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氣氛被徹底破壞。他不明白她氣什麼,只後悔提起阿光。可是若他們並不相熟,那夜她是和誰外出,又為什麼瞞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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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逸淳一下班便來找望男。她完全忘記跟他約好去看他打籃球,本來還想去診所睡覺,好好休息以便晚上到夢界找阿添的氣泡去觀察他平常做的夢。幸好逸淳沒有看穿她的想法,也沒有看見桌上放了她為阿添設夢的草圖。他坐到畫板附近的小圓凳上,為她不似在畫她和阿樂的過去而竊喜。
  「你畫好那個系列了?」他問。
  她順口胡謅,「還沒,不過已把阿光的咖啡室堆滿了,便停一停,試試別的。」
  「那你下班了嗎?」


  「嗯。」她不得不這樣說。
  「我們約了十點,夠時間先去附近那間新餐廳吃飯。」
  她有些愕然,「商場那間?太貴了,去別的地方吧。」
  「我發薪金了。你去洗洗手我們便走。」
  她不忍破壞他的雅興,悄悄收起草圖便去洗手跟他離開。一直看著她背影的他沒有留意她畫的是另一個男生,暗暗在腦海裡回憶他所知道的周志樂。
  他努力說服自己他只是在向情敵學習,沒有扭曲自己,所以不用羞愧。接著他挺起胸膛和她並肩地走,並提醒自己要不時說說笑話,要為她推門,總之就是要表現出不一樣的他,不是哥哥模樣的他。
 
  逸淳知道和周志樂一起的望男喜歡試新餐廳,尤其是西餐聽,所以做足準備,把她帶到附近一間新開張的,有中文餐牌,而且侍應都說中文的西餐廳去。可惜有點緊張的他還是忘記為她推門,而且到她坐下才想到周志樂可能會為她拉椅子。
  「昨夜睡得怎樣?」她自然不介意這些,亦不記得阿樂有否這樣的風度,她想著的,是昨夜無意中在阮德勤的車廂內到夢界找逸淳。
  「很好啊。」他不打算把那個詭異的夢告訴她。


  「這麼久沒傳夢給你,想問問會不會影響你之後的睡眠質素而已。」愈是解釋,她愈覺得自己問得煞有介事,幸好他似乎沒有注意這些。
  「沒有。」他補充,「你可以再傳,好夢惡夢,回憶也可以,我不介意。」
  沒多久之前他才反對她接觸夢界,現在卻似在鼓勵她利用他的夢境。她詑異地看著他,沒有回應。
  他盡量保持輕鬆的語調解釋:「如果我相信夢只是夢的話,你傳什麼夢也不影響我。而且我該相信你不會沉迷那些把戲。要是我做幾個夢你便能找到靈感,划得來。」
  他不由得為自己的虛偽擦一把汗。他不過是希望她可以像以往那樣依賴他,亦希望可以從中研究令她愛上他的方法。就算那樣的話可能會令阿樂也夢見她,他亦寧願再找阿樂,用盡一切謊話騙阿樂相信她活得很好,不想見他。
  她決定不去深究他的轉變,「我準備把舊畫賣出去了。再賣幾幅的話便應該夠付下個月的畫室租金。」
  聽見她連經濟上也不願意再依賴他,他著急起來,「你不用……」
  她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疼我,不過我想為自己的生活負責。」
  他不好再說話,自我安慰地想,他要擺脫哥哥這身份,也許不再為她付賬也是重要的一環。然而,他不禁好奇她的畫能賣多少錢。他想親自去café查看,卻怕被阿光拆穿,於是問:「你跟阿光很要好的嗎?」
  她萬分愕然,「不是啊。怎麼這樣問?」


  「沒有,我看他幫了你很多……」
  她眉頭一皺。誠然沒有阿光她很可能會維持零收入的生活,但他們是合作伙伴,他有抽佣,亦因為賣畫而多了生意,她不喜歡逸淳把他們的關係看成施予與接納。她把這道氣忍下,他卻因為她驟變的臉色而不敢說下去。
  「我們是合作關係。」她板著臉說,不給他解圍的機會便伸手招侍應過來點餐。
  就這樣,氣氛被徹底破壞。他不明白她氣什麼,只後悔提起阿光。可是若他們並不相熟,那夜她是和誰外出,又為什麼瞞住他?
  「你見過那人嗎?」他衝口而出。
  「什麼?」她被他的臉色嚇著。
  話已出口,他豁出去了,「那夜你說你在家但其實你出去了,你去見誰?」
  看見他凝重的臉,她霎時明白他懷疑什麼。她幾乎想立刻否認,但仔細想想,若是這樣能讓他死心,而她確實早晚會再見阿樂的話,為什麼要把真相告訴他?
  「朋友。」她含糊地說。
  「什麼朋友?」
  她欲說出那個他害怕的名字,但最後還是不忍見他心碎,改口說:「你不認識的。」
  他沉默下來,心裡考量周志樂在她眼裡算不算是他認識的人。然而若她有心隱瞞,這模棱兩可的答案根本不代表什麼。
  「阿淳……」
  若他們已恢復來往,他便不能去騙周志樂,打算模仿周志樂的他更是處於劣勢。
  「阿淳?」


  「對不起。」他緊握拳頭,打起精神說:「你要見誰也是你的自由。你高興便好。」
  「我……」
  「吃飯吧,不,吃包吧。」他指指侍應送來的麵包,乾笑幾聲,內心卻痛苦得可以擠出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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