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美倒在草地上。

蘇菲亞衝上前抱著他,跪在旁邊大呼。

積克衝進去,腳邊揚起一片翠綠。

雪兒與父親跟著上去。

森美輕撫蘇菲亞的臉,搖搖頭,深深吻她。她正在打噎。





森美的心藏位置已染紅了一大片。

隼原來在這裡。他呆站著,握著槍的手已垂下。

雪兒耳際嗡嗡作響,聽不到積克與森美說什麼。

她再次望向隼。波波夫的屍體在隼身邊,隼的身邊還躺著另一個死去的女孩。

森美好像有一刻很痛苦的樣子,突然像解開什麼似的,痛楚消失了,然後像停止了的模樣。





對,時間在他身上停止了。永遠地。

從剛才到現在不過是半分鐘的時間。

雪兒目睹過許多人在眼前死去。最初她很害怕,但原來看多了人會變得麻木。就像經歷戀愛一樣,每次失戀,心的表面便像築起了一層繭,能承受下一回更強烈的痛楚。這就是人類磨鍊自己心智的最佳方法。目睹過無數同伴比她先走後,她有了覺悟。死亡並不可怕,留下來的人所承受的痛苦才可怕。

她以為她不再害怕,但顫抖的指頭出賣了她。

蘇菲亞躺在森美懷內吮泣。





積克腑下身,在森美耳邊說什麼,然後輕輕吻過森美的唇。


雪兒這時注意到樹下站著一個老者。他是基斯杜化‧安德遜。就是剛才他們在上面的房間所看到的那個躺在輪椅上的人。在房中那個才是真正的他,眼前這個是機械人。

那時當彼得在房中倒下後,基斯杜化‧安德遜叫積克儘快過來這裡,制止將發生的事。他沒有說明是什麼一回事,但積克像意識到什麼立即趕來。

可惜,他們終究來遲一步。


積克站起,望著隼。

因為積克背著雪兒,她看不到他的臉,但可以想像失去至親的人,面對眼前奪去這一切的人,心中會有什麼感受。

曾經是朋友的他們,此刻彼此當中夾雜著複雜的情緒。疑惑、不解、疏離、冷漠、仇恨…一些莫可名狀的情感綑綁在一起。人類數千年的歷史恍如化成一齣諷刺劇由二人上演。歷史不斷循環,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人帶來的悲劇。就算是新人類亦不例外。隼與積克,都曾給她帶來希望。這兩個男孩,都保護過她、照顧過她、真心待她。雪兒想阻止這一切。他們是人類的希望,不應該重覆犯上人類數千年來的錯誤。





「積克…」雪兒低呼了一聲。積克沒有回頭。

雪兒看到隼的眼眶凝著淚水,好像有一刻望向她。

雪兒對他搖頭。

彷彿終於放下了什麼,隼的臉上展現從未曾有過的抒懷,嘴角揚起。

沒有一刻猶豫。隼舉起手槍,轟向太陽穴。

他的頭剛好枕在維多利亞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