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她肯定剛才聽見一把男人聲,直覺那是她夢裡的白衣男人,但她什麼也沒看到,也肯定自己不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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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天前,望男苦惱要不要再入夢界,數天後,她苦惱要不要跟老人立下契約。既會苦惱,那代表她希望真正擁有這異於常人的力量,只是不想承擔代價。而最後要是她決定不冒險的話,這個月便變得十分重要了。她只有這個月去完成老人提出的條件,而就算做到也只能在夢裡見阿樂談一次。所以她應該利用這個月製造在現實裡見阿樂的機會,而不是被動地等待老人的施捨。
  故此她拿起草稿本子,一面趕去和逸淳到電影院外的餐廳和宗義兩兄妹吃飯,一面畫出將要協助傳夢給阿添的草圖。
  沒時間磨蹭了,就用天台那一幕來加深阿添對她的罪疚感,以便將來有求於他。
 
  望男對上一次和朋友吃飯和看電影的時候已是入院之前的事,但和阮德勤往天橋掃街不一樣,和他們三人對坐她只覺鬱悶。因為她覺得這兩個舊同學不但不想跟她來往,甚或在他們背後批評她害了逸淳。
  同樣的感覺,她以前參加阿添他們的聚會時亦嚐過。不過,隨他們吧,她只是想陪逸淳,並乘機打聽那個神秘的氣泡屬誰。


  「不合口味嗎?你好像沒吃過東西。」靖華把第二塊薄餅拿起,問。
  「我睡晚了,吃了早餐才沒多久。」望男微笑說。
  「早知約你去電影院門口。」逸淳說:「難得你睡得好。」
  「你經常失眠?」靖華問。
  「通常是睡不好,有時候一天晚上被好幾個惡夢嚇醒。」
  逸淳看看她,心想她沒多久以前才說她很久沒有做夢。她知道他的疑惑,也不解釋,打算他之後問起才推搪過去。
  「有看醫生嗎?」靖華急忙補充,「睡眠障礙是普遍都巿病,應該可以治癒。」
  這麼此地無銀的一句說明了靖華知道什麼,望男瞪逸淳一眼,十分介意他把她的事情告訴別人。
  他只好代她回答,「有,不過她向來這樣。」
  「對。」她故作輕鬆地說:「做夢而已,沒什麼大不了。逸淳昨夜也做了個奇怪的夢啊。」


  表面上她是想揶揄逸淳來報復他妄顧她的私隱,實際上卻在試探他們可會是神秘氣泡的主人。
  「什麼奇怪的夢?」宗義問。
  「她亂說的。」他說得尷尬,「我只不過夢見跟你們打籃球。」
  「你這個籃球癡。」靖華笑說:「不過我昨夜也夢見自己打籃球。」
  正當望男以為自己輕鬆釣到大魚之際,宗義說:「我也是。八成是緊張下個月的比賽。」
  「對,要練跑備戰了。」他乘機轉開話題。
  她不再說話,看著他們討論她不感興趣的籃球話題,悄悄構思要傳給阿添的夢。
  
  望男沒有留意那套電影關於什麼,也忘了之後跟靖華他們說過什麼,和他們兩兄妹分別後,她對逸淳說她有靈感要返回畫室,叫他先行回家,接著便一個人回去翻出新畫框努力畫畫。
  天台,長髮女子,墮下,絕望的眼神……她還需要什麼?要如何不著痕跡地讓阿添看見這幅畫?從阿婷入手?從阿光入手?


  她驟然停下,方發現自己喘個不停。是緊張,但竟夾雜著半點興奮。至少她不用迷惘地在夢界裡胡亂摸索,她知道要做什麼,而且有圓球確保她的安全。向目標邁步向前的感覺很好,像以前努力學畫那樣,像纏住阿樂那樣……纏住阿樂……
  她忽然好像想到什麼,心下一沉。
  別想了,繼續做吧。她要盡快把畫畫好送到阿光的咖啡室,然後畫幾張有的沒的請阿添幫忙送過去。很簡單不是嗎?她有一個月時間。
  想著想著,她把畫面的底色畫好了,紛亂的、暗紅的天空、灰黑的天台……她咬咬下唇,進一步描繪當時的自己。
  傳夢不傳夢,這是真相、現實、回憶,她不過把事情誇張了些。這樣向朋友傾訴一段過去不算過份吧?
  「男。」
  她抬頭,對著空空的畫室打了個哆嗦。她肯定剛才聽見一把男人聲,她直覺那是她夢裡的白衣男人,但她什麼也沒看到,也肯定自己不在夢中。
  再看自己的畫,她突然害怕獨留在畫室。迷糊間,她發了個短訊問阮德勤是不是在上班,接著便拿起布袋衝出工作室。
  電話在空無一人的升降機大堂響起,是阮德勤回覆她的短訊,『我下班了,星期六只有上午會在診所。』
  她急不及待地走進剛好開門的升降機,直至離開工廠大廈才敢回覆,『我妨礙了你嗎?』
  週末晚上的工廠區靜得要命,她抬頭看看四周,急步前往最近的商場才再看電話。
  『當然沒有。』
  『要是你三十分鐘內來到火炭的話,我便讓你看我的舊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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