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如果他在這個夢裡說愛她,她會聽見嗎?他張口大叫,卻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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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華的夢中斷了。望男望著旁邊逐漸形成的氣泡,縱然沒有把手伸過去也感覺到那是逸淳的。帶著靖華的半點傷感,她把手放在那個氣泡上。
  氣泡內的天空正下著大雨。逸淳頹然地拿著籃球,看著望男從看台離開 — 沒有她,他打得再好又如何?
  暮地裡,他感到有誰盯住他,接著發現台邊有個撐傘的女人,心下茫然。縱然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也肯定自己不認識她,而她的眼神似帶著憐憫。她張口不知道向他大叫什麼,但沒有走過來。四周沒有聲音,連下雨跟打雷的聲音也沒有。啊,這是另一個沒有聲音的夢。又是望男的傑作嗎?要是這樣話,如果他在這個夢裡說愛她,她會聽見嗎?他張口大叫,卻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
  氣泡外的望男心頭一緊,把手縮開,眼角滲淚。她分不清她是被夢境影響還是在為逸淳傷心。她在短短幾秒內讀到逸淳的夢,甚至不知道是夢境中斷了還是她分神以至沒能讀到結局。


  要不要傳他一個美夢?跟靖華有關的。
  「男。」
  突然傳來一把聲音。望男心裡發毛,環顧四周也只得她和無數個氣泡。她不知道那聲音從哪兒傳來,還是從她心裡而來,但相比上次,相比在現實當中,那聲量大了,聲線清晰了,而且有點耳熟,但……
  階梯碎裂。幸好圓球帶來的金色光芒沒有消失,牢牢地托住她。她驚惶地想要捉住光芒,但抓下去什麼也抓不到。那只是一股力量,一股超越她的力量。
  「救……」
  她哭出眼淚,完全無法無視那聲音,靜下心神返回現實。
  「救……」
  「救我。」她呢喃。
  冰做的階段再度形成,望男的生存意志使她在光芒的幫助下返回她的房間。她喘著氣,抓住被子,感覺那聲音還在。與此同時床邊的寒氣使她知道,老人終於在她的呼喚下前來。
  「你怎麼了?」他有些著緊地問。


  「我……」她按著前額坐起,「幻聽。」
  「你聽見什麼?」
  她不知道為什麼不想把白衣男子的事情詳細說出來,撒謊說:「我想不起,好像只是有誰在說話,但我聽不清楚。」
  「精神不好便不要進去。」他看得出她在說謊,但不想拆穿她。
  「嗯。」
  「你已做到第二個條件,只要賺到租金便能見那人。」
  她又應一聲,心想她想要的可不止於見阿樂一次,但仍然把握機會問:「我想問,你讓我見他的意思是為他編一個夢,還是真的和他的靈魂在夢界相見?他醒來之後會記得嗎?會知道那是真實的我嗎?」
  見她剛從鬼門關回來又掛念那個不怎麼愛她的人,他搖頭嘆息,「我會讓你們同做一個夢。你們都會記得這個夢。我只會為你們安排夢的情景,其他的你看著辦。」
  若是她想問有關剛才那把聲的事情的話,便要把關於白衣男子的事情詳細說出來,於是她遲疑地問:「那麼,如果我經常夢見同一個陌生人,這樣正常嗎?」
  他略感詫異,「我只能說,凡人的確可以想像一個人物,把他反覆放進氣泡內。」


「嗯,對不起,我想休息。」
  老人二話不說便消失了。他知道有些不妥。這不是望男首次失神掉下,他覺得不妥的是,她失神之前的慌張神情。鄭逸淳的夢境完全不恐怖,她到底聽見什麼而又不想說出來?是什麼地方出了亂子,還是她的精神又出問題?無奈他已因為監視望男的夢境而累積不少工作,無法再多花時間監視她的生活。
  
  就在望男在被窩中顫抖之時,逸淳平靜地醒來了。他知道這不會是望男傳給他的夢,是他日有所思。帶著疲累的身軀和練習時所受的傷,他出去倒杯水喝,點點滴滴地回憶他本來期待的初次約會。
  他不是因為學周志樂而毀掉約會,是因為……因為……他不知道。難道他還不夠了解望男?他們認識了二十多年,還不如她認識了數年的周志樂嗎?
  他還未認輸,直截了當地發個短訊給周志樂:『你是不是見過望男?』
  『沒有。』周志樂很快便回覆他。
  他相信這個答案,因為周志樂沒必要對失敗者撒謊。為了確保他們不會再來往,他又發一個短訊:『她看似交男朋友了,所以我問問你而已。』
  對話就此中斷,可能周志樂根本不屑問他什麼,又或者他對她的事情已不感興趣。無論如何他把電話收到遠遠的,以免自己再做更多卑鄙的事。不過這也是保護望男的方法之一,他亦沒可能再奢望靠癡情和友情反敗為勝。他這樣安慰自己,努力入睡應付明天的兩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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