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界是殘酷的,第二天早上,當我從床上起來後,梳化上放著的依舊是那件被狠狠撕開一道大裂口,裏面的羽毛都掉光的大衣。它無言地提醒著我昨晚差點死掉的事實,逃避並沒有為我帶來任何解決問題的方法,也沒有改善到甚麼。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是,過了一晚之後我已經冷靜了下來,最初那巨大的恐懼感褪去了七、八成,我可以想一想接下來應該做甚麼。

  所謂「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我第一件事就是約了從中學一直相識至今的兩個好友鍾健揚和王盛昌出來商量。他們兩個人論膽量和頭腦都遠在我之上,從以前開始就是我最依靠的對象。

  幸好今天大家都正好有空,於是我馬上約他們到附近的一間餐廳見面。


  「梓華哥,你怎麼這麼有心,還特地約我們出來吃飯?」我只是個普通人,可是不知道為甚麼王盛昌他們總愛叫我「梓華哥」。出於反擊,我都會叫他「槍王」或者「昌哥」。





  「你們先不要問了,先吃飯吧。」要是我現在馬上說出昨晚發生的事情,恐怕他們接下來的一天都不會吃得下飯吧。所以,我還是先吃飯再說。

  等到飯吃飽了,三個人風花雪月、吹水閒聊一頓後,鍾健揚終於一本正經地問道:「你叫我們出來,是有甚麼緊要事吧。」

  「為甚麼會這樣想?」

  「我們都認識多久了?你今天的表情難看得就像生意失敗一樣,兩隻眼都是血絲,而且披頭散髮,走在街上都會嚇到人的程度。」鍾健揚指著我的眼睛苦笑道。

  「這麼誇張啊?」被這麼明確地指出來,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也對啦,昨天發生了那種事,我怎麼可能睡得好啊……」





  聽見我的自言自語後,王盛昌和鍾健揚不約而同地傾前了身軀。他們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好奇表情,「你到底經歷了甚麼事?」他們異口同聲地開口催促我說下去,不過我想比起用說的來,還是用看的比較快。

  我拿出破掉的大衣和拍了照的手機,打開相片後拿給他們看。原本還是一臉嬉皮笑臉的兩人,看見我拿出的東西後,臉上的表情同時變得十分疑惑。他們完全不明白到底我拿出這兩樣東西到底是想表達甚麼。

  我嘆了口氣,開始從頭解釋起昨天我遇到的事情。他們一邊聽,臉上的疑惑表情就變得更深了。等到我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完後,王盛昌一臉疑惑地總結我的話道:「梓華哥,你的意思是,你昨晚去了小學同學聚會,之後把一個美女帶了上酒店,以為終於可以破處的時候,那個美女變成了喪屍想要殺掉你?」

  「喂喂,話別說得太難聽。我只是一片好心把她帶到酒店休息,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特地把人家帶到時鐘酒店,還拍了照片的人即使這樣說也實在沒有說服力。」王盛昌反了反白眼,對我的辯解不以為然。





  「我、我……」我啞口無言。昨晚那次的確是我第一次和女性上酒店,到底我會不會把持不住真的做出強姦這種行為呢?我突然對自己的定力失去了信心。

  「鍾健揚,你怎麼看?果然也是覺得難以相信我的話?」為了扯開話題,我轉為詢問一直顯得很沈默的鍾健揚。

  「你說的話當然很難以置信啊,甚麼喪屍、生化危機,這又不是遊戲。不過,我相信你的話。」他的回答太過出乎意料,我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

  「我的好朋友啊……」我感動得快要哭出來了。如果不是我們隔著一張桌子,我大概就直接跳過去抱著他了。

  鍾健揚笑了一笑,拿起我的大衣解釋道:「這件大衣相當結實,要扯破它不是那麼容易的。如果你說是喪屍做的話,雖然有點勉強,不過也算說得通。還有就是這裏,你們看看。」他指著大衣上一處不太顯眼的位置,上面沾著幾片暗紅色的血跡。

  「我沒有受傷啊?」我疑惑地看向這些血跡自言自語道。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真的被阮惠琪抓傷了的話,那我現在就大概沒辦法正常地坐在這裏了。

  「這大概是你口中那位喪屍化了的舊同學的血吧。你們聞聞。」他把大衣湊到我的面前,一股奇怪的腐臭氣味馬上撲鼻而來。





  「哇,這是甚麼?」我馬上推開大衣掩住鼻子,皺起眉頭問道。

  「我怎麼知道?這件東西是你拿過來的吧。」鍾健揚苦笑看著我和王盛昌先後被那奇怪的氣味臭得眉頭直皺。「不過這的確很奇怪,這臭得簡直不像是血一樣的氣味,我以前從來沒有聞過。」鍾健揚中學時讀過生物,解剖之類的都做過不少。

  「所以……你說的都是是真的嗎?」王盛昌還是有點兒不相信地看著我問道。

  「我也不奢望你們會馬上相信我,我只是希望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之前做點事情。」我對好友回以一個苦笑。

  「我想你真的沒在開玩笑。」鍾健揚突然插話,並把他的智能手機拿到我們面前。在蘋果日報網站右邊的即時新聞上,顯示著一條消息:「{蘋果早晨}神祕少女大鬧時鐘酒店被捕」

  「九龍塘某時鐘酒店,早上8時,酒店職員進入一間逾時租用的房間裏時,遭到房間內一名少女襲擊,該名少女隨後因涉嫌傷人被捕。據職員表示該房間為一男一女租用,房間內不見其同行者,警方現在追查同行者身份。」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我首先問道:「新聞說她被警察抓了,怎麼看?」

  「不可能。」王盛昌首先回答:「電影裏面不是經常這樣演嗎?喪屍是不可能被制服的,不射爆頭是不會停下來的。」





  「我也不認為這是真的,警察不是已經射死了你那舊同學,就是被她逃了。」

  「我反倒寧願她已經被警察射死了……」我嘆了一口氣。

  「話說回來,這裏寫著『警方現在追查同行者身份』,警察們在找你啊,要不要先去自首?」王盛昌一臉不懷好意地挖苦道。

  「閘住!自甚麼首?我又沒有強姦沒有殺人。」

  「有沒有強姦,只有你知道。」

  「你──」

  「好了夠了,現在不是在玩的時候吧。」鍾健揚出言制止了我伸出去扼住王盛昌頸項的手,「梓華,現在我們要相信你說的全都是實話了。那麼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低頭沈默半晌後,我苦笑著回答道:「我真的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才對了……你們有沒有意見?」

  鍾健揚保持他一貫的冷靜說道:「我想我們首要是知道到底你同學怎麼樣了。如果警察沒有殺死或者抓到她的話,就要由我們想個辦法做些事情解決,放著不管的話遲早會變成生化危機的。」

  「沒錯啊,我們要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王盛昌跟著興奮起來,「只要殺了那隻喪屍,我們就拯救了人類文明和社會了!」

  「然後呢?然後我們便被當成殺人犯,一同開開心心坐牢嗎?」我苦笑看向兩位好友,向他們吐露出我心中最煩惱的一個問題。「沒被人抓到還可以,如果我們被人抓到了,我們是不是要對法官說我們沒有殺人,只是殺了喪屍?」

  我那灰心喪氣的說話聽得兩人也是一臉頹喪,「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總之,我們先想想有沒有方法可以減少被抓的機會。」說完這句話之後,我自己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一口喝乾了早已放涼的熱檸茶。

  理所當然地,我們根本想不出甚麼完美犯罪的方法,所以討論的方向改變得很快。「我想了一下,會不會警察們真的抓住了你那位同學?只要用夠多人力的話,綁住喪屍帶走應該是可能的吧。」鍾健揚提出了一個假設。

  「我不知道,不過應該可能吧。」我想了一想,突然得出一個恐怖的結論。「等等,如果真的抓住了她的話,警察很有可能會把她送去醫院……」我想起昨晚阮惠琪吐血的樣子,現在她如果還「活著」的話,肯定滿身是血。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肯定會和喪屍電影、遊戲或者小說一模一樣,喪屍在醫院裏大鬧一場,咬傷不知道多少人,然後喪屍災情以醫院為中心散佈開來……

  「如果她真的已經被帶到了醫院,那單憑我們三個就甚麼也做不到了。」我再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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