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我的一位同性戀朋友唐唐,把他公司裡的一位女同事帶來我家派對。
 
「她名字是若英,性格孤僻,我見她經常一個人留在公司,到三更半夜才離開,該是沒約會,很想邀她來玩一下。」
 
「告訴她,當作是她自己的家便可以了!」我笑著說:「若她想玩通宵,我家也提供睡袋。」
 
「有一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你。」唐唐說:「她是個神經質的女人。」
 
「你是指……精神病之類?」




 
「該是精神緊張吧。」他說:「在公司裡,我見過她服鎮定劑。」
 
「工作壓力太大了吧?」
 
「我和她也算不上太熟,她很難接近,很消沉。」
 
「一群人談笑,是忘記煩惱的最好方法。」我說:「快帶她來,由我來輔導她吧。」
 
當晚,唐唐把若英帶來我家。




 
她穿一身深沉,衣服擁腫,沒化妝,兩個眼袋深深的。
 
踏入我家,她像一隻見光的老鼠,緊張兮兮留意四周,像要尋找可隨時藏身的洞。
 
然後,她雙眼彷彿找到焦點,就是睡在電視上的妹妹。
 
「我可以看貓嗎?」
 
「當然可以。每個客人前來,務必膜拜她。」我帶她走到電視機旁,替她作介紹:「她名字叫妹妹,撿她回家時,她出生不久,只有手掌般大。現在五歲了,比一包米還要重!」




 
我用食指抓癢妹妹的頭,她舒服地把頭挨過來,喵了一聲。
 
若英怕生,只是遠遠看妹妹和我,我向那部生果箱般巨大的電視抬了抬下巴,對她說:「現在的LED電視,體積纖薄得像本小說,我卻保留這台用了十幾年的舊電視,只因妹妹愛睡在機件散熱的機頂,享受她的天然桑拿浴!」
 
若英微笑,她也感受到妹妹最可惡的可愛了吧。
 
我知她是個慢熱的人,慢慢地鼓勵她,「要摸一下妹妹嗎?」
 
若英又猶疑片刻,才把手慢慢伸過去,不識趣的妹妹,卻從電視上站起來,弓一下身子,打了大大的呵欠,形態輕盈的跳到地上,走向她設在廚房門邊的食物部。
 
「妹妹好像不喜歡我。」若英縮回了手,神情失望。
 
我微笑說:「對啊,她不喜歡比她漂亮的女人。」
 




我打開遊戲機,從電視櫃搬出兩個玩具大鼓,給大家玩《陣太鼓》。
 
若英說她不懂玩,我說:「我們組成一隊,跟唐唐對戰吧!」我教曉了她握鼓棍和擊鼓的正確方法,她很快摸熟。
 
玩了幾局,她已完勝唐唐。
 
「我相信,我已完美演譯,何謂名師出高徒!」我驕傲的笑,轉向唐唐說:「看起來,真正要技術支援的,是你吧!」
 
「我不喜歡打鼓,手會弄痛!」唐唐挪開雙手,向十隻指頭呵著涼氣。
我問若英:「好了,現在是男子組與女子組對陣,妳沒問題吧?」
 
若英自信大增,「我試試。」她玩得面紅耳赤,雙鬢前有汗珠,沒先前拘謹了。
 
「我到底要把自己歸入男子組或女子組?」唐唐煩惱地問。
 




男子組隊長的我,一馬當先壯聲威。
 
我紥穩馬步,彷如坐無影櫈似的,手執鼓棍,就要準備起歌。
 
這時候,妹妹忽然跳上了我前面的大鼓上,用莫名其妙的表情仰望我。我用膠鼓棍去捅她屁股,她也賴著不走。
 
「喂,怎樣啊?妹妹妳是女子組的吧?想用美人計嗎?」我的一鼓作氣沒有了,後小腿忽然抽筋,我放下鼓棍,抱著腿在地上翻滾呻吟。
 
我見若英笑得燦爛,直把眼淚也笑出來。
 
後來,我另外幾位朋友也來了,一群人圍坐著吃火鍋,若英話不多,但表現蠻愉快,放下戒心。
 
飯後,朋友們從電視櫃內拿出幾隻劉華、楊千樺、陳奕迅的演唱會卡拉ok,準備開演唱會之際,若英說自己趕著搭船回南Y島的家,要先走了。
 
「我送妳到巴士站。」




 
「不用了,我自己走。」
 
我笑著恐嚇她,「妳再說一次不用了,我送妳回南Y。」
 
跟她乘電梯時,我問她往來南Y島的航班,尾班輪在凌晨前開出。
 
「為了趕船,妳要很早回家啊?」
 
「其實,我也不是經常有約會。」她說:「很多時,我放工便回家。」
 
「不用拍拖嗎?」
 
「單身好一陣子了。」
 




「是故意保持單身,還是找不到對的人?」
 
她苦笑一下,「我想,是後者吧。」
 
「我也有幾年沒拍拖。」我朝她一笑,「我想,我明白妳感受。」
 
「但你有很多朋友。」她說:「你不會感到寂寞。」
 
「這跟我家開餐館有關吧。」
 
她不明白的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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