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Genosse【長篇】: 【平行世界編】第二十九章——結束（4）

在自己倒下之後，究竟又過了多少時間？只感覺到自己又睡了很久。當哉深呼吸一口氣，看着漆黑的四周，最少自己沒有被強行送走，亦沒有被消去記憶。只要艾美成為「神」，人類的艾美就會消失。

「艾美，妳在嗎？在的話可以露一露臉嗎？」

「我一直都在這裏。我也努力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能把人類的『艾美』維持到現在的。」

「只要妳想做就做得到呢。」當哉坐起身來，看看自己的旁邊，艾美就正好端坐在自己面前，表情也比之前舒適了一點，那麼自己肯定睡了不止一天吧……︰「我昏睡了多久？」

「大約一個星期。沒想到打點滴比想像中困難，早知道就叫未央留下來幫忙好了。」





「時間比我想像中長……大家已經回去了嗎？」

「大家都回去了。我走出去跟大家說過我之後會親自送你回去，大家好像都沒有太擔心。」艾美苦笑一下，放出幾個屏幕，讓當哉看看外面的環境，她失控的魔力亦已經全部收了回來，不會因她的一喜一憂而到處破壞，現在這個空間不再有外部連接，就像在世界的內側。而更吸引當哉眼球的，卻是艾美黑色的頭髮︰「果然妳之前看到的『夏娃』就是妳呢。」

「我也有點意想不到……因為我本來的髮色有點獨特，到處都找不到樣本，所以維持人類身體時決定了用和大家一樣的髮色。看起來應該不奇怪？」艾美搖一搖頭，讓當哉看清楚現在的頭髮，當哉隨即點頭稱好，艾美也回應一聲「太好了」。「那麼按照預知，人類的『艾美』應該就能繼續活下去？」

「我也不清楚……可是也不能要你留下來吧。」

「我倒是不介意……但是相隔太多年才回去也難融入社會呢……」當哉盤起雙腳，交叉雙手，確實又有點麻煩，也許需要再多一點日子來思考︰「現在戰爭的情況如何？不如我先在這裏呆到戰爭完結才離開？」





「那樣可能會花一整年的！」

「那麼最少都等到舊人類有足夠能力反抗，即是妳不必再胡來的時候。」

「這樣暑假完結前也許可以……」

「就這樣決定吧。」當哉笑一笑，看看四周，可以的話還是寫一封信回去，讓大家放心一點才行，還希望舞能幫忙做完暑假的功課。當哉與艾美談一談，艾美也說她有方法用魔力把信件送到風見家的郵箱，技術上是沒有問題的。總之先把艾美看到的畫面當作電視，把神凪和春佳拿出來「供奉」的食物當作糧食，生活在世界內側的日子也不太壞。唯一欲求不滿的，應該就是不能碰到艾美，甚至不能牽住她的手。

「艾美，今天是甚麼日子？」





「好像是七月三十一日。」艾美隨即映出某戶人家的月曆給當哉，當哉才慨嘆了一下原來明天就是八月，但在這個空間裏卻不太有實感，可是能同時看到兩個國家的人也是有趣的經歷。

間中，艾美會在戰爭以外找來一些有趣的畫面，讓當哉看看人民現時的生活。然後她總愛問同一個問題︰「當哉，你猜這裏是甚麼地方，他們是甚麼人？」

要是回答「這裏是艾美的世界，『神的國度』的國民」，這個答案便一定是正確的，可是艾美會不太高興地鼓起腮子，可愛的裝作生氣。但如果答其他答案，當哉卻未曾猜對過一次。

當哉的邏輯大概是這樣的︰要是和平地玩樂，畫面裏就是日本；要是爭吵得厲害，畫面裏就是魔人社會。然而艾美的答案卻總是把它們反轉。直至當哉開始反轉思考的時候，艾美的答案亦已經再次反轉了。之後艾美開始找些沒有放出魔力的魔人和舊人類，讓當哉猜猜他們的身份，今次當哉猜對的機率就高了一點，但大多數時候當哉還是猜錯了。

「比想像中難猜呢……」

「知道嗎？當哉，這個世界是很廣闊的。」

「為甚麼要說得像不知道哪裏的教授？」

「忽然想模仿一下。」艾美笑一笑，又把屏幕切換回風見神社，現在神凪的靈魂已經大致恢復過來，只要讓市民躲進神社地底的避難所，神凪就能在外面一騎當千。當然，要是貴族聚起來，神凪還是會感到吃力的。





「可是艾美，妳不怕太依賴神凪又變回『超人抗敵』的情況嗎？」

「神凪能一騎當千的就只有神社範圍而已，要取勝還是要靠大家合力的。例如像諾維雅一樣的人要維持治安，齊藤和秋澤要培訓新人，遇到貴族就要依靠策略和團隊合作。大家都不是『超人』，也無法輕易變成『超人』呢。」艾美話都未完，風見神社就又被一群貴族襲擊了。今次艾美似乎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神凪也陷入苦戰。畫面裏神凪依靠白袍魔力靈擋住貴族的攻擊，用薙刀斬下貴族的首級，用亂箭射下貴族的人頭，回過神來她的左肩也中了一擊魔力彈，差一點就命中心臟。無論神凪多幸運，只靠幸運也是無法應付所有敵人的。艾美看着神凪和她的四周，隨即不由自主地笑了一笑——齊藤的部隊來得及到達了。

齊藤放出當哉未曾見過的魔力靈，好不容易地打敗了三個貴族，他的部隊便每五人一組地取下貴族的首級。儘管亂鬥中有兩名齊藤的部下戰死，三人重傷，這個還不失為一個好開始。舊人類也能勝過魔人的。

「春佳好像正在努力追求學問，幫助神凪處理國務？」

「對。說不定春佳比我更清楚國家事務呢。」艾美和當哉並肩而坐，有點想依靠當哉的肩膀，她卻又把自己抑制住了︰「究竟魔人和Genosse之間有甚麼差異？」

「應該沒有？妳也兼任着兩者。」

「那麼魔人和舊人類呢？」





「我倒是分不清楚。」

「可能本來就分別不大？」

「也許吧。就像妳和舞和麗莎，三個人都是『風見舞』，性格看似大不相同，本質卻又幾乎一樣。麗莎是摧毀過世界的惡人，妳是拯救世界的『艾美神』，可是前陣子妳卻差點把大家殺光，麗莎則是幫忙想辦法救妳回來，即是成為了『拯救救世神的人』。最終大家都沒有分別。」

「當哉居然在說我也聽不懂的深奧說話。」

「只是我的表達能力差吧！」當哉大喝一聲，苦笑一下。隨即趁艾美呆着不說話時整理一次思緒，重新把想法說出來︰「麗莎是人類，舞是人類，妳則是魔人，即是最善良無私的『風見舞』是魔人。這樣不是矛盾了嗎？魔人是因為本性壞才被叫作魔人的吧。」

「那麼錯的應該是給『魔人』下定義的人才對……可是他們也只是按照當時對魔人的理解來命名呢。大家都沒有錯。只是大家都誤解得太深，如今才會水火不容。明明大家都沒有必要分得太清楚的。」

「我現在甚至和『神』坐在一起呢。」

「這個樣子的『艾美』是人類！」





「神和人類和魔人都一樣吧。還是應該叫妳公主、女王、Genosse？」

「你欺負我！小心受到神罰！」

「不要在方便的時候才自稱『神』！」當哉連忙側身躲開，艾美竟然真的用軟弱無力的魔力打過來！還以為她不會碰自己的！等等……魔力？「艾美，可以讓我牽牽用魔力弄成的手嗎？」

「可是握住魔力也不會舒服……對了！你碰到我的魔力好像不會昏迷！」

「就是這樣，說不定能找到多一些啟發。」當哉輕輕握住艾美的魔力，果然甚麼都沒有看到，那麼間接接觸艾美應該不成問題的︰「艾美，妳還有沒有留着當初的戒指？如果是對戒的話我想看看兩隻的模樣。」

「當然沒有問題……」艾美隨手變出兩隻戒指，一黑一白，黑環的配着紅寶石，白環的沒有配着寶石，其餘設計與黑環的完全一樣。當哉接過戒指，它們與自己和艾美配得剛剛好。當哉瞥一眼艾美，把白環的戒指帶進自己的左手中指，再細看一次黑環的戒指，隨即把它握在手中︰「艾美，我認真想過一段時間，蕾娜說的婚約已經在我的記憶中完全消失，我也不會叫妳把記憶還給我，可是我還是希望妳能答應我一個請求——當這個世界安定下來之後，妳可以過來嫁給我嗎？我很難想像未來的家裏沒有妳。」

「……即是可以再當一次你的未婚妻？」





「不願意嗎？」當哉張開手掌，露出黑環的戒指，艾美就用魔力仿造了一隻手，放在當哉的手上，艾美的「手」卻忽然停住了。每次談到這件事情，她都總是過分擔心的︰「只要妳把我的一半靈魂放進妳的戒指，我就能一直支撐着妳。我不會讓妳消失的。」

「那麼你的靈魂不就會被分割在兩個世界……」

「比起妳被分割到世界各地，分割在兩個世界沒多大不了的。沒有事情能拆開我們。」當哉笑一笑，艾美臉上的擔憂也隨之而散。當哉憑空用障壁弄出兩隻手，拿起黑環的戒指，穿在艾美的左手中指上︰「只要妳把我的一半靈魂注進寶石，就當作『妳願意』……」

當哉話都未完，忽然就感覺到被吻了一下，體力更被抽空了一半，意識也是朦朦朧朧的，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倒在地上，艾美也慌張失措的。既然是被抽走了一半靈魂，當然就會乏力吧……

「說到底，無論是神，還是人類，衝動起來還是會不顧後果的。可以的話我希望能有幾秒心理準備。」當哉眨眨眼睛，看看旁邊的艾美，身上的力氣也已經回復了大半，似乎自己又昏迷了好幾天。

「……對不起……因為當時突然在腦袋裏閃過了未來的畫面……」

「未來？」當哉再眨眨眼睛看看艾美臉上的紅暈，她見到的畫面就顯而易見︰「終於……一天都光了。」

「可是舊人類在這兩天已經開始走上路軌，按照約定的話……」

「我想和未婚妻呆在一起，這樣也有時限的嗎？」

「這樣的話可沒有呢。」

「那麼當然是暑假結束前一天才回家。」


※※※※


自從那一年暑假與艾美分開，至今大約四年……被舞強迫入讀的大學也差不多畢業，但WAMF的工作也非完全結束。儘管艾美已經擋住了所有魔人穿越世界，早已「外出」的魔人仍會帶他們的魔獸過來，只是數目大輻減少而已。由於舞和未央都選讀了不同科目，即使大家就讀同一所大學也沒有每天見面，只有間中抽時間出來聯誼，否則舞沒有工作時似乎也要在家裏閒得發慌，即使WAMF有工作，現在的舞也一瞬間就能完成，說不定算上所有平行世界都沒有幾個人能敵過她。當然，艾美是例外的，畢竟她已經不是「人」了。

另外其間這個世界並沒有得到穿越世界的技術，艾美也沒空穿越過來。若說不掛念艾美，那一定是騙人的。但若說不知道艾美正在做甚麼，這樣又不太對。自己四年來都有在艾美體內，和她一起生活的。

由第一年完結起，舊人類和魔人之間的戰爭已經結束，艾美作為「神」的工作彷彿減少了一半，能夠回到世界的表層。但為免被人見到和認出自己，她還是要全年隱藏自己的身體。由這時候開始，所有事情就如艾美當年「夏娃」的預知一樣，她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把靈魂散佈到全世界而已。

另一方面，艾美果然是個大騙子，蕾娜說得一點也沒有錯。艾美居然偷偷地把她的其中一部分靈魂放進了白色指環，待自己回到原本的世界才走出來！當哉看看中指上的戒子，回到自己的家，關上家門，隨即把血滴在戒子上，艾美一瞬間就鑽進了當哉體內。

「當哉，今天的考試怎樣？昨天幫你溫習的部份有用嗎？」

「一如既往，溫習內容準確得不多也不少。天才的溫習方式真厲害……」

「考試溫習一過量就會變成壓力呢。」艾美在當哉的腦海裏笑一笑，她的臉孔就彷彿浮現在當哉眼前。雖說分隔在兩個世界，這樣看來卻比不少所謂遠距離戀愛親密。只要想見面，隨時都能貼身感覺到對方。

「說起來，艾美妳最近有點忙嗎？好像不太感覺到妳那邊的世界。」

「我早兩天與『神』的部份斷絕了關係，感覺一身輕鬆就在神社床上熟睡了，兩天都幾乎沒有動過。」

「要是睡得太多，小心會發胖……妳與『神』斷絕了關係？」

「對！一切都完結了！所以呢！我現在自由了！」艾美在當哉腦海的聲音說到一半，當哉的耳朵便聽到了同樣的聲音，兩把聲音毫無偏差地重疊起來，身體也確實感覺得到她的體溫，還有帶着彈性和重量的感觸，艾美的驚喜總是叫人意想不到！

「當哉！我來當你的妻子了！」



《魔人Genosse》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