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沒有去過旅行,我都沒有印象了。如果還是我們四個八公一起去旅行,更加是少之有少。清晨六點,我坐在香港機場二號客運大樓,和杜小峰二人等待著林伯和Toby。
 
杜小峰雖然習慣通宵,偏偏清晨才是他睡意來襲的時間。為免他真的睡著,我堅持和他保持對話。
 
「喂,你呀,記住呢個Trip唔好亂講野。」
 
杜小峰睡眼惺忪地答:「你因住你把火好過啦。」這小子意識倒是挺清醒。
 
說到我們旅行的地點其實只是入門級數,台北。近幾年來台北算是香港人旅遊熱點。原因很簡單,因為距離近,容易溝通,低消費,繁體中文有親切感。當然,像是杜小峰這種旅遊達人會覺得去台北就像去長洲一樣。但要湊合我們四人的假期,又不想花太多錢的情況下,台北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了。
 




你們可能會問,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強一起去旅行?這個問題就是這次旅行的核心--為什麼要去旅行?
 
「早晨。」Toby拖著他的螢光粉紅行李箱走過來,還不忘把太陽眼鏡架到頭上。「主角呢?」
 
「我講左啦,雖然我地心入面好清楚今次旅行係陪林伯散心,但係唔好俾佢有一種佢係主角嘅感覺吖嘛!」我把他的太陽眼鏡拿下收好。「麻煩你一陣講野都小心啲喇。」
 
「你因住你把火好過啦。」Toby和杜小峰的回答如出一徹。
 
我們一邊猜度著林伯到底會以怎樣的心情來這一次旅行,同時其實亦在計劃著我們在台北的行程。我們雖則是陪林伯散心,但難得都去到台北了,不然真的陪他在酒店睡三天嗎?
 




正當我和Toby聊得興高彩烈的時候,林伯總算按時出現。他本來身型就很普通,頂著一個小肚子,最近更是有開始發福的現象。我常跟他說要多做運動,不過沉浸在愛情中的人又怎會聽得入耳?雖然……
 
林伯比我們想像中開朗,不帶半點憔悴。「早晨!唔好意思!走左架巴士所以遲左小小。」
 
顯然我們三人都不知怎樣應對,總覺得他是在強顏歡笑似的。Toby首先發聲:「唔緊要,我地約早左架嘛。仲有大把時間。」
 
林伯嘻嘻一聲的傻笑,便開始帶著大家走往登機櫃位,就像往常一樣教人安心將一切交托給他處理。
 
希望這趟旅行真的可以令他忘記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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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到達台灣,天空便掛上一片灰濛濛的景色,我們下機拿好行李後,更是下起大雨來。我們站在桃園機場的士站附近,擔心著這次旅程會諸多不順,在飛機全程睡覺的杜小峰剛睡醒不久,隨口唱了幾句:「我的天空今天有點灰…我的心是個落葉的季節…我不知道如何渡過今夜…所有的燈早已全都熄滅…」
 
我看著他,不知道開口罵他好還是直接送他兩巴掌。
 
林伯忽然拍手說:「係喎!我地都好耐冇唱過K!台灣啲K房好大間!好正架!仲有Mic stand,我地不如去唱K囉!」
 
「好呀好呀。」我和Toby只得隨口答應。
 
也許林伯真的沒有我們想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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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一進入台北市的時候,烏雲徐徐散去,雨後陽光慢慢映進我們眼中,也總算為這次台北之旅寫上一個和緩的開始。去到西門町的時候,陽光簡直要用猛烈來形容,畢竟台灣高樓大廈沒有香港般密集,就連天空都好像比香港要晴朗。




 
我們先到西門町的精品旅館寄存行李,隨即便在西門町街頭尋找美食。
 
杜小峰的睡意一掃而清,忽然冠而導遊一職似地帶路。「我帶你地食好西啦,想食咩隨便講,地道小食、傳統台灣菜、新式野食?定係無聊到想試返香港野食都得架?」
 
「我要食大屌--」Toby笑淫淫的,杜小峰搶著說:「大屌燒呢啲呃遊客嘅野我梗係唔會帶你地去食。」
 
Toby笑得更淫賤說:「唔係大屌燒呀,係真係台灣大屌呀!」
 
「萬貴妃你真係淫慾薰心呀你!」
 
兩個蕩婦隨即在西門町街頭大笑起來。
 
「唔該你地唔好咁失禮啦。」我拍一拍林伯問他:「你話事啦!你想食咩我地陪你食。」
 




Toby白我一眼後說:「唔知邊個話唔好當人地係主角…」他意會到我瞪著他後便自行漸漸靜音了。
 
「食香港野都好喎,阿峰係唔係有好介紹?」林伯說。
 
「都係咪喇,老鼠咁嘴刁,食返香港野佢肯定勁多野講,都係食啲佢唔熟嘅好…不過我地係咪真係太早呢?周圍都無乜鋪頭開。」杜小峰四處找尋著好餐廳。
 
「唔好煩喇!就呢間啦。」我隨便指著路邊一間小吃店。反正在台灣這個以美食聞名於世的地方,就是路邊攤也有一定的水準吧?
 
Toby說:「你話如果喺香港你都可以咁隨便揀間餐廳咁幾好呢?」說畢立馬衝進店裡。
 
我本來想指著Toby罵幾句,可是林伯笑一笑,制止了我,便推著我走進那間小食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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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台北真的和香港文化差異太少,而且對遊客非常友善,捷運站和路邊指示都很足夠。所以縱使路痴如杜小峰也都不怕會迷路,而且我深深懷疑pokemon go真的可以訓練一個人的尋路能力。




 
這一天,我們沒有一個完善安排的行程,幾乎是走到哪想到什麼地方就過去。在香港,我們單是決定哪一間餐廳也可以吵個半天(我承認很大程度是因為我對飲食比較有要求),不過去旅行我們卻鮮少吵架。像是杜小峰這種少爺脾氣的人,只要在外地旅行,他都會變得遷就,這就是我們四個人之間的一種默契吧?
 
Toby提出想到淡水走走,我們便到淡水;杜小峰上網看到淡水附近有一家草泥馬餐廳,林伯就立即帶領大家坐的士過去,在那間餐廳時,Toby那價值接近四千元的草色皮背包還被那草泥馬細細咀嚼起來,我和杜小峰當然沒有拯救他,只顧著拍影片。只有林伯笑嘻嘻的撫摸著那隻草泥馬,期望它會自行離去。
 
林伯這個文化人在香港已經多次提過想去台北的幾個文創區。據林伯說那些地方都是由老舊的煙廠改建而成,我想大概就和香港元創坊那種地方差不多吧?當我們到達那邊後才發現自己錯了,那裡比元創坊要大得多,幾乎是大廣場規模的地方,光是這種空間感便是香港難以比擬。
 
我對文化創意什麼什麼的當然興趣不大,誰不知杜小峰居然笑說我沒有文化,Toby更說我事事要人遷就。而事情最終當然如我所料,我們在那邊逛不夠二十分鐘,Toby便和杜小峰溜到附近一家咖啡廳坐下休息。林伯和我一邊參觀,一邊憤憤不平地說:「知唔知點解香港搞呢啲活化野就永遠都唔成功?政府無乜支持就固然啦,另一個原因係就算香港開到呢啲地方,都根本無人會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說我們沒有文化,也許是我對號入座吧。
 
天色入黑後當然要做指定動作,去夜市。我們四人不曾一同去過台北,發現除了杜小峰,大家都沒有去過饒河街夜市。一到達饒河街夜市,Toby便和林伯箭似的飛奔去搜索他們想喝很久的杏仁茶。我和杜小峰都不喝杏仁茶的,只好找點藥燉排骨、臭豆腐、炸鵪鶉蛋等等來吃。
 
在旅行熱熾的氣氛感染下我才意識到,我們好像很久沒有一起吃喝玩樂,但老朋友的感覺是無論如何也抹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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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氣氛才剛濃厚起來,杜小峰卻因為吃得太多而鬧肚痛,我們唯有先回旅館休息。
 
我和杜小峰本來就住在一起,順理成章和我住同一間房,Toby和林伯住另一間。
 
這種精品旅館和大酒店不一樣,房間細小而精巧,對我們年輕人來說剛剛好(又可能香港人習慣狹窄的住宿空間)。問題是杜小峰肚痛,在廁所霹靂啪啦地辦大事,惡臭更是一湧而出。他借宿在我家已有兩年多,甚麼尷尬場面早已經歷過,就是惡臭這點我忍受不了。於是我跑到Toby那邊的房間。
 
一打開門,我看見Toby正在敷他從香港帶來的面膜。
 
我忍不住在門口小聲問他:「喂,叫你睇住林伯呀。你係到--」
 
「妹妹你唔保養我唔怪你,個面膜呢,對眼係穿窿架,我敷緊都睇到野架。」
 
「妖!我意思係叫你唔好唔記得今次旅行嘅目的呀。」
 
「好心你啦,」Toby使出招牌白眼然後便退後回房間中。「林伯,老鼠搵你呀。」
 
林伯含糊應了一聲便跑出來,原來他正在吃他剛剛在便利店買的杯面,還要吃得津津有味。「做咩呀?你間房有問題呀?」
 
「唔係。」我勉強一笑,心知我確實想太多了。「不過杜小峰屙爛屎好鬼臭,所以過嚟避下啫。」
 
林伯聞之臉露難色,把杯面隨手放在一邊。「其實而家咁早返酒店,好似好哂咁,我地仲要嚟得三日咋。」
 
這次旅行只有三天的原因很簡單,一來我們四人要配合到假期並不容易。二來,去台北三天其實已經很足夠。
「一係我地出去附近行下?」
 
「好呀!」林伯馬上穿上他的人字拖鞋,回頭看一眼Toby,只見Toby指一指他的面膜,揮一揮手示意 叫我們兩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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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到附近走走其實是騙人的,實情是我想和林伯好好談一談他的心事,於是我們來到西門町紅樓後面的酒吧區。圈中人都知道那邊幾間其實都是gay bar,不過我們只是隨便找個地方坐下聊聊天。
 
不得不說,台北的男孩質素確是不錯,又可能我在香港比較少去同志聚集的地方,所以見不到香港高質素的男孩吧。
 
我們隨便找了一個位子坐下,雖然是露天座位不過台北的晚上不像香港悶熱,微涼的夏風吹送頗有另一番感覺。
 
林伯大概早知我的心思,一坐下來點好飲料便說:「點呀老鼠大佬,係咪以為我會喊,以為我會好傷心?係,我係同阿葛分左手,不過唔好擔心啦,我無事。」
 
其實這句話我應該早就知道,但從林伯親口說出,還是有一定的震撼力,畢竟阿葛是他的理想對象,而且他們一起也有兩年時間…到底是什麼事令到林伯會想分開?
 
我看著場中掛起的時鐘,十二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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