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斯杜化閉上眼,額頭仍靠在橡樹上,動也不動。

兩分鐘過去了。

隼不知道現下如何,但他已沒有什麼可以做,只有等待下去。

他不知道上方戰況如何,不知還有沒有人擁到外邊,不知積克在外界是生是死,不知妻子現在身處什麼地方。

突然頭上一聲爆破,有人從上面掉下,重重落在他前方的草地上。





丟下的原來是兩個人,其中一人卸力翻滾了開去。

隼走過去。倒在陷在草地裡的赫然是妻子維多利亞。

隼像感到一股電流流竄全身,他的手顫抖著,跪在妻子身旁捧著她。

這時維多利亞勉強睜開眼。她的手腳已不聽使喚,嘴角不斷滲出血,只能對隼苦笑。

在他面前呼出最後一口氣。





隼的腦中快速掠過與妻子相識、交往到進行這計劃的片段。他愛她,只是他一直為自己的事忙著,很少顧及她的感受。兒子也交由她照顧。他甚至沒有真正問過她的意願便利用了她。他以為,完成這件事後,他能作出補償,與她在外面,一直快樂幸福生活下去。

「嘿嘿,真巧,原來是你這傢伙?省得我花時間找你。」隼身後響起一把熟悉的聲音。

隼腦中的彩色的畫面正逐漸剝落。

波波夫盯著隼的背脊,一手按在腰際的手槍。此刻他受傷,也許對打的話有點麻煩。

隼慢慢放下維多利亞,轉過頭。





波波夫像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大概因為對方臉上沒有表情。但那無表情的臉教他內心發毛。

波波夫沒留意隼是何時提步,而當他發現時,隼已經起動。他本能舉起槍射擊,隼微側身,子彈打在他左肩上,然後隼已進入他的領域。波波夫暗叫不妙,使出左掌,唯左掌提到一半,隼便已搭著他的手腕繞到他背後,再提起扭斷他的左手。波波夫快速轉身以槍口指向隼,隼像預知似的手指插入板機擒著槍連帶扭斷他的右手指。波波夫右膝甫抬起,隼的膝又已撞在他的關節位,右腳垂軟在半空,接著左小腿又給橫掃。才一瞬間波波夫宛如一個不倒翁脆坐在地,他抬起頭呆呆看著眼前這人。

此時他才醒覺到原來二人的實力相差這麼遠。


森美蹣跚站起,雙手仍滴著血。蘇菲亞扶著他走進升降機來到伊甸墓園。他們看到維多利亞與那個大塊頭跌到下面,擔心她的安危。

墓園中央有兩個人,他們走了進去。跪坐的波波夫映入眼簾,然後是他旁邊的黑髮男子。森美依稀記得見過這黑髮男人但一時間沒能想起他的名字。

他們走過隼的身旁時,隼仍盯著波波夫,一眼也沒看他們。

然後他們看到躺在草地上的維多利亞。臉上透出來的氣息,就跟今早在外界看過老師最後一面時的那副容顏一樣。





他們跪在草地上嗚咽。

波波夫肩膀只能左右擺動,想站起但雙腿不聽指揮。

「好傢伙…殺了我吧。」

隼拾起槍,射向波波夫。波波夫哼了幾聲,忍住沒倒下,因為隼只射向他的四肢關節位。

「你幹什麼?」森美問。

「我不知道。」他轟走波波夫兩邊的耳朵,然後射他的陰部,波波夫終於忍不住叫起來。

「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森美向他咆哮。

「我不知道。」隼問自己此刻失去妻子、失去世上最重要的人,應該要流露出什麼感情。那應該是混合著憤怒、失落、怨恨等等濃烈的情感,但此刻他找不到這些情緒,沒有可供發洩的表情表露出來。他的內心只有巨大的空洞。





失去了這部分的人,還算是人嗎?

波波夫接連失去鼻子與嘴唇,只能發出嗚嗚的哀號。

「停手吧。維多利亞不想你這樣子。」蘇菲亞說。

波波夫最後額頭爆開,向後倒下。

「基斯杜化﹗」隼轉過頭,盯著森美的身後。森美轉頭,這時才注意到樹旁站著一個穿白衣的老者。

基斯杜化站在那裡,露出憂鬱的目光。那不是父親的眼神。最終父親沒能幫助他。

他們失敗了。





「基斯杜化﹗」隼再次叫嚷,露出咬牙切齒的模樣,舉起手槍。

森美的胸口爆出一個宛如紅色花朵的印記。隼開槍之際森美擋在老者跟前。那個紅色的小印記漸漸擴散,染紅白衣。森美低頭望著自己的胸口,再望一望蘇菲亞。

他覺得雙腿再不聽使喚。


點點的紅色血跡沿著升降機來到伊甸墓園,引領著積克、費度、雪兒與葛麗塔。他們快步走到伊甸墓園。

積克衝進伊甸墓園時,聽到一下槍聲,剛看到森美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