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們雖然繼續討論,都沒有得出任何有用的結果。這個時候我真的羡慕死了喪屍片和遊戲中的主角們,他們為了生存甚麼時候有能力大開殺戒,一個人把十多隻喪屍連環爆頭只能算熱身運動。哪裏會像我們,三個人面對區區一隻喪屍還得開會研究大半天。

  王盛昌終於忍不住直接打斷了毫無意義的討論:「在這裏紙上談兵也沒有用,不如我們去實地觀察吧!」我想也對,所謂百聞不如一見。

  乘巴士到了九龍塘附近之後,我們沒花多少氣力,只走了一陣子就找出了事發地點。在出事的酒店附近都拉上了封條,周圍還站了幾十個警察,那陣勢根本不像單純的傷人案。

  「喂喂喂,這陣勢比我想像的還誇張啊,到底死了多少人啊?」我用盡全力表現得輕鬆的樣子,不過我知道自己的臉色肯定很難看,我都能感到額頭上一顆顆的冷汗了。

  看到警察們一副如臨大敵的陣勢,我們知道心中想像過最壞的情況大概已經成真。喪屍化的阮惠琪咬死、咬傷的人絕對不會少。換句話說,現在想要消滅所有喪屍,就憑我們三個是不可能的。





  「現在怎麼辦?」我們不知所措地站在警察封鎖線前,在彼此的表情中找不到一絲安慰。

  「警察已經封鎖現場,我們在這裏也做不了甚麼,還是先回去吧。」

  我們也沒有興趣做甚麼事情了,就此悶悶不樂地各自回家去,不過還是約好了各自回家準備好,明天再集合見一次面。

  當晚,我在高登時事台上看見了一則我最不想見到的新聞:「少女大鬧醫院連傷多人」這表示,我們今天所能設想到最嚴重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而且我們根本無力阻止。

  即使這樣,第二天我們還是在屯門市中心時代廣場的麥當勞碰頭,繼續昨天未完的討論。





  「我們今天是要討論一下如果碰到喪屍該怎麼殺,你們帶了武器嗎?」我在家裏找到一個很久沒有用過,銹跡班班的鐵槌。雖然帶在身上有點太重,不過打在頭上應該能一擊必殺吧。

  「我們帶了長柄傘。」鍾健揚和王盛昌手上各自拿著一把看起來相當結實的雨傘,用來打人應該會很痛吧,不過對喪屍有用嗎?

  「你不是說了要帶鐵鎚過來嗎?那我們帶支援武器就好了吧。還有,連喪屍在哪裏也不知道,我們帶著武器隨街走有甚麼意思?」王盛昌一邊把玩著手中長傘,一邊反問我。

  「喂喂,你怎麼知道屯門沒有人中了招?搞不好現在我們附近就有一個快要發作的人啊!」我馬上激動地拉高聲量反駁,就差沒有拍桌子。

  「哪會有這麼巧的事啊。」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餐廳最裏面的方向傳來,我們和大多數顧客一樣,反射性地轉過頭去看發生了甚麼事。

  只見一個男人胸前沾滿鮮血──我想那應該不會是茄汁吧,正撲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大口嘶咬。在他們附近的客人看見這血腥無比的一幕,紛紛尖叫著往外面跑,然後騷動不斷擴大,直到波及整間麥當勞。

  在一片恐慌當中,只有我們三人還留在原地不動。這倒不是我們有多大膽,而是我們都嚇呆了。即使早知道有喪屍存在,這次始終是我們第一次親眼看見喪屍食人的場面,實在比想像中還要恐怖。

  「梓華,下期六合彩你猜開甚麼號碼?」王盛昌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我問道。

  「這個時候你還問甚麼鬼啊?」

  「你開口就中這麼神奇,不用來賺錢不就浪費了?」

  「4、6、19、26、30、42,特別號碼21啊。去買啊笨柒!」我懶得再和王盛昌鬥嘴,抄起整張椅子擲向喪屍,把它撞開數米遠。





  我的眼界和臂力都不好,飛過去的椅子只是撞開了喪屍的身體而沒有把它直接爆頭。不過那喪屍也已經失去平衡躺倒在地上,以喪屍差勁的四肢協調能力,一時半刻它應該沒辦法再站起來才對。

  「如果那個是喪屍的話,這邊這個死掉的男人肯定會復活。」趁那喪屍暫時還沒辦法動,我們三個決定先在他復活喪化之前打爆他的頭。

  在這個時候,他們才展現出手中雨傘內的乾坤:把傘尖的蓋子拿走後,裏面是一截磨尖了的螺絲釘,一把普通的雨傘變成了一枝簡易長矛。他們兩人一左一右往下刺,長傘貫穿了屍體的雙手,鮮血卻沒有出來。

  我把鐵鎚握在手上,和地上屍體那雙渙散的眼神對視,我突然沒辦法揮下手中的鐵鎚。即使心中知道他會變成喪屍,我還是沒辦法打下去。我是個和平主義者,連普通打架也幾乎沒試過,更別說這種殺人一樣的事情。

  「快點打爆他的頭啊!」王盛昌著急地叫道。

  「梓華!」鍾健揚跟著催促道。

  那死屍的雙手突然一下下抽動,然後雙腳開始掙扎,口中發出恐怖片聽慣聽熟的叫聲,一顆頭拚命往我的方向抬,想要咬住我。另一方面,被我撞開的那隻喪屍也似乎恢復了平衡,距離再站起來不遠了。

  「打啊!」鍾健揚和王盛昌的聲音與其說是催促,不如說是哀求了。如果再遲疑的話,我們就要面對兩隻喪屍的前後夾擊了。





  如果我再不下定決心打下去的話,三個人都得死在這裏。我自然該死,但我的朋友就要因為我的無能賠上性命……

  「啊啊啊啊──」我閉上眼大叫著,用力揮下鐵鎚。腳下傳來一聲鈍重的響聲,當我再打開眼的時候,屍體的頭已經被混濁的血和腦漿弄得面目全非了。

  我雙腿一軟坐倒地上,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到底我是為了甚麼哭?是為了眼前這個死去的無辜男人,還是為了弄污了雙手,走上「殺人」這條不歸路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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