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銀婚夜宴(下)
 


蔣太太雙目微紅,眼角依舊掛著淚水,她瞧著我道:「成皇志,聽講你依首歌…係為我地夫妻寫嘅。」
 
看到蔣太太這個表情,我相信她很滿意這首歌。
 
其實我要蔣學勤製作一個有關蔣天殺夫婦的幻燈片,是用了一種心理學的手法。
 




一種叫做古典制約的條件反射,話說一名狗主當給狗吃飯時,先搖了搖響鈴,那麼久而久之,每次當狗主搖著響鈴時,那隻狗便很自然聯想到有飯吃。
 
我邊唱著那首我的宣言,邊播放蔣天殺夫婦的相片,那麼他們很自然會把這首歌與他夫婦倆的經歷聯繫起來,當成這首歌是他們的心聲、他們的主題曲。以後當他們翻閱相簿的時候,很自然想起這首歌;而每當他們聽到這首歌的時候,便勾起他們兩夫婦過去的點滴。
 
這首歌的歌詞淺白、籠統,例如:「無論未來日子 翻起幾多風雨 緊握這個愛字
貧富生死也好 亦是極其願意;若你的心疼痛 我更疼痛 捉緊我 同守衛這個家」,這些歌詞對於老夫老妻是一定中的。
 
平常普通人聽到一首有共鳴的歌,最多只是買下有這首歌的CD,可是對於蔣太太這種地位的人,我這首歌的回報一定會大得多。
 
我道:「係啊!蔣太,全靠學勤幫助,我先可以創作出依首歌,我真係要多謝佢。」




 
蔣學勤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唏!阿志,唔好講依啲咁嘅野,其實我無做到咩幫到你,依啲都係你自己嘅實力。」
 
蔣太太問道:「係呢!成皇志,睇落你個樣都好後生下,你今年幾多歲啊?」
 
「蔣太,我今年十七歲。」
 
「十七歲?即係讀完中五無耐,你選擇入娛樂圈,唔讀上去,係因為你會考考得唔好?你會考幾多分啊?」
 
「蔣太,我會考5A1B,有二十九分。」




 
蔣學勤愕然道:「二十九分?以我所知娛樂圈入面,最好成績嘅老孫先得二十八分,你仲高佢一分。」
 
這時候,娛圈內的藝人擁有大學的資格也不是很稀有,可是會考高達廿九分,只有我一人。
 
蔣太太訝道:「乜原來你考得咁好,點解唔讀上去啊?」
 
我聞言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說起,結結巴巴道:「蔣太,依個問題…其實我…」
 
蔣太太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諒解地道:「其實咁細個有書都唔讀要出嚟捱世界,都係因為屋企出現問題,依個圈都有唔少依啲例子,好似凌風、細細粒咁,佢地要養起成頭家,所以好細過就出嚟做野。阿志,你放心啦!我蔣太話嘅,如果你畀心機、肯聽教聽話嘅,公司一定會畀機會嘅。」
 
其實我投身演藝界的原因,並非蔣太太所想的經濟壓力,不過真正的原因也非一時三刻可以說得明白。
 
蔣天殺插言道:「成皇志,你頭先首歌都算唔錯,不過我覺得啲詞同我阿植寫嘅仲有啲距離。」
 




原來我這首歌可以打動蔣太太,可是對蔣先生而言,他的感受沒有那麼深。
 
蔣太太幫腔道:「老公,成皇志得嗰十七歲,又點可以同阿植依啲大師父比呢?」
 
此時植爺又發動助攻,道:「蔣生、蔣太,其實我兩年前曾經去成皇志嘅學校,做過歌唱比賽嘅評判,當時佢唱嗰首『明年今日』,我個人覺得比依首『我的宣言』更加優秀,我都幾鍾意。」
 
蔣天殺聞言眼前一亮,道:「連阿植你都咁講,依一首肯定係好歌,成皇志,靜間你同我上台唱一次。」
 
「係嘅!蔣生。」
 
驀地,一把聲音響起:「你個死靚仔,咁捉棋都得,你係咪搞事?」
 
我心想:「今日係蔣天殺銀婚之喜,邊個食咗熊心豹子膽喺到搞搞震?」
 
「咩啊!伯伯,我都係跟你學野咋!」




 
我聞言心中一驚,這是阿興的聲音。
 
蔣太太循聲瞧去,笑道:「老公,睇嚟大哥玩得好開心下!我好耐未見過大哥咁開心啦!我地過去睇下囉!」
 
蔣天殺點頭:「嗯!我都想知道邊個同大哥玩得咁開心?」
 
蔣天殺稱呼為大哥的人,難道就是蔣天誅?阿興怎麼會與蔣天誅拉上關係的?
 
我尾隨蔣天殺夫婦,看到阿興與一位外貌滑稽的老頭下棋,那位老頭應該就是蔣天誅了。
 
蔣天誅指著那隻闖進黑色棋陣的「仕」,忿忿不平道:「你依隻『仕』居然話咩愛國者飛彈,由自己嘅地盆一跳就跳過嚟將我軍有無搞錯?」
 
阿興反駁道:「無搞錯,我隻仕嘅行走步數,由每一回合開始計一步,啱啱嘅回合數就夠發動依招愛國者飛彈。」
 




蔣天誅搖了搖頭,道:「我唔係話依樣,係你依招話明係愛國者飛彈,應該係你隻仕都陣亡咁先啱。」
 
阿興點頭道:「有道理!但係我死隻仕,你就死隻將,點都係我嬴。」
 
蔣天誅搖頭笑道:「後生仔!即係後生仔!身為一軍之帥,點會無影武者啊?你剛才殺嘅只係我隻卒咋!」
 
蔣天誅把其中一隻卒與阿興那隻發動愛國者飛彈的仕放出棋盤外,阿興不忿地搥打桌面一下,道:「可惡,你居然出動到影武者。」
 
旁觀的那些江湖中人落力地鼓掌,道:「天誅公,依招妙啊!」
 
這是什麼玩法?他們真的是捉象棋嗎?我對現在的景況完全摸不著頭腦?
 
這時蔣天誅又發揮創意,居然把手中的「象棋」行走到棋盤之外,阿興皺著眉,提出我想問的問題,道:「隻『象』居然可以咁行?」
 
蔣天誅自信十足地頷首,道:「當然可以啦!我依隻象係和尚宰相姚廣孝。」




 
阿興喃喃自語道:「和尚宰相?姚廣孝?」
 
蔣天誅解釋道:「和尚係出家人,有出世嘅想法,所以佢唔會拘泥係棋局入面,可以行到棋盤外。」
 
這是什麼道理?我快受不了,有沒有人來終止這棋局?
 
棋局繼續下去,蔣天誅打量棋局,現在他所持的棋子數目遠比阿興的棋子為多,他嘴角上揚道:「老虎仔,你就嚟俾我剝光豬喇!你都係投降啦!」
 
阿興盯著蔣天誅的眼神,燃燒著不屈的鬥志之火,道:「我未輸,死者蘇生發動!」
 
蔣天誅聞言震驚道:「死者蘇生?」
 
阿興點頭道:「嗯,當我嘅棋只得返三隻或以下,就可以將陣亡嘅棋子復活,重新嚟過!」
 
阿興把被吃的棋子放回棋盤上,棋子的數目一下子反超蔣天誅的數目。
 
瘋了!連死者蘇生也出動了,這是遊戲王嗎?拜託,快點有人去制止他們吧?不然這場棋局將會演變成黃金聖鬥士間的千日戰爭!
 
幸好,旁觀已久的蔣天殺終於按捺不住,道:「大哥,我喺側邊睇咗咁耐,都唔知你地玩緊乜?」
 
一直沉醉於棋局對奕的蔣天誅,聞言才從棋局抽離,這時他才發現蔣天殺夫婦一臉問號的瞧著自己,他道:「天殺,阿涵,你地唔駛理我,你地去招呼其他朋友啦!」
 
蔣天殺環顧了四周一眼,道:「老虎仔,今日係我細佬兩夫婦嘅大喜日子,我唔想喧賓奪主,你我棋逢敵手,今日就當打和,下次再同你大戰三百回合。」
 
「好啦!下次再較量。」阿興抱拳作揖道。
 
這時,阿興亦把焦點從棋局轉到四周圍觀者處,我與阿興四目交投,他喊道:「阿哥,我之前同你講我同榮仔畀人打嘅時候,救咗我地嘅人就係依位伯伯喇!」
 
什麼?原來出手救阿興的人,就是蔣天誅?
 
我立時致謝道:「天誅公,多謝你救咗阿興佢地兩個啊!」
 
蔣天誅搖了搖手道:「呵呵!嗰次我咁啱路過,況且出手嗰個係栗子幫嘅夏瞞,唔係我。」
 
蔣太太插言道:「成皇志,依個小朋友係你細佬啊?」
 
「哦!係啊!蔣太太。」
 
阿興祝賀道:「蔣生,蔣太,我知道今日係你地結婚廿五周年,我祝你地白頭到老,永結同心,以後都幸福快樂,百子千孫。」
 
可能阿興與榮仔相處日深,受到榮仔的影響,為人亦變得世故,說話亦變得玲瓏。
 
這些祝福蔣太太今天已經聽過很多遍了,可是這些祝福出自阿興這種十三歲少年之口,蔣太太聽起來份外受落。
 
「乖!小朋友,你叫咩名啊?」蔣太太摸了摸阿興的頭道。
 
「蔣太太,我叫阿興,成家興啊!」
 
「嗯,家興!個名改得唔錯。」蔣太太給了阿興一封利是。
 
阿興接過利是,致謝道:「蔣太,多謝妳啊!」
 
蔣太太向蔣天殺道:「老公,估唔到成皇志細佬會同大哥咁投緣,你話依啲係咪
緣份啊?」
 
蔣天殺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嗯,我都好耐未見過大哥玩得咁開心。」
 
在旁觀察的我心中叫妙,看來蔣天殺夫婦對我的印象非常好。
 
***
 
蔣天殺聽植爺說,我有比「我的宣言」更優秀的作品,他要我上台獻唱。
 
我站在台上再次公開唱出「明年今日」,想起兩年前我因為要從對管佳莉的執迷中釋放自己,我選擇走到台上自彈自唱出明年今日,那時我是從未來回到過去的角度,去演繹這一首歌。今天,我是以對未來的期盼和恐懼去唱出這首歌,不知明年今日,我的人生會有什麼變化呢?我是否已經闖出了一片天?我是否已經覓到一位真命天女,與我一同走過人生的高低起跌呢?
 
唱畢這首歌後,我走下台,蔣天殺讚道:「阿植嘅眼光,果然無講錯,我都覺得依首『明年今日』好啲。」
 
我道:「蔣生,你鍾意就好喇!」
 
「成皇志,你跟我嚟,我介紹依行啲老行尊畀你識。」蔣天殺道。
 
蔣天殺帶著我、香圖圖、林昌奴,介紹給其他電影監製、電台高層、公司老闆認識。想不到來這裡之前,蔣天殺連dream music這間子公司也沒有印象;現在我居然可以與香圖圖和林昌奴並列。
 
蔣天殺把我們三人引薦給今晚來的貴客,因為蔣天殺的關係,對方都對我們很客氣。
 
此時,蔣天殺有事要離開一會,我們三人代他招待其他客人。
 
黃三日導演道:「香圖圖,嚟緊『猩猩追女仔』開拍最新一輯,有無興趣啊?有興趣就畀個期我啊!」
 
香圖圖猛然點頭道:「有啊!三日哥,你幾時要拍,開句聲就得喇!」
 
一名與林昌奴爸爸有生意來往的運輸公司老闆,道:「昌奴,我地公司想拍廣告,你有無興趣玩下喔?」
 
「好啊!世伯。」
 
香圖圖外型討好,吸納了不少女粉絲,電影導演樂於僱用他;林昌奴有父幹人脈,與他父親有生意往來的客戶,樂於賣個順水人情給他;而我論外貌不能與香圖圖相提並論,論人脈亦比不上林昌奴,如果不是今日我把握到機會,吸引了蔣天殺的注意,和他們二人站在這裡的資格亦沒有。
 
倏地,有人拍著我的肩膀,我別過頭回望,與那人打了一個照面,我不禁嚇了一跳。
 
那人伸出手道:「你好啊!我無記錯嘅話,你叫成皇志,我聽蔣生介紹過你個名,你頭先上台唱嗰首『明年今日』,我覺得係一首好好嘅作品。」
 
那人見我目瞪口呆瞧著他,並沒有與他握手,他臉上現出疑惑之色,道:「係咪我叫錯咗你個名啊?」
 
那人並沒有喊錯我的名字,我目瞪口呆的原因是對方居然就是「明年今日」的主唱者——伊申清。
 
我用手指指著對方,道:「你係…伊申清。」
 
伊申清點了點頭,笑道:「係啊!你無叫錯我個名啊!」
 
我立時握著對方的手,道:「真係你啊!我好鍾意你啲歌架!猶其是嗰首『明年今日』。」
 
伊申清一臉疑惑道:「等等先,我好高興你鍾意我啲歌,但係首『明年今日』係你嘅作品,唔係我嗰喎!」
 
我又患上「時空紊亂症」的老毛病了,我拍自己的腦袋一下,道:「唔好意思,我真係好鍾意你唱嘅歌,所以你突然出現喺我面前,我…驚喜得濟啫!」
 
伊申清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加油啊!」
 
伊申清轉身離去之際,我喊道:「等陣啊!」
 
伊申清一臉狐疑地打量著我,問道:「咩事啊?」
 
「其實我覺得依首『明年今日』,你比我更加合適啪依首歌,如果你唔介意嘅話,我想依首歌成為你嘅作品,其實…我作依首歌嗰陣就有諗過由你去唱。」
 
伊申清怔了怔,才喜道:「你…將依首歌比我,咁緊係好啦!頭先你唱依首歌,我已經好鍾意喇!」
 
這一首大熱的歌曲終於「物歸原主」了,兩年前我曾經借了這首歌,去為我的初戀劃上休止符,這首歌對於我是有某種特殊的意義,從未來回來的我亦知道這首歌的受歡迎程度,如果我的第一隻CD收錄了這首歌,將會對CD的銷量有很正面的影響;可是我覺得還是由伊申清去唱這首歌,才是最完滿的,是他演繹的這首歌,陪伴我度過了人生的某段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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