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很多朋友問我這段時間去了哪裏,怎麼杳無音訊了,然後所有詢問都石沉大一般。面對種種質詢,一時間我都答不上來。這也是我的經歷太過駭人聞聽,也並非三言兩語可盡道一切。
 
一切的根源得從兩年前開始說起。
 
我叫伍青,正值二十四歲大好年華,打過兩年散工,儲了一筆不多不小的錢。隨後,我在香港租了一家租金挺便宜的小舖位,做點小賣買,勉強能糊口,但錢就肯定是掙不了多少的。
 
或許我性格比較平宜近人,交遊廣闊,身邊的朋友甚麼職業也有,所以遊手好閒的友人們都長期佔踞了我的小店舖,蹲到不想蹲才依依不捨的離去。我也在這種生活中尋找到一絲安逸之感,儘管可能被人說不求上進吧。
 
很記得,那天是二零一四年的八月十一日。




 
天空響了好一陣悶雷,但還是久久不下雨,幸而積厚的烏雲可以稍稍遮天蔽日,使得我們涼快一點。
 
在我家溫馨的小店內,早就來了三個「不速之客」。
 
「嗨!三四五六七,不好意思,是同花順!三家三炒。」一個下巴留著撮不長不短鬍子的男人拿著撲克牌招手道。
 
「鐵拐李!你到底是不是出千作弊啊?又是同花順?」坐在那鬍子男人身旁的是一個身形矮小,但一點也不瘦削的年輕人。
 
「老郭,分明就是你運氣背,而本大爺我鴻運當頭,跟本不在一個檔次好嗎?」鐵拐李把雙手抱著後枕,漫不經心的反擊道。




 
老郭立即比劃一個中指,來回應鐵拐李得瑟的臭屁樣子,然後把牌都丟到枱上,撓起雙手,一副不再奉陪的模樣。
 
「你們也無謂多吵了,讓我們偉大的店長伍青公子來評評理吧。」發聲的是一個梳起油頭的後生小子,有著與其俊俏外表迥然不同的沉穩眼神。
 
我捎了捎頭,笑道:「…龐森,你也別跟他們較真啦,你又不知他們怎都能吵個熱火朝天的。」說著,我取起茶几上的紫砂茶壼,替三人滿滿的斟了一杯,續道:「鐵拐李,老郭,先喝點茶水,待會再給你們慢慢吵。」
 
聽過這句,鐵拐李和老郭連忙止住口角貧嘴,狠狠的喝上一口,品嚐我泡的茶。
 
「這就是你前陣子買的武夷大紅袍嗎?真的很不錯…」龐森淺嘗了一口,贊歎的道。




 
「對啊,就是旅行順道買回來的正山小種,味道清新不濃,最合適你這文青擺譜和裝模作樣用的。」我打趣的道。
 
「哈哈哈!果然有點附庸風雅的公子哥兒味。味道是不錯,就是不襯我浪漫不羈的形象…」鐵拐李口沫遮攔的四處點火道。
 
龐森白了鐵拐李一眼,論嘴上功夫,龐森遠遠不及鐵拐李,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再跟他作任何爭論。
 
「說起來,你們最近有沒看過一段網上瘋傳的影片?」龐森轉了話題問道。
 
「甚麼片子?成人片子我就常看。」老郭惡趣味的笑問。
 
龐森心中又再反一反白眼,如果整天要讓他跟鐵拐李和老郭處在一起,恐怕他會發瘋。
 
「你是說用航拍機拍攝的那一段吧?但我也沒認真看過。」我隨口答道。
 




「就是那段了。」龐森點頭道。
 
「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印象呢。」鐵拐李和應道。
 
「你們說甚麼呀?我貨車佬沒你龐森大學生那麼遊手好閒,整天玩手機電腦,快點分享一下!」老郭拍著龐森肩膀道。
 
你現在不就是遊手好閒嗎?眾人用不齒的目光瞥了老郭一眼。
 
「那航拍機拍到一群衣著古怪的人在山林進行某種儀式,正當片段慢慢聚焦到那堆人的時候,他們又瞬間不見影蹤。而這段片在網上議論紛紛,三天已經過百萬點擊率,甚至引起了一部分外國人討論。」龐森凝神屏息的說道。
 
「會不會是剪接的效果?這個年代,要弄這些片難度不大啊。」我不以為意的說道。
 
「本來我也是這樣認為,畢竟我就是讀這些電影行業的,對於剪不剪接也挺內行,照我的觀察,影格似乎是沒動過手腳的。」龐森配合著他清秀的俊臉,極其自信的道。
 
「這我也有聽聞,我有位鑑證科同事閒聊時提起過,他說看不透片段有沒有修過,如果是真的有後期制作過,那人兄的技術應該相當高超。」鐵拐李認真的道。




 
這個鐵拐李身份是一個刑警,曾經調入過飛虎隊工作,憑著個人能力上位速度快得一時無兩,那時候他只不過二十六歲。可惜一年之後,在日本東京他涉及到一宗刑事案件,並得罪了一些香港權貴,以至仕途出現阻礙。我與鐵拐李相識也全因日本東京那宗案件,當然,這是另一個故事了。不過,這不影響他在同事心目中的地位,主要是鐵拐李人緣實在太好了。
 
龐森在鐵拐李說著的時候,連忙從衣袋掏出手機,讓四人一起埋頭觀看那段短片。
 
只見片段的開首,是鬱鬱蔥蔥的一片樹海,香港山多平地少,是一貫的特色。轉眼間,畫面開始定了下來,並慢慢聚焦到林海中的一處。
 
不得不說,現在科技可算十分進步,穩定器令航拍機就像紋風不動一樣,而且拍攝畫面的質素奇高,雖然距離有點遠,但仍可觀察到細微的地方。
 
忽然,在樹海底下出現了一群白色的東西。專業的攝影師立時催動航拍機靠前去看。從上空可以清晰的看到有大概三至四十人穿著古怪的白衣服飾,他們這身衣著有點像古裝,但披上一巾白布纏在頭上,有點像中東人一樣。影片中,這堆怪人不住向著一塊約莫兩米長的「木頭」膜拜。不知是不是角度問題,航拍機拍到的人臉都是幽黑一片,極其矇矓。
 
正當拍攝者打算再讓航拍機湊近去看時,航拍機卻出現了短暫的失控,畫面瞬間天旋地轉,轉得人頭昏目眩。幸而,這無故失控只維持了幾秒鐘,拍攝者很快重新操控了航拍機。
 
不過,此時那群白衣人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短短的幾秒間,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短片還有大概三十多秒,都是在白衣人停留地方的上空徘徊,但仍然無功而還,拍攝者在影片標題上更指他隨後有到過該地,但卻毫無收獲,他甚至懷疑這是海市蜃樓的現象,將遠方的影像投射在這裡,而恰好又被他拍下。
 
「操!這分明是網上炒作啦!十有八九是廣告來,可能是電影的預告片!」老郭嗤之以鼻說道。
 
「這回你說得挺有道理,我挺你。」鐵拐李也不以為意的道。
 
「龐森你挑起這件事來說,恐怕是有甚麼後續?」龐森是個偵探推理迷,智商很高,據他朋友所說,小學的時候他已是門薩學會的會員。他更不是只會紙上談兵,以前發生甚麼命案,他都能說得頭頭是道,彷彿親歷其景一樣,而事後又真的像預言一樣續一發生。他感興趣的一定非同小可,所以,我才會忍不住追問。
 
「知我者莫若伍青兄,沒錯,這件事的確還沒就此結束。」龐森頓了一頓,接著鬼頭鬼腦,裝模作樣地陰沉道:「大概有數十人看完了片段,都發了同一個夢…」
 
「夢?」我有點訝異的道。
 
「嗯…他們的夢大同小異,這些病人均見到一個長髮怪人,但又看不清臉長成怎樣,只能模糊的窺見輪廓,而這長髮怪人在病人的夢中都是喃喃自語,沒有一個人聽得明白他在說甚麼,不過,從從他沉厚的聲音中,可以斷定他是一個男人。」龐森撇著頭述說著。
 
「這麼邪門?」老郭難得眉頭一皺。




 
「是不是有點心寒呢…」龐森看到老郭發怵的樣子有點好笑。
 
「幹….老子甚麼鬼都不怕!!!」老郭挺胸拍打了自己胸膛一下道。
 
「有點奇怪啊,他們怎知道這個夢與那段片有關?」病人們也應該看過很多瘋傳的片,你怎麼不說是因為看了別的片出事呢?我想到這裡就不明白了。
 
「這因為我還沒說完…」龐森豎起了食指,故作神秘地托著下巴繼續道:「在夢的最後,從所有病人的口供中,他們都提到了長髮男人忽爾盤膝而坐,再把一根長木端放在他大腿之上。」
 
「莫非就是片中那根古怪木頭?」鐵拐李忍不住道。
 
只見龐森輕輕點一下頭,眾人略有所思,雖然這解釋了夢與那短片之關聯,但迷題卻比之前多了。
 
「你從那裏得知的?也是網上看的?」鐵拐李有著刑警的嗅覺,仍是抱著懷疑的態度。
       
        「不,我有一個好友是心理醫生,是他親口告訴我,近來發生了好多樁怪事,就是不斷有病人說被怪夢纏繞,令他們難以安穩入睡,你知道心理醫生的圈子不大啦,這怪事一傳開,我那醫生朋友就知道還有數十個這樣的個案出現了。」龐森解釋道。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其實也沒甚麼特別…」老郭打了個哈哈,也不知道是否心裏有些發毛,似乎沒有心意再討論下去。
 
對於這件事,箇中確有很多問題,我靈機一觸問道:「龐森,我嘗試從陰謀論角度去看,會不會這片段是一種特殊的催眠?按這樣推論下去,製片者可能有更大的陰謀。我再退一百步來說,至少,這幕後的人亦很大機會進行一項實驗。」
 
我沒龐森很強的推理能力,只是,我的批判思維和天馬行空的能力,在一成不變的填鴨式教學中並沒有埋沒下來,以致我敢想也敢做。
 
龐森聽見我的說話,雙眸精光一閃,道:「嗯…我認為這樣的可能性很高,只不過,我那醫生朋友還沒找到端倪,不太敢肯定這屬於集體性催眠。」
 
龐森見此又拋出幾個古怪的想法,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話題,全部人都沒太過上心,推杯過盞後,眾人都有點意興闌珊了。
 
鐵拐李伸一伸懶腰,打了個呵欠,說了點經驗話道:「如果真的是一場陰謀或實驗,未來一定有大動靜,至少,龐森你所說的病人數目一定會繼續上升。」
 
「說得沒錯。」老郭又呷了口大紅袍,道:「老子就不信會有甚麼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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