量平穩。
 




阿提密斯見狀,也沒追上來,只是一直站在正中央,笑意盈盈,悠閒依舊的看著我。
 
 
 
 
「呵呵,在『狩獵之瞳』發揮作用下,你還能從慌亂中保持一絲平靜,找出降低影響的法子,著實不簡單。」阿提密斯看著我笑道。
 
我保著一口氣維持奔走速度,沒有回話,只是朝她冷笑。
 
阿提密斯也不動氣,淺笑道:「畢永諾,難道你以為這樣子就可以逃過人家的箭嗎?」
 
說著,阿提密斯又從箭袋中取過一箭,搭在弓上。
 
阿提密斯身上發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縱然微弱,卻已令我立時如坐針毯,心神緊張。
 




我拼命穩定情緒,雙眼盯緊那銳利的箭頭,突然心底傳來一陣悸動,卻是阿提密斯已經放箭!
 
雖然精神仍然不穩,但我早作準備,看準箭正朝我咽喉射來,連忙往旁閃避。
 
一陣勁風在我脖子旁邊刮起,卻是羽箭恰恰擦頸而過!
 
我心下正想暗叫一聲僥倖之際,只見遠方的阿提密斯又有動作。
 
她左手提弓,右手一振,竟然有兩支羽箭突地從她右手衣袖中彈了出來!
 
 
 
 
阿提密斯手法俐落,兩箭輕扣弓上,放手就發!
 




我才剛剛閃過一箭,身上餘力未盡,加上阿提密斯放箭之時,殺氣一凌,竟令我嚇得如驚弓之鳥,一時間手腳變得不大靈活,眼白白看著飛箭射來,走避不得!
 
「噗噗」兩聲,卻是兩支羽分別插左我左右兩肩之中!
 
連中兩箭,那種痛楚自然非同小可,但也許是獵物天生的危機感,又或者我自知腳步稍慢只會吃下更多的箭,我沒有理會肩上的傷,繼續狂奔,速度竟比先前還要快。
 
「好一頭兔子,手腳也不慢。」阿提密斯笑道:「不過,難道你以為這樣的掙扎,真的有用嗎?」
 
阿提密斯說話時,我已跑到她的身後,可是她只站在原地,也沒轉身。
 
正當我以為她不打算出手之際,卻見她沒有轉身,雙手突然後擺,竟就此背對著我,拉弓射出一箭。
 
阿提密斯彷彿長了後眼一般,這一箭不偏不移,竟比和她面對面時,還要精準的朝我咽喉射來!
 
我萬萬想不到阿提密斯會有如此一手,眼看羽箭快要射到時,我才從驚愕之中稍微回神,側頭躲避!




 
可是我的反應實在來得太遲,只能恰恰避過要害,任由箭在頸側劃下一道深刻的創口!
 
 
 
 
腥血自頸上傷口噴過不停,把我半邊臉染滿鮮紅!
 
「嘻,早說過掙扎沒用。」阿提密斯淺笑一下,依然背對著我。
 
我心裡驚訝萬分,完全想不到她為甚麼能如斯精準地捕捉我的位置。
 
「她沒有後眼,定必有其他因素,提示著我的所在。」我心中暗自焦急,轉念一想,突然醒悟:「難不成,她是依照心跳來辦我的位置?」
 
我先前心中太過怯慌,一時忘了當初子誠也曾在埃及,以心跳瞬間擊殺十二名嗜血者,從開膛手傑克手中救回林源純。




 
現在阿提密斯能不回頭,也精準無比的射中我,似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要是如此,我只能暫時捨棄心跳!」
 
我心中打定主意,咬一咬牙便把倒轉一戟,以槍尖猛插進自己的左胸膛之中!
 
自毀心臟雖然大膽,但一來我不是頭一趟作出這舉動,二來當我想到要停止心跳時,不知為何腦中竟閃過四腳蛇斷尾的情況,令我出手時毫無猶豫。
 
「也許這是被獵者的自我防衛機制吧?」我按著淌血的胸膛,心中暗想:「只要我知道這動作不會要了我的命,還可以逃過捕獵,自然就能心無掛慮地出手。」
 
戟乃是純銀所製,所創造的傷口連『地獄』也回復不了,但我知道只要把傷口附近的肉挖出來,自然就可以立時痊癒。
 
一般情況,我該能維持七分鐘左右的「無心活動時間」,但此刻我傷痕累累,血流不止,只能頂多支撐四分鐘。
 
 
 
 
眼下我沒了心臟,反而頓感輕鬆,而阿提密斯也突然停下攻擊,只站在原地不動,依舊背對著我。
 
可是,正當我以為自己確切逃過她的感應時,阿提密斯忽悠然說道:「畢永諾,你實在頗有意思,竟然能如此投入當『被獵者』的角色,為了苟延殘喘,連自己的心臟也甘願毀掉。」
 
我屏住呼吸,沒有回話,因為此刻我正輕手輕腳的挖出傷口腐肉。
 
只要多隱藏一秒,我的傷勢就會多回復一分,扭轉形勢的機會也會增加。
 
縱使挖走腐肉的痛楚奇大,但相比起銀箭攻擊,我還能勉強控制自己不呼痛出聲。
 
我才把小部份傷口處理好,此時,卻聽得阿提密斯嬌笑一聲,續道:「不過畢永諾,這一次,你卻是自以為逃過一劫了!」
 
一語未休,阿提密斯背著我,雙手一反,又朝我射出一箭。
 
「怎會如此?」驚詫之中,我只見這支箭竟又是不偏不移的射向我咽喉!
 
箭一如以往般飛快,可幸沒了心臟的我稍微減少對阿提密斯的驚訝,這一箭到來,我還能勉強提戟一擋。
 
可是阿提密斯箭如連珠,射過不停,我一時大意,身上又中了兩箭,逼不得己,我又要忍著痛楚,奔走起來。
 
 
 
 
「我明明已沒了心跳,怎麼她仍能找到我的位置?」我一邊躲避阿提密斯的冷箭,一邊暗自疑惑,越想越是不解。
 
原本我估算自己沒了心臟,還能支撐四分鐘,但現在為了躲避阿提密斯的箭,我不得不動身奔走,如此一來,我的肌肉就需要更多氧氣,因此我此刻只能多維持兩分鐘,便得讓心臟回復。
 
可是,我即便知道沒了心跳,也不能阻止阿提密斯的攻擊,現在我卻沒法子騰出空來把胸口的腐肉挖掉,因為我步法只要稍有滯留,銀箭便會無情的貫進我身!
 
 
 
 
我沒命似的跑,正感到焦急如焚之際,突然間,我留意到前方地板上,有一團觸目的血跡。
 
原來我奔跑多時,不知不覺已繞了一整個圈,前方的血正是我當初被阿提密斯射中後所留下。
 
本來,這不是甚麼奇怪或值得注意的事,但當我走過那團血跡的時候,我鼻中所嗅到的血腥氣味,突然變得濃烈起來。
 
突如其來的腥血撲鼻,使我腦袋稍受刺激,忽然靈光一閃,猛地醒悟:「阿提密斯她並不是以心跳聲來辨別我的位置,而是憑著捕獵者的特性,以氣味鎖定了我!」
 
想通此節,我便明白為甚麼她即便沒有親眼看見,仍能百發百中!
 
 
 
 
「我得想辦法隱藏自己的氣息,不然長此下去,我逃走不得,要麼被她射倒,要麼自己力脫不支。」我心中暗自盤算,想要找出辦法,「要擺脫氣味,就得用水清洗……水?對了!」
 
我心中一喜,因為恰巧在這個時候,我看到平台的天花板上,每隔數米便有一個半掌大的小裝置,正是防火專用的灑水器!
 
「只要啟動灑水器,就可以把血腥氣味洗走,那麼阿提密斯射箭的精準度便會有所下降。」我心下暗忖,已然有了計較。
 
要啟動灑水裝置就得讓它們感應到煙霧,我沒有火機之類的生火工具,自然不能隨便起火,但我大可快速互磨手上雙戟,擦出火花,觸動灑水器。
 
我心中有了主意,便稍微鎮定下來,就在快要走到最近的一個灑水器時,我握緊雙戟,力聚腿上,想要一躍而起。
 
 
 
 
 
 
 
 
「呵呵,看來你已經注意到人家是依氣味來鎖定你的位置,還想用水把血氣洗走。」
 
當我剛想跳起之際,心底裡沒由來傳來一股危機感,竟使我的雙腿本能性地僵住,完全伸展不來!
 
 
 
 
 
 
 
「畢永諾,你可有見過兔子在獅子面前,還能輕輕鬆鬆的亂蹦亂跳呢?」慌忙之中,我只見阿提密斯抿嘴一笑,道:「在『狩獵之瞳』的影響下,你的本能可會阻止你作出這種讓自身破綻大增的舉動啊!」
 
阿提密斯呵呵笑道,在我雙腿行動稍滯之際,竟捕到一絲破綻,忽地射出一支無聲無息的冷箭!
 
一條黑影在我眼前略過,我還未反應過來,一道強烈的痛楚忽地自我左腳傳來,卻是羽箭已插穿我左腳腳踝!
 
腳踝被傷,我的整條左腳立時被廢,難以繼續奔走,我只感平衡不到,接著一個踉蹌,竟失足滾倒地上!
 
我逼於無奈坐倒地上,心下大驚,滿以為阿提密斯會乘勝追擊,但她似乎知道我已失去了行動力,也懶得再多加一箭,只是挽著長弓,朝我慢慢走來。
 
 
 
 
 
 
「畢永諾,其實你的表演可說是十分不錯,很少人能在面對『狩獵之瞳』前,還能作出這麼多花樣。」阿提密斯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看著我淺淺一笑,道:「不過,獵物終究是獵物,下場只有一個,就是乘乘的由獵人收割!」
 
雖然阿提密斯身材瘦削,但在我看來,這嬌柔的身影卻彷如死神,令我感到心寒無比。
 
她每走近一步,我的心跳便會加劇一分,呼吸也急速起來。
 
 
 
 
「不行,我不能被她擒去,我還得替拉哈伯報仇,我還要對抗天使軍……」
 
我拼命冷靜頭腦,想要擠出辦法,可是「狩獵之瞳」的威力實在太過厲害,隨著阿提密斯的步伐越來近,我的思緒便變得越來越混亂,身體也開始不其然顫抖起來。
 
正當我腦袋空白一片,心中只有一片絕望之時,阿提密斯和我只剩下十多步的距離。
 
這時,我但覺眼前一暗,原來是阿提密斯那道修長的影子,覆蓋了我的臉。
 
 
 
 
 
慢著。
 
 
 
 
 
「影子?」
 
被黑影掩蓋的我,看著身上的紅衣,腦海突然靈光一閃!
 
 
 
 
 
也許當到了最絕望之時,被獵者的心底會生出一絲反抗的勇氣,恰巧在這個時候,我心中的緊張突然完全消失!
 
趁著這一剎那的空隙,我強忍著痛楚,拔出腳踝上的銀箭拔,然後手中運勁,用力把箭向前擲出!
 
此箭雖遠不如由長弓所射出般威力強大,但當中所含勁力,也非同小可。
 
我出手迅速,銀箭轉眼已飛到阿提密斯面前,眼看快要射中她時,只見阿提密斯忽然狡滑一笑,神態輕鬆的往旁一讓,避過銀箭的攻擊,竟似乎早已得悉我會有所行動。
 
「嘻,作為一個資深的獵人,人家怎會不防備獵物的最後反撲呢?」阿提密斯瞇眼笑道:「不過,被『狩獵之瞳』所影響的人,也只有這樣的一次反撲機會啊!」
 
我擲完這一箭後,果真如阿提密斯所言,再一次被驚畏感侵襲心頭。
 
可是此刻我的臉上,卻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以對。
 
 
 
 
 
 
「阿提密斯,剛才我那一擊不算反撲。」我看著阿提密斯,咧嘴笑道:「因為我的目標,根本不是你!」
 
 
 
 
一語未休,阿提密斯身後突然傳來一絲清脆的破裂聲,接著整個平台突然暗了下來,卻是我剛才所擲出去的銀箭,射破天花板上其中一顆燈泡!
 
「果然昏暗的環境,可以使我安心下來!」現場燈光變暗後,我感覺到心頭上的壓力稍微減少。
 
阿提密斯冷不防我會有這一手,但見她臉上驚色一現,同時向後急躍,和我再次拉開距離。
 
我也料不到阿提密斯會有此反應,可是她一退後,我只感身上壓力又減去不少。
 
我沒有猶疑,自然乘此機會把身上的箭統統拔掉,然後看準天花板上餘下的八支燈的位置,手一揚,把手中的箭,統統朝八顆燈泡飛去!
 
 
 
 
 
啪咧!啪咧!啪咧!啪咧!啪咧!啪咧!啪咧!啪咧!
 
八聲玻璃破裂聲連環響起後,整個平台一下子陷入完全的黑暗!
 
 
 
 
 
 
在自然界中,許多被獵者的表面顏色,都有一些特別作用。
 
某些蝴蝶的翅膀上,會長有像野獸眼睛般的花紋,藉以嚇走狩獵者;有些動物身上則擁有和本身居住環境相似的顏色,讓自己能融入地形,即使天敵在旁走過,也難以發現牠們。
 
眼下我身上所穿,除了黑褲子黑領帶,就是一身奪目的紅襯衫。
 
我和阿提密斯的獵與被獵關係,始於她的「狩獵之瞳」,我這身鮮紅自然難以影響她。
 
但方才她的影子投在我身上時,稍微變暗的衣服,讓我猛地醒悟此刻自己實在太過搶眼,同時意識到燈光變暗後,有可能令自己的存在感稍微變弱,令我所承受的被獵壓力,也很有可能因此減低。
 
一念及此,我便決定弄破燈泡,最終果真如我所料,混跡在黑暗之中後,我的心情立時輕鬆不少。
 
 
 
 
 
 
「畢永諾,你真是一頭很有趣的獵物,但你以為把燈光滅掉後,人家的銀箭就射不中你嗎?」這時,只聽得阿提密斯在平台的另一端冷哼一聲,道:「你怎麼忘了人家是以氣味來追蹤你的位置啊!」
 
語畢,一記破風聲自阿提密斯所在位置響起,卻是她又迅速的發了一箭!
 
破風聲由遠至近,轉眼已飛到我的面前,但這一次我卻不閃不避,只是冷眼旁觀。
 
我如斯鎮定,只因這次銀箭的目標,不是我本人,而是我剛剛扯下來的半截斷腳!
 
 
 
 
 
我的左腳被銀箭所傷,為了恢復行動力,我本來打算把腐肉挖走,但剛才平台變得黑暗,阿提密斯又後退不少後,我所受的壓力大減,致使頭腦清醒不少。
 
眼下沒了燈光,阿提密斯只能單純的依懶氣味發射,因此我靈機一觸,便決定把半截左腳扯下,然後把左腳往旁一拋。
 
由於有『地獄邪氣』的幫助,我的左腳傷口立時快速癒合,相反被我拋開的斷腳,血流不停,腥味大作,因此單憑氣味射箭的阿提密斯,果真中了我的金蟬脫殼之計,把箭射往斷腳!
 
 
 
 
一道骨肉破裂聲在我身邊響起,我知道正是銀箭把斷腳貫穿的聲音。
 
我左腳傷口早已被『地獄』治好,因此在銀箭穿腳聲響起之際,我立時運勁一蹬,憑著記憶,朝頭頂那個灑水裝置跳去!
 
阿提密斯「噫」的一聲驚呼,似乎發現了自己適才射錯目標,不過她反應迅速,一察覺到情況有異,立時又從背包取過一箭,想把躍昇中的我射下來。
 
只是,這一次她還未如願放射,便有一道猛型的破空聲忽地響現在她面前,卻是一柄短戟,正挾勁朝她激旋而至!
 
我早知以腳受箭,難以瞞她太久,因此在跳躍前,我便先朝阿提密斯飛出其中一柄短戟,讓她不能阻止我觸發灑水器。
 
只聽得遠處傳來「噹」的一聲,卻是阿提密斯以長弓把飛戟擋了下來,也在同一時間,我已經提著短戟,躍到灑水器下!
 
我運勁於臂,伸出短戟,在灑水器周遭的鐵板用力一劃!
 
刺耳的金屬廝磨聲響起,短戟在鐵板上劃出無數耀眼的火花!
 
 
 
 
 
「沙!沙!沙!沙!沙!」
 
灑水器感應到火花產生的煙霧,觸動滅火系統,使整個天花板的灑水器同時運作起來,每一個皆噴射出力道十足的水花!
 
 
 
 
水下如雨,瞬間便把整個平台弄得一片濕滑,水滴撒落地上,也「逼逼啪啪」的響過不停。
 
我隨著水流,落回地上,手中一路緊握短戟,以防阿提密斯又發冷箭偷襲,但這回阿提密斯並沒作出任何攻擊,只是任由我回到地面。
 
「嘿,看來氣味一清,果真能讓你神箭難發……」我一句話還未說完,突然前方又響起一陣破風穿水聲,卻是阿提密斯依循我的聲音,鎖定位置,再發一箭!
 
現在我的精神雖然仍受「狩獵之瞳」左右,但幽黑無光的環境以及距離,已讓我有足夠的反應,躲過阿提密斯的羽箭。
 
輕鬆的閃過一箭後,我便不再作聲,只是輕手輕腳的把身上餘下的腐肉挖出來,阿提密斯也暫時緩下了手,不再攻擊。
 
 
 
 
 
「畢永諾,你是人家所遇過的獵物之中,最難纏的一頭!」阿提密斯一番失算,不怒反笑,「不過,你也難再囂張多久。」
 
「為甚麼?」我笑著問道。
 
「你已沒有心臟支持好一陣子,再多過片刻,你就會缺氧暈倒,唯一保持清醒的方法,自然就是令心臟長回來。」阿提密斯聽到我發聲,也沒出手攻擊,只是繼續說道:「雖然不清楚你為甚麼沒有魔瞳,也能令傷口復原,但要是你挖走胸口腐肉,讓心臟長回來,人家便可依照心跳聲,準確地捕捉你的位置。因此,你無論選擇哪一條路,終究也是落得同一下場!」
 
「你說得不錯,我頂多只能再支撐一分鐘,就不得不把心臟復原。」說到這兒,我忽地頓了一頓,冷笑一聲,「可是,我也只需要這一分鐘,便已足夠反客為主,因為我已經找出『狩獵之瞳』的弱點!」
 
 
 
 
「甚麼弱點?」阿提密斯,饒有興趣的問道。
 
「若然我推測不錯,當你打開『狩獵之瞳』後,捕獵能力雖會大大提昇,也令變作被獵的我情緒陷入混亂。不過,」我看著阿提密斯,笑道:「這項異能還會帶來一個限制。那就是作為獵人的你,不能讓身為獵物的我碰到。」
 
「你究竟在胡說甚麼?」阿提密斯笑聲輕鬆依舊,但當中語氣,卻穩穩透露出一絲不安。
 
「嘿,你真會裝天真。不過說實在,要不是環境變黑,讓我情緒穩定到能稍微思考的程度,偶爾察覺到你舉動中的不妥,這個破綻還真不容易發現。」我微微一笑,朝隱身在黑暗中的她道:「其實首先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剛才第一次飛箭破燈後你的反應。」
 
「第一次飛箭破燈?」
 
 
 
 
「你本來佔進優勢,卻在燈泡被破後,不攻反退,後來燈光全滅,你更是完全退到平台一角。」我笑道:「起初我心神不清,也沒有多加留神,但陷入黑暗後,精神復原不少,稍一回想,我便不禁心下起疑。」
 
「人家早說了不擅近戰,怕你還有後著,不敢貿然出手,才會後退觀察。」阿提密斯聞言笑道:「畢永諾,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真的如此?我那時早已傷痕累累,走動不便,對你威脅有限,就算你再不會近戰,只要隨便幾刀,便可以把我行動完全廢掉。」我冷笑一聲,道:「但你卻急著保持距離,完全沒有趁機收拾我的意思。如此一來,我便推想,你用上『狩獵之瞳』之後,或許就不可以被我碰到。」
 
這一次,阿提密斯沒有回話,只是輕輕嬌哼一聲。
 
「其實,我心中還有一個推測。」我頓了一頓,笑道:「那就是『恩底彌翁』的出現時間,也有所限制。」
 
「哼,你倒有很多想法。」阿提密斯微微嗔道。
 
「我先前受傷倒地,本是你一舉把我擒住的大好機會,即便你真的不擅近身戰鬥,也可以叫醒恩底彌翁,以他的實力,要收拾那時的我,簡直易如反掌。可是,你卻始終沒有這樣做。」我冷笑一聲,道:「因此我便大膽猜測,恩底彌翁不能隨時出現,說不定一天之中,還有限定的時間!」
 
阿提密斯聞言不語,但身上所發魔氣卻隱隱有一陣凌亂。
 
 
 
 
「畢永諾,你果真是人家遇家的獵物中,最特別的一頭。你猜的都不錯,人家要是被你碰到,獵與被獵的關係,就會一下子失效。」沉默半晌,阿提密斯忽地拍拍手,笑道:「至於恩底彌翁,他確實是條大懶蟲,一天也沒多少時間醒來。」
 
「果然如此。」我冷冷笑道。
 
「不過,就算你盡悉人家弱點,又有何用?」阿提密斯笑道:「你失去心臟太久,算起來,應該還只剩下十多秒的活動時間吧?」
 
「嘿,時間雖少,」我握了握手中短戟,冷笑一聲,道:「但已足夠讓我趕來親手碰你。」
 
「呵呵,就算時間真的足夠,但你有接近人家的能耐嗎?」阿提密斯優雅一笑,道:「你可別忘記,直到此刻,人家的『狩獵之瞳』仍然開著啊!」
 
一語未休,阿提密斯周身殺氣突然湧現,逼得我心神又是一陣動盪!
 
「你現在這副模樣,莫說接近人家,連踏前一步也是難事,你就乖乖的等著倒下吧。」阿提密斯打了一個呵欠,又再笑道:「人家和你糾纏了這麼久,也感到累了,待會兒把整個地下基地攻陷後,得好好補眠一下。」
 
 
 
 
 
 
 
 
 
「嘿,不用等那麼久,我現在就可以令你安然入夢!」
 
我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阿提密斯的左前方!
 
 
 
 
 
 
阿提密斯大吃一驚,卻立時作出反應,拈箭搭弦,瞬間已朝我發聲的方位射去!
 
可是,我早猜到她會有此一舉,剛剛把話說完後,我便立時無聲無息的轉了走動方位,阿提密斯這一箭自然落空。
 
現在四下漆黑無光,水流源源不絕,不單把我的位置隱藏,連血氣也清洗得一乾二淨,加上我步法輕柔,又有水滴聲作掩護,阿提密斯自然難以知道我的位置;相反,她為了和我保持狩獵關係,不得不打開魔瞳,如此一來,雖然我只有一般的聽力和視覺,但單憑她身上那股濃郁的魔氣,便讓我能輕易得知其所在。
 
「這怎麼可能?」阿提密斯終於不再氣定神閒,抓住弓箭,略帶慌張的道:「你應該還被『狩獵之瞳』所影響,怎麼還可以如此迅速行事?」
 
「嘿,多虧你提醒了我,作為獵物我有一次反撲的機會。先前飛箭,我只為破燈,及後擲戟,只會阻你發箭。」我冷笑一聲,道:「這一次,才是我真正的最後反擊!」
 
阿提密斯故意引我說話,藉以捕捉我的位置,但我的笑聲或左或右,飄忽不定,教她難以判斷我身在何處。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難到人家嗎?」阿提密斯嬌哼一聲,「你太少看人了!」
 
語畢,阿提密斯突然矮身伸腿,長腿筆直的在地面上劃了一個半圓,把積水濺成一匹幾近兩米高的水牆,覆蓋了她身前所有範圍!
 
這時,我已走近阿提密斯十尺內的距離,冷不防她會有此一著,突然一股冰涼透心,卻是我身不由己地撞進水牆,弄得渾身徹底濕透。
 
就在我衝破水牆後,身邊突然響起一陣「沙沙」聲,卻是其餘的水牆自高空落下,撞擊地面的聲音。
 
聽到這些聲音,我便立時明白到,水牆的目的是要試探我的位置,因為我用身體擋了水牆,因此所在方向,自然沒有這水流撞地聲,阿提密斯稍加留意,便可發覺!
 
 
 
 
 
「找到你了!」
 
阿提密斯嬌笑一聲,玉手一連扣上三箭,同時朝我左中右三方發射,把我閃避的路盡數封住!
 
我聽著凌厲的破風聲,心裡大為驚震,獵物的本能幾乎要制住我雙腳前進,但想到這是我最後一擊,加上時間所剩無幾,不容後退,終究還是仗著心裡僅存的一絲反抗意識,拼命前衝!
 
衝跑之時,胸口忽地傳來一陣無比痛楚,卻是銀箭帶勁,貫穿了我的胸膛!
 
霎時之間,我只感血氣充斥胸肺,口中一甜,幾乎要把鮮血吐出來,但此時我已憑藉那魔瞳紅光,看到阿提密斯的瘦長身影,心中一凜,終於硬是把這口鮮血壓下,繼續狂奔!
 
阿提密斯萬萬想不到我中箭之後,還能硬著頭皮前進,一張嬌容早已嚇得失色。
 
慌亂之中,阿提密斯卻不忘取箭,欲再發射,但這時我已衝到她身前兩米,她已然來不及阻止我的前進!
 
看著眼前紅光,大約估量阿提密斯的所在後,我提起體內最後一口氣,一個滑步,衝到她的面前,伸手就是一掌!
 
由於我和阿提密斯距離實在太近,她雖扣箭在弦,也阻止不了,只得眼巴巴看著我的手掌,越過長弓,直擊她的小腹!
 
我這一掌軟弱無力,難以對阿提密斯造成傷害,但當我的手掌碰到她的小腹時,一直纏繞著我心頭的擠壓不安感,突然一下子消失無蹤!
 
 
 
 
 
「果然只要碰到阿提密斯,就可以解除『狩獵之瞳』的效果!」
 
那種久違了的自在感覺充滿全身,使我心中為之大喜,手上卻不忙立時把胸口腐肉挖走。
 
可是,當我心臟稍微回復了一點的時候,只見眼前朱紅邪光一閃,接著,一道冷冷的男聲突然自我頭頂響起:「畢永諾,狩獵遊戲還沒完結啊!」
 
我抬頭一看,只見『慵』的神情婉柔不再,取而代之是一張英氣十足的俏臉!
 
「你先前所說,十有九中,但獨有一事猜錯,」變成恩底彌翁的『慵』睥睨著我,冷笑一聲,道:「那就是我醒來的時間!」
 
恩底彌翁說著,手中長弓倏地一分為二,變回兩柄修長木刀,接著左手一揮,竟把我握著短戟的手,齊肩斬斷!
 
「我的確不能長久作戰,但作為一個精明的獵人,阿提密斯怎會事事用盡?」恩底彌翁冷冷笑道:「我們早留一手,就是預防會有像你這樣的獵物出現。雖然我不過片刻,又要再次沉睡,但這下子,你可以乖乖就擒了!」
 
 
 
 
 
一句話還未說完,恩底彌翁舉刀又斬,目標就是我另一條手臂!
 
 
 
 
可是,這次我看著勁力十足的木刀,神情不再畏懼。
 
 
 
 
嘴角,反而輕輕勾起。
 
 
 
 
恩底彌翁看到我的表情,心下大感奇怪,但手上木刀沒有絲毫遲緩,依舊筆直的斬下來。
 
 
 
 
只是,他這一刀還未碰到我,整條右臂便突然和身體詭異的分開!
 
 
 
 
恩底彌翁那被鮮血染滿的臉孔,萬分錯愕,因為我明明站在他面前,但他卻感覺到斬下他手臂的一擊,乃是自身後而來。
 
 
 
 
他忍不住轉頭一看,只見身後有一道長長的黑影略過,凝神一看,赫然發覺那竟是一條由十數截前臂組成的人肉鍊子!
 
 
 
 
肉鍊上每一截手臂的五指,皆握著另一條手臂,五指深插其中,如此環環相扣,甚為牢固。
 
 
 
 
但見肉鍊最前端的斷手,銀光閃爍,竟是勾著我先前所擲出的短戟,至於肉鍊的另一端,自然被我拿捏手中。
 
 
 
 
「你們懂得留有一手,我也懂,而且還一留就是十多『手』。」
 
我看著一臉愕然的恩底彌翁,邪笑道:「現在以臂還臂,看來這個狩獵遊戲,的確可以終結了!」
 
我笑著,適才被恩底彌翁斬下的手臂,已然被『地獄』復原,旋即拾起地上短戟,朝恩底彌翁砍去!
 
 
 
 
 
其實剛才我詳細道破阿提密斯的弱點,一為擾亂她的心神,二為確認我所想不錯,三則為爭取時間,好扣成這條肉鍊。
 
當我想到「狩獵之瞳」的破綻時,心中已立時想到,『慵』身為『七罪』之一,既然有一個致命破綻,定必會留有一手,以填補不足,因此我便稍微盤算,想出對應之策。
 
適才破燈之後,我便用腋下夾住短戟,雙手則輪流把五指插入另一臂中,撕扯掉整條前臂。
 
如此來來回回,左右互替十數次,終形成一條足有十來米粗的「手鍊」。
 
由於清水流過不停,我扯斷手臂時所產生的血氣也被盡數沖洗掉,阿提密斯自然難以察覺。
 
不過,這方法其實有點冒險,要是阿提密斯堅持不斷發箭搔擾,我也不可能完成這條「手鍊」。
 
可幸她先前一擊不中,便不再追擊,也不知是怕浪費羽箭,還是一個「懶」字作祟。
 
「手鍊」完成後,我便把它纏在腰間,接著便提戟朝阿提密斯攻去。
 
我知道自己仍是「獵物」時,只有一次攻擊的機會,因此心思全放在那解除關係的一掌之中。
 
一掌得手後,我便感覺到『慵』身上所發的魔氣氣息有所變化,便知道她要轉換人格,心神定必有一絲不穩,趁此空隙,我便解下腰間「手鍊」,繞過『慵』揮出去。
 
先前我擲出短戟被擋,漆黑之中難以看到它飛往何處,但我卻清楚記住,短戟被擋飛,最後發出碰撞聲的位置,因此「手鍊」自然往那兒揮去。
 
雖然「手鍊」上的斷臂不能抓物,但我早知戟上有勾,因此還是能順利把戟「取回」,最終看準機會,把恩底彌翁的一隻手斬斷下來。
 
 
 
 
 
 
眼看短戟快要砍中恩底彌翁錯愕的俊臉,卻見他及時醒覺,立即橫刀一擋。
 
我心臟才剛復原,力氣不夠,給他順利格開短戟,但我左手立時一振,「手鍊」在空中轉了一圈,短戟又自他背後擊去!
 
先前恩底彌翁被我斬去一手,半是出奇不意,半是他人格剛轉,心神未定,現在有了防範,甫聽到背後風聲有異,他便即一個錯步,避過短戟。
 
可是,我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右手提戟,左手控鍊,一前一後不停夾擊,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先前恩底翁彌被我砍下右手,由於短戟以銀所製,傷口不清,斷手難復,因此只得以單刀應戰,不過恩底彌翁身手也是不凡,只以一刀,竟能守個密不透風,未有增添損傷。
 
可惜,就在數個回會交手之後,恩底彌翁忽然一臉焦急,刀招加快,把我稍微擋開,便閃身往旁跳開數丈遠。
 
接著,只見他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發出紅光的眼瞳,已由左變右。
 
我知道,此刻的『慵』已變回阿提密斯。
 
乘她人格轉換,稍微分神之際,我重施故技,「手鍊」一甩,當阿提密斯完全清醒過來,迎接她的就是一條斷臂!
 
 
 
 
「畢永諾,你好狠!」阿提密斯瞪著我,語氣中卻隱隱有些驚慌。
 
「嘿,不狠的話,我怕自己隨時又被你當作獵物般作弄。」我冷笑一聲,把「手鍊」抽回,接過鍊上短戟。
 
此刻她沒了雙臂,再也不是我的對手,因此我便把「手鍊」捨去,收回雙戟。
 
當我正想把她的雙腿也廢去時,突然之間,我只感眼前一黑,竟是阿提密斯把魔瞳關上。
 
魔瞳一關,阿提密斯周身不再散發魔氣,我也無法確定她的位置。
 
我雙戟緊握在手,小心戒備,正暗想辦法之時,身後突然燈光大作,同時有一陣機關運轉聲。
 
我聞聲猛地轉身,只見升降平台大門竟已打開,一道人影閃過,卻阿提密斯趁機逃走。
 
 
 
 
其實,我是有心放阿提密斯一馬,因為這座平台大門的開關,早已被撒旦教所操眾。
 
要是我把她擒下,未必能逼她命令人把大門打開,到時糾纏在這平台之中,更是麻煩,因此倒不如讓她情急之下,自動打開大門。
 
看到阿提密斯的身影離開平台,我沒有多想,立時提戟追上。
 
由於在黑暗之中作戰良久,當我回到廣場,強光不禁讓我眼睛一花。
 
可是,待我視力回復,看到周遭情況時,不禁大感震驚。
 
只因此刻在廣場之上,不論是殲魔戰士、殺神小隊、四罪或三名目將,竟統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每人臉色皆是蒼白帶紫,竟似是中了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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