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他們的故事告訴她。她才發現原來對世界、對社會的理解可以不那麼單一。』
=======================================  關於精神病院裡的生活,望男記憶模糊。不知道是誰告訴她,吃了藥便會這樣。她試過許多方法來逃避吃藥,但印象中沒怎麼成功過。也許是因為藥力,她經常忘記時間。她把日曆看了又看,問了又問還是記不住,於是她把每天的日落畫到簿子上,那麼她便可以數著自己已留院多久。
  不過其實知道日子也沒有意思。因為在那兒,她什麼也不用想,只需依照別人的吩咐辦事。要是有需要的話,她有權提出,但有機會被拒絕,例如,她不能再找周志樂。
  起初她很痛苦,痛苦得連母親和逸淳也不肯見,見了也只會對著他們發呆。這不是因為她真的痴呆了,而是她想不到要跟他們說什麼,也不願想。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她的心情終究平伏下來,還交了朋友。她發現那兒每個人的心裡也有些缺口。有時候他們把他們的故事告訴她。她才發現原來對世界、對社會的理解可以不那麼單一。
  其中一個院友的世界觀是這樣的:
  宇宙由許多不同的空間構成,最基本的是神界、魔界和人界,另外還有許多如衛星那樣的小空間在這三界附近遊走,例如夢界。
  夢界是個很特別的空間。所有生物入睡的時候,靈魂都會聚集在那兒。他們會把釋放出來的腦電波用一個獨立的薄膜包起,形成像氣泡那樣的東西。被困住的腦電波會依照靈魂的思維形成不同的影象。當做夢者醒來了,氣泡要不便留在那個屬於做夢者的空間,要不便會爆破。氣泡爆破了,裡面的影象會散落出來,或互相碰撞破碎,或被其他氣泡吸收。所以說,夢是我們製造出來的,卻會被世間萬物影響。
  望男不記得那位院友的容貌,只記得他是一位穿白衣的老人。那人告訴她,有些人可以更深層次地操控自己的靈魂去影響別人的氣泡,甚或把自己的氣泡和別人的合二為一,從而影響那個人的思維。
  望男玩的正是這種把戲。


  她不記得是誰教她這詭異的把戲。可能是她自己研究出來的,又或者是老人告訴她而她忘了。
  無論如何,她的第一個對象不是逸淳,而是她在精神病院裡面最要好的朋友 - 芷婷。
  他們在差不多時間入院,最初亦同樣選擇不聞不問來面對世界,只是她會偷偷自殘,而望男最多只會偷偷不吃藥和偷走。
  芷婷說,她很希望她沒有把她最後一個考試搞垮。她直覺自己會考得很好,可是對著試卷她便呼吸不來。她惱恨自己,氣得把東西都推到地上並把筆插進自己的大腿。
  望男提議她以夢境圓夢。望男編出一個她不知道的考試夢,在日間暗暗把相關的訊息利用言語和影象植入她的腦海裡,然後在晚上進行冥想,控制靈魂在夢界裡尋找她的氣泡,為她編夢。
  起初望男老是被別人的呼吸聲打斷,於是她叫逸淳帶來音樂播放器,後來又叫他輸入沉穩的心跳聲,讓她邊聽,邊想像自己在夢界裡踏著透明的階梯,一步一步地尋找屬於芷婷的心跳聲。
  在一百三十九個晚上之後,她做到了。芷婷夢到一個和她編的故事有八成相似的夢。
  沒多久,芷婷出院。望男以為自己救了她,但當她可以要回自己手提電話的時候,卻收到芷婷的短訊,說她不想活。
  望男不敢找她,怕會發現她真的沒有活下去。
  出院之後望男再也沒有試過操控別人的夢,直至阿添重燃她再見阿樂的希望 - 既然阿添沒有岐視她,阿樂也可能不會。只要他們相信她不會再為阿樂帶來困擾,她定可以再見他。


  逸淳和望男的關係的轉捩點,由此開始。
  他抵不住她的哀求,答應了,以他最痛恨的男人的身份,把她的想像重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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