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後面再傳出Madam的槍聲。 她放下了槍口還在冒著清煙的手槍,走向兩隻再也站不起來的喪屍。 這次她有一槍並沒有打准, 本是瞄準額頭的一槍擊中的卻是胸口, 不得已補了一槍。 因射擊距離超過十米, 而這一次她的好運氣並沒有發揮多大作用, 沒能一槍解決問題。

海晴聽到槍聲馬上回頭一看, 為免她再次萌生回去的念頭, 我唯有從後推她一把, 再順手拉著她的手臂前行。 剛好madam被喪屍迫回餐廳內, 但奈何海晴停下腳步, 所以只看到喪屍走入薩利亞的情境。 若被她看到呀朗他們, 很可能會想回去找他們, 但喪屍狗就隔在我們中間, 只要我們一掉頭就會被咬死。

「Madam叫左我地走先! 依加係好機會, 如果個堆喪屍狗衝到出黎, 我地冇槍同等死冇分別!」 我大聲向海晴喝道。

很快我們就轉入寶石戲院的街道, 兩旁都是舊式的住宅唐樓和店舖, 以往人來人往的景象早已不復見, 從前街旁停泊滿紅van和等候出旺角的乘客, 此刻卻不見蹤影, 街道上只剩下零星的車輛, 有些車甚至車門仍然打開, 我能夠想像出當時的撒離信息是多麼的倉猝。整條街道寂靜無聲, 面對眼前猶如死城一般的街道, 儘管我心中仍有畏懼, 但我們卻不能回頭。 我深吸一口氣, 旋即拉緊海晴, 就向著前方走。

我們拉著海晴靜悄悄地走在馬路中央, 我不敢走上行人路, 由於感染的情況已經超出我的想像, 我無法得知到底店舖內會否有感染者的存在。 此時天開始亮了, 陽光慢慢地出現, 街道也漸漸回復溫暖。





很快我們就經過寶石戲院, 此時所有店鋪內都沒有燈光, 詭異的氣氛使我愈發緊張, 害怕隨時會有喪屍出現。

我其實很不想遇到麻煩, 我很害怕麻煩。

在感染爆發之前, 每當我下班或週末, 一有空閒的時間, 我也會選擇留在自己的安樂窩。 即使有朋友或同事邀請我外出, 我也免得離開自己的家。 我很享受寧靜、 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私人空間。 我很怕嘈雜的地方, 當想起要走出自己的小天地, 我就會怕, 怕得用盡一切借口去逃避, 曾經我以為自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為什麼每個人都可以隨意跟剛認識的人說話? 為什麼每個人都可以全無問題般跟同事social?

每一次參加聚會時, 我都會害怕得全身冒汗, 心跳加速, 整個人虛脫。 每每都覺得別人在嘴笑我是一個不懂說話的傻瓜, 每天都緊繃繃地想著又要見到不同的人, 甚至害怕得睡不著。

有一次我實在忍不到, 突然膽粗粗的去約見臨床心理學家, 希望把我多年來的鬱結解開, 能讓我重新面對生活, 重獲新生。





後來我才知道, 我得了焦慮症

心理學家告訴我, 現在我需要每天吃藥, 定期約時間回去見她, 慢慢地她會有行為治療的方法把我治好。 她告訴我, 有病並不是我的錯。 這個病是可以治好的, 只要我們一步一步來, 我會沒問題的。

膽小的我真的不想遇到麻煩事。 而若麻煩找到我身上的話, 我也只能頂硬上。

而經歷過數次生與死的接觸, 經歷剛剛的車禍, 我感覺我不同了。 我不會再介意別人的想法, 我開始忠於的只有我自己的想法, 只有我內心深處的聲音。 我生活重新有了目標, 有了需要我的人。 就算怎樣我也不會再逃避。
經歷過被人重視和依賴的感覺後, 嘗試過成功的滋味, 我才也不想做回一事無成的自己。 也許是喪屍令我重新找回自我。

「吼嗷吼嗷嗷────」





!!

聽到熟悉的叫聲, 我趕緊拉著海晴走到旁邊的紅van後面躲藏, 這一種叫聲… 是喪屍狗! 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的前方! 難道它們不只擋在去碼頭的路嗎…

既然前方有喪屍狗, 附近很可能會有喪屍。 難道這條路也行不通嗎…

但是, 為什麼喪屍犬不會吃喪屍人類, 為什麼感染者不吃同類? 喪屍與人類本質相同, 既然追殺人類作食物, 喪屍也同樣可以被吃! 在喪屍越來越餓的時候, 難道不會互相撕咬嗎? 這樣一來, 喪屍的數量就能越來越少了。 情況也不會這麼差。

到底是甚麼讓它們分辨出同類? 是沒被感染的人就會被喪屍吃掉嗎?

我搖搖頭, 將這些想法驅出腦袋。 現在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 我身邊還有海晴, 我需要保護她的安全, 將她平安帶離九龍。

我望向海晴, 她乖乖地停在我身旁, 聽見喪屍犬不繼的吼叫令她雙眼水汪汪, 雙手不繼掩住口, 害怕引起喪屍注意。 同樣我也十分害怕, 但是此時此刻我們絕對不能停留在此。 我慢慢地探出頭, 小心翼翼地觀察前方。





街上的紅綠燈仍然在運作, 而且正轉向綠色訊號, 發出急促的嘟嘟聲,顯得有點詭異。 而紅綠燈下正站著一隻狗。

喪屍狗是一隻唐狗, 帶有金色混合黑色的毛。 身上的毛參差不齊, 猶如鬼剃頭一般。 它張開口不繼向紅綠燈吠叫, 它雙眼像血一般通紅, 沒有毛的地方露出股起的血管。 四肢下長有長長的指甲, 而牙齒上同樣帶有血跡, 看來曾經有人類被它獵食。

這種情況下即使身邊是我一直長大的街道, 到處也是熟悉的環境, 但也讓我的身心掀起一陣陣緊張感。 

突然, 一個瘋狂的想法來襲我的腦袋。

我拍一拍身邊的海晴, 比起一隻手指, 示意前方只有一隻喪屍狗。 她仍然望著我, 看來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把嘴湊到她耳邊, 小聲地告訴她只有一隻喪屍狗, 然後我指了指紅van,

「我地上去, 小心d」

然後我慢慢起來, 繞過海晴烏低身慢慢潛行到紅van的車門。

很好運地, 如我所想一樣, 這一架紅van的主人也是緊急撒離。 紅van的門並沒有鎖上。 我慢慢地走到門前, 探頭看一看內部, 見安全後便回頭揮手把海晴召來, 便慢慢爬上紅van。





「你識渣車架?」 海晴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

我們伏在紅van的地上, 我的目的地是前方的司機位置。

「唔… 唔識…」 我尷尬地回答。

「你得唔得架… 一陣撞車喎」 海晴憂心忡忡地問我。

「信我。」 不知哪來的自信, 我向海晴保證絕對沒事。

我小心翼翼爬向駕駛椅, 抬頭一望, 幸好車匙還插在呔盤旁邊!

我探頭望向車窗前方, 紅綠燈剛好轉紅。 喪屍犬已冷靜下來, 隨便站在街道一邊。 喪屍犬身旁並沒有其他喪屍, 它是孤身一狗。





而正好, 它正正在紅van的前方。

只要我啟動引擎, 再踏向油門, 就可以了結它, 繼續前進。

我沒有再猶疑, 機會只有一個。 我深深吸一口氣, 在心中的自己默默鼓勵我行動, 便走上駕駛座, 我把腳放左油門上, 再轉動車匙。

「轟轟──轟隆──」

「吼嗷嗷吼嗷嗷嗷嗷嗷────────────!!」

喪屍犬馬上向我望來, 血紅雙眼與我對視!

我馬上大力踏向油門! 小巴開始加速, 喪屍犬亦向我們衝來!

「呯呯─────!!」





我感覺到車頭傳來一陣強烈的震盪, 整個車身都為之一震, 喪屍犬被小巴撞得飛出數米, 倒在地上!

「得左啦海晴!」 我興奮地跟海晴叫道, 但海晴卻聲音顛倒回應,

「喂… 佢又企返起身呀! 小心!」

我再望向喪屍狗, 只見剛才倒在地上的它, 以極不規則的動作彈起來。 它的頭骨被明顯撞得凹陷, 四肢亦有斷掉的徵狀, 看上去走路極不平衡。

「吼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喪屍犬再次吼叫, 然後全速向我們衝來!

「哐噹────」

幾乎跑得飛起來的喪屍狗忽然真的離地飛起! 喪屍犬在跳躍在空中飛撲過來, 撞向我們的車頭玻璃窗! 玻璃窗應聲而碎, 它的狗頭卡在玻璃窗上, 深紅色近黑色的血不停流在玻璃上, 同時不斷張開血盆大口開開合合地想咬我!

「呀!!」 海晴發出尖叫聲, 令喪屍犬更加瘋狂!

「頂!」 我馬上從座位上走下來, 嚇得腦海空白一片。 但很快我回過神, 拿起地拖助跑幾步就衝向車頭, 一棍隊向喪屍狗, 想把它從車頭推下去! 試了兩次後, 終於把它推倒下去。

喪屍狗這才從滿地玻璃碎上沉重地落下。 一落地,它立刻又發出瘋癲狂吼! 地面上, 幾枚尖銳的玻璃碎已深深刺入它的腳掌, 但並無阻礙佢既速度。 而它的後背, 則幾乎插滿了一塊塊的玻璃。 我再大力踏上油門, 小巴再次加速, 在喪屍犬再起來前把它輾過! 我感覺到紅van壓上了一些東西, 紅van少少地升起了一點。

「吼嗷嗷嗷──」

很快, 喪屍狗的叫聲消失了。

「佢應該死左啦。」 我不知道我是對自己的心說, 還是對海晴說。 我起身走出車廂, 走向車頭視察喪屍犬。

喪屍犬被橫在它身上的紅van壓碎了一大半。 仍是血肉構成的喪屍根本不會是金屬小巴的對手, 在這麼近的距離上, 不論被車胎壓在哪裡, 喪屍狗身上都只會多被壓得動彈不能, 但頭部還健全的它仍然向我們吠叫。
海晴很快也下車到我身旁, 望見喪屍狗她也只是離遠觀察, 看到它動彈不能後我就回頭跟海晴說話。

「佢郁唔到架啦, 我地走啦。」 然後我就轉身, 走向前方冷漠的街道。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