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汶婕沒有把我的話聽進耳裡,她主動親著我的額角,然後吻著我的耳窩,對我的耳洞吹了一口氣,再對我道著,
 
「我唔洗你對我負責任。」
 
那刻,她這一句話撥動起潛藏在內心深處的男性基因,用上腦筋細想一下,眼前的是一位如詩尤物,是一輛「林寶堅尼」,縱然是易手多遍,仍是一輛名貴跑車!
 
不用負責任這五個字,等如不用付款便可以駕著「林寶堅尼」在道路上飛馳。
 
但另一邊廂,明明身體鼓動著大量男性荷爾蒙,心裡卻得不到任何快感,反之添上數份悲愴。
 


在我想著想著的同時,汶婕嬌喘地再對我說道,
 
「你真係無想過咩?」
 
汶婕這道問題教我整個人愣住了一會,停頓的那刻我的腦袋浮現出的不是一切準備跟汶婕在床上如何取樂的畫面,而是留在記憶中的情誼,曾經深刻的一份情,曾經聊天亦能取得快樂的片段,微微靠依已經小鹿亂撞的悸動。
 
但現在的情況,我……絕對不要!
 
我有想過,我的確有想過,但我想的只是她一直待在我身邊而已。
 


「無,無一刻諗過。」
 
我的回答教我倆默然不語,維持著那個毫不像樣的姿勢,大概正在鄰房偷聽,等待連場好戲的清柔亦為這樣的寧靜感到萬分懷疑。
 
接著我聽到鼻頭一酸,感到額頭有一點沾濕,
 
「胡志明,對唔住。」
 
她說,她忘記了自己還有一份真摰的情份,還差點把這份情毀掉。
 


我說,沒有可能會毀掉。
 
她說,想不到自己變得多壞,胡志明依然待自己從一而終。
 
我說,只不過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傻人而已。
 
她說,那…..我希望胡志明永遠不要長大,因為我希望這樣的胡志明永遠在我…..
 
我問,在那裡。
 
汶婕好像猶豫了,接著報以莞爾一笑,搖了搖頭迴避著這道問題。
 
可是她的笑容中,在暗黑的環境下看到她雙眸水瑩,恰似淚眼盈眶。
 
她說,要是現在的場景發生在過去的話,你說多好?


 
我問,你…..哭嗎?
 
她說,我很堅強!但只不過現在找不到堅強的理由……
 
接著她依偎著我,緊緊擁著我……
 
就這樣感到一陣莫名的溫暖,暖意流竄過心靈,把枯萎的心靈泉水填滿,有著一股從前在母親中得到的一份安全感,竟然從這位人們覺得不知所謂的女生中尋獲。
 
不知不覺間,我們相擁對方睡著了。
 
更在不知不覺間,我們還可以相處的時間,只餘下……約三十六小時。
 
倘若可以在流星雨下許個心願的話,我希望她不要再離開。
 


在睡著的腦海中,彷彿劃過一道流星於我眼前,然後在夢裡我回到當年的炎夏,感受回跟她第一次交談時泛起的悸動,回到那個讓她依偎的中秋之夜,想起她跟情人手牽著手在街道漫遊的心酸,憶起她失戀哭泣的那個晚上,想回濃濃秋意的那天黃昏,為她打架然後微微顫抖哭泣的晚上,來到畢業典禮後跟她分別的一刻,再幻想起她在異國的瘋狂,換來今天的重逢,然後難過落淚的傾訴……
 
從前純潔無瑕的女孩,眼波流轉變成今天的公廁,成為一輛易手多遍的林寶堅尼。
 
接著酸溜的感覺湧上心頭,再掠過鼻頭,緊閉的眼眶漸漸擠出淚水,滑過我的臉頰,落在枕頭上。
 
張開雙眼的瞬間已經日上三竿,而早已醒來的汶婕懶洋洋對我說聲,
 
「早晨。」
 
汶婕睡得亂糟糟的一把頭髮,一起睡在同一個枕頭上,那身「事後Look」的裝束教我尷尬不已,
 
「早……晨。」
 
汶婕指著我的眼角問道,


 
「你……喊過?」
 
幸好剛起床的腦袋尚有數分轉數,
 
「下?我無呀!」
 
汶婕對我笑了一笑說著,
 
「我琴晚發夢諗返起讀書時候既野。」
 
「係?夢見啲咩?」
 
汶婕立即搖了搖頭答道,
 


「哈哈,唔話你知。」
 
「車。」
 
只要她沒有夢回當年的陰霾,其他的已經不再重要。
 
說實話,我們沒有做過僭越男女關係的事情,兩名異性好友在床上有說有笑,聊得不願下床,感覺上確實有點怪怪,直到我倆的肚皮不約而同響起「警號」,汶婕按著肚子,我望著她,不置可否,但相望而笑。
 
「胡志明,我肚餓啦。」
 
「咁…….去食野。」
 
「我想你煮早餐俾我食,我未試過有男仔煮早餐俾我食嫁。」
 
聽到那一句話,我的心底不禁一沉;
 
到底…..有多少個男生睡過她以後,當上小倩於黎明來臨前離她而去,遺下她一人在大戰過後的床上?
 
我堆出一臉笑意點頭答道,
 
「好呀,你想食咩?。」
 
話音剛落,汶婕樂透「嘻,沒所謂。」的一聲,感受到她一直以來的渴望,同時笑聲的背後盛載著我的心酸。
 
當我們離開臥房的時候,只見清柔已經不在家了,大概她是抱著失望至極的心情離開吧。
 
我在廚房煮著即食麵的時候,瞄了一眼在客廳不時偷探廚房的汶婕,我心想在清柔在其他人眼裡,她是一個不知所謂的女生,俗稱:「係雞係公廁。」
 
從前我亦不恥這些女生,但今天至少我對眼前這位曾經熟悉的女生萌起一份同情。
 
倘若她是雞的話,現在的我是否已經沉船?
 
突然從廚房門外傳來「卡嚓」的一聲劃破我的沉思,我立即轉個身子望見拿著手機,害羞得掩著咀巴的汶婕站在廚房門外;
 
「蔡小姐,偷拍記得較靜音呀!」
 
「咩喎,你煮咩俾我食?」
 
「你自己又話無所謂,我求其整個腸蛋麵咋。」
 
「好呀,腸仔我要三條,蛋要太陽蛋兩隻!」
 
「嘩,你咁食得?」
 
「以前早餐媽咪都係咁整嫁!」
 
「嘩……」
 
除了驚訝以外,一時三刻我答不上話來。
 
「嘻,交俾你啦。」
 
說罷,汶婕便蹦跳地回到客廳,坐在飯桌等待早餐的來臨!
 
原來一餐早餐,一個簡單的腸蛋麵,可以跟這位認識多年的朋友更認識多一點。
 
打量著她玩著手機,然後對我莞爾一笑,感到幸福滿溢的模樣,拋卻理性細心一聽,我根本不用理會她的過去如此荒唐,至少現在的她我深信是埋藏心底最為真摰的一面。
 
我對她的情感到底是怎樣?是喜歡?是愛?
 
至少我知道我們不是戀人未滿,而是愛的另一種存在。
 
就像戀無可戀的那樣關係,對嗎?
 
 
她說,不論何樣的關係,只要是重視的人,我們都不需要了解她/他真實的另一面,至少相處的時候,彼此的內心是真摰即可。
 
因為每個人都不只擁有一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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