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郊遊(中)
 
既然自強會決定了走進元朗,抗議新任鄉郊會韓軍無理殺校的決定,為了顧及大家的安全,我們與萬喜、元朗天水圍民主戰線的主席沈建業商討一些關於遊行的細節,作為區議員的沈建業一早已收到警方發出的不反對通知書,並且他再三向我派定心珠,這次的遊行集會很和平,要我不用過於擔心。
 
與萬喜初次見面,瞧見他建碩的身型、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加上他又是原居民,於是我先入為主以為他是那些典型的圍頭佬,因為享有丁權這種不平等的待遇,是一名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每天把心神都放在嫖賭飲吹的紈絝子弟。
 
可是與萬喜深入交談後,才知道他與Humphrey同是港大的同學,不過他不是唸醫,而是唸法律的,而且他還對我說他的大伯是獻世派的議員萬歷,由於萬歷沒有子嗣,所以把萬喜這姪兒視如己出。
 
我不禁訝異道:「但係你有丁權,反而讀law…我仲以為你會讀bba添。」
 




萬喜臉上展現出一個爽朗的笑容,道:「我知你想講乜,我同屋企人享受緊依個不平等嘅待遇,去讀law好諷刺,之前都有人笑我係咪因為享有依個與生俱來嘅特權,所以就繼續去鑽研法律嘅漏洞,希望喺依方面得到好處,唔怕老實同你講我無用到原居民嘅福利,甚至好想政府廢除依樣已經過時嘅不平等待遇。」
 
我聞言有點錯愕,同時亦對萬喜生出好感。
 
萬喜續道:「其實我好欣賞成皇志你同埋自強會,初時我喺吳林紫娣嘅校園報得知你嘅事跡,後嚟又從Humphrey口中知道你更加多嘅野,我好欣賞你嘅重情重義,同埋不畏強權,你面對黑社會依啲惡勢力嘅打壓,無畏無懼敢於同佢地鬥智鬥力,作為會長嘅你又會先顧慮到其他人嘅安全,然後先考慮到自己,你係一個值得信賴嘅領袖,我覺得你同自強會都好適合我。」
 
萬喜的誇讚讓我有點不好意思,我道:「之前聽陳依官講,上次倒數晚會多得你袖元朗帶二百名學生嚟支持我,真係唔該晒你。」
 
萬喜道:「上次嗰二百名學生都係你嘅支持者,我只係同佢地講你需要人去撐場,或者你自己唔知道,你嘅事跡已經喺中學裡面流傳緊,成為學生嘅傳奇。」
 




或者是我臉皮嫩的緣故吧!每次聽見這種程度的讚賞,我總是會感到不好意思。
 
萬喜續道:「其實我覺得你啲歌幾好聽,你幾時會再出CD,到時我會買十隻,唔係呃你啊!你第一隻碟我都買咗十隻,自己要兩隻,其他派晒出去。」
 
我想起現在停滯不前的事業,苦笑道:「依層…我諗都唔會咁快喇!」
 
萬喜有一位妹妹叫萬黛,萬黛今年十五歲,一身健康的小麥色肌膚,臉上有些雀班,以女生來說,她的身型算得上高挑,樣貌亦稱得中上,當然與楊鳳瑤等人有一段距離,所以當她瞧見楊鳳瑤等人很是雀躍。
 
萬黛牽著管佳莉的手,喜道:「妳係咪管佳莉姐姐啊?估唔到妳真人咁靚。」
 




直爽率真的萬黛發自心底的由衷讚嘆,讓臉嫩的管佳莉兩頰昇起了一片紅暈。
 
萬黛用雙手握著布正麗的手,興奮道:「妳係咪布甸姐啊?我一直視妳為偶像,雖然聽啲人話妳又食煙又講粗口,但係妳又靚又勇敢,我真係好崇拜妳啊!今日見到妳我真係好開心,其實妳係咪好鍾意食煙同講粗口架?」
 
布正麗莞爾道:「我戒咗煙架喇!粗口都講少咗好多。」
 
萬黛一一握過布正麗、呂靜宜、楊鳳瑤、宛琳珊的手,最後她道:「聽講吳林紫娣葵涌校有吳林六美,但係點解得五個嘅?柳豔,佢喺邊啊?」
 
我聞言神色有點傷感,布正麗道:「柳豔佢去咗台灣生活,之前我撞過佢,佢生活得唔錯。」
 
萬黛噘起嘴巴,道:「真係可惜喇!仲以為有機會可以見晒吳林六美添。」
 
萬喜摸了摸萬黛的頭,道:「吳林六美裡面其中五個都畀你摸過手仔,妳講出去實羨慕死好多人啊!」
 
萬喜轉向宛琳珊五人,道:「唔好意思啊!我個妹聽咗妳地嘅事跡,好仰慕妳地,所以見到妳地就熱情咗啲,希望妳地唔好怪佢啦!」




 
五人對萬黛這熱情的小妹妹並沒有任何反感。
 
萬黛儼如開籠雀一樣,繼續道:「嗰日你地入嚟元朗,我帶你地周圍去食,周圍去玩吖!」
 
阿興的態度與吳林五美相反,他瞧見萬黛只是遇他們初次見面,便裝作很熟絡似的,不禁有些不高興,戲謔道:「聽人講你地元朗入面有好多牛嗰喎,妳係咪騎牛返學架?」
 
萬黛想了想才道:「我住嗰頭都有牛架,不過我無騎牛返學,乜你識啲元朗人騎牛返學咩?」
 
正當阿興打算繼續嘲諷的時候,萬黛問道:「小朋友,睇你年紀好少仲細過我,你點稱呼啊?」
 
萬黛喚阿興作小朋友,阿興不禁有點氣結,他用拇指指向自己道:「我係現役自強會第二高手,未來穩坐自強會頭號猛將嘅寶座,我叫…奔雷虎…成家興。」
 
中二學生的阿興無疑有一點中二病,蔣天誅喚他作老虎仔,他覺得不夠霸氣,於是自封一個較霸氣的外號。
 




萬黛聞言大喜,立時握著阿興的手,道:「你就係成皇志嘅細佬阿興?我有睇自強會嘅校園報,兩年前嘅八座事件,你仲係一個小六生已經敢同啲黑社會對抗,真係好英勇啊!換著係我,如果遇到啲咁惡嘅黑社會一定嚇死啊!」
 
除了媽媽和阿婆這些長輩外,阿興從未牽過女孩子的手,萬黛這麼親熱地握著他的手,讓他有種異樣的感覺,心跳為之加速、耳根亦有點發燙,臉孔紅得宛如一個紅蘋果一樣,他的視點稍為上移,仰視萬黛的臉蛋,萬黛淺笑盈盈的瞧著自己,剛才對她的煩厭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一種他難而言表、朦朦朧朧的感覺。
 
***
 
儘管沈建業一再向我強調這次遊行是非常安全,可是我還是有些憂心,於是致電給房侍農,希望他可以提供協助。
 
我致電給房侍農,對他說明了這個狀況,他給了一個在元朗執勤姓許的警員的電話給我,說有什麼疑難可以去找他。
 
最近我與房侍農較少聯絡,因為有事情困擾著他,如果不是有事,我也不想去打擾他,他有個同屬梨木樹警署叫阿仁的同袍在執勤時被槍殺,直到現在仍未能把兇手捉拿歸案,他與阿仁的感情很要好,所以直到現在他還是很難過。
 
我從未來的2016年回到這個世界,我知道那個槍殺阿仁的兇手,就是被稱為魔警的秦漢滔。
 
當時,我以睡仙報夢的方式,向房侍農透露殺死阿仁的兇手就是魔警秦漢滔,於是房侍農立時把秦漢滔帶回警署調查,房侍農質詢對方在阿仁被殺的時候在什麼地方?秦漢滔說當時自己獨自在荃灣一間卡啦OK作樂,於是房侍農前往上址調查,翻查了閉路電視,當時秦漢滔在案發時候果真在那所卡啦OK消遣。




 
之後抽取了秦漢滔的DNA做化驗,並與遺留在兇案現場口罩上的DNA作出對比,發現兩者的DNA並不吻合,亦即是沒有證據證明秦漢滔就是殺死阿仁的兇手。
 
當我得知這個消息時,我心裡的震驚可想而知,秦漢滔怎麼可能不是兇手?當時傳謀一致口誅筆伐,冠以他魔警的稱號,又說他愛嫖愛賭,又喜歡出風頭,把他塑造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這是因為我引起的蝴蝶效應改變了原來的結果?還是秦漢滔根本就不是殺死阿仁的真正兇手?在我那個時空,秦漢滔所涉及的三宗案件均存在著不少疑點,加上死無對證,究竟真相是怎樣一回事?
 
其實我對秦漢滔的印象都是透過報紙、電視得知,而且這三宗案件的訊息量太豐富,我連這三宗案件發生在何時何日也不記得,不然我一早便向房侍農提及阿仁被殺的子,讓對方可以及早防範,避過一劫。
 
雖然我也很替房侍農感到難過,但是既然秦漢滔有不在場證據,我對房侍農的幫助有限,查案一事還是交由他們警方去調查吧!
 
***
 
今天,在自強會新的大本營裡,我與一眾吳林紫娣的舊會員聚集一起,傾談前往元朗的事宜。遊行的日子定在星期日,由正午十二點開始,整個過程大概兩至三個小時,之後的時間萬喜與萬黛會帶我們到處去吃吃玩玩,所以自強會的成員大都把這次遊行視為郊遊。
 
朱思遠擦拭著相機,自語自言道:「我身為自強會校園報嘅特約記者,遊行嗰日一定要影多啲靚相,放上校園報上面。」
 




朱思遠看到矮仔文把玩著手中的魚杆,不禁問道:「喂,矮仔文,你做咩啊?」
 
矮仔文道:「之前萬喜話元朗有好多魚塘,魚塘裡面有好多魚,我諗住帶定枝魚杆去釣魚,之後去酒樓食晚飯嘅時候,叫酒樓蒸咗佢。」
 
朱思遠愕然,道:「但係魚塘裡面啲魚係啲村民養嗰喎!你捉咗佢地啲魚,真係唔驚佢地打你咩?」
 
矮仔文強辯道:「個魚塘咁多魚釣佢幾條鬼知咩?加上啲魚有得式認嘅咩?」
 
朱思遠瞧見飯桶武在組裝氣槍,不禁好奇心起,問道:「嘩!飯桶武,你仲咩啊?」
 
飯桶武把氣槍瞄在空處,道:「依把係生化2嘅沙漠之鷹,我用咗幾年利是錢先買到,星期日入元朗,實有好多蛇蟲鼠蟻可以畀我練靶。」
 
萬季常打量了四周,突然道:「我地自強會嘅勢力發展得越嚟越快,越嚟越多人才加入我地自強會,文光義同埋萬喜都係可以獨當一面嘅人才。」
 
矮仔文聞言瞧著萬季常,道:「嗯,嗰個文光義好有腦、同好有眼光,自強會用咗佢嘅提議,即刻有飛躍性嘅成長,我地之前就係缺乏咗依一類型食腦嘅軍師,所以就算有我同飯桶武依啲萬人敵猛將喺到,都係無用武之地。」
 
萬季常訝然道:「食腦嘅軍師?陳依官唔算咩?」
 
矮仔文搖頭道:「之前自強會畀湯仲謀搞到亡過一次黨,陳依官最多都只係孫乾、麋竺咁嘅水準,搞下外交都仲可以,但唔係丞相嘅材料。文光義就唔同喇!佢識好多野、啲橋又得,自強會包括陳依官在內,好多人都好服佢。」
 
萬季常續道:「等等,你頭先話自己係萬人敵?你當你地係關羽、張飛啊?」
 
飯桶武點頭道:「自強會未成立嗰陣,會長已經同我地情同手足,我地對會長都係一條心,忠心不二。」
 
萬季常指著自己道:「你地係關羽、張飛,咁我咪係趙子龍?」
 
飯桶武搖頭,道:「尚興國先係趙子龍,萬喜依啲可以獨當一面嘅人才就係錦馬超。」
 
萬季常訝道:「咁五虎將咪得返黃忠畀我揀?」
 
矮仔文提議道:「或者你可以揀做魏延。」
 
萬季常搖頭道:「魏延係反骨仔嚟,我對會長嘅忠誠一定唔輸畀你地兩個,我唔要做魏延。」
 
矮仔文道:「一係就老餅、一係就反骨仔,兩個畀你揀一個。」
 
萬季常想了想,恍然道:「等陣先,仲有姜維畀我揀,我就做姜維啦!姜維依啲文武雙全嘅人才同我好似,做姜維都唔錯喔!」
 
我從2016年的時空回到這裡,經歷過數次大型社運,自估應該比在座的人,更認識一個公民應有的權利,於是我問道:「你地其實對今次嘅遊行有咩意見同睇法?」
 
管佳莉瞧了瞧眾人,然後道:「我地今次唔係好似同之前嗰幾次遊行一樣,舉住啲標語一邊行一邊叫口號咩?」
 
我道:「如果我地走出嚟之後,當權者都係扮聽唔到,又或者無視我地嘅訴求呢?」
 
管佳莉聞言為之語塞,片晌才道:「咁樣我地都係無辦法架!」
 
Humphrey道:「我喺大學都參加過唔少不同形式嘅集會同遊行,正所謂羅馬都非一天可以建造,唔可以祈求一次嘅遊行示威,就可以令對方作出好大嘅改變,應該持之以恆繼續堅持落去。」
 
我道:「如果一直堅持依種抗爭方式,當權者可能會覺得你地威脅唔到佢,嚟個充耳不聞,咁又應該點呢?係繼續用依種方式堅持落去?抑或將行動升級?」
 
楊鳳瑤聞言,倒抽一口涼氣道:「行動升級?即係要去硬碰?之前我睇外國啲關於示威嘅新聞,啲示威者又用武器同啲警察打、又去放火燒車胎,我隔住個電視睇到都覺得驚,如果我喺現場實嚇死啊!」
 
呂靜宜插言道:「我喺英國兩年,都參加過嗰邊嘅示威遊行,第一次見到依啲場面都好驚,但事後啲示威者同我地講返,放火只係防禦,如果啲防暴警察衝到埋嚟會見人就打,對其他示威者造成危險。其實相比起示威者嘅暴力,政府使用嘅制度暴力仲恐怖得多,佢地一個錯誤嘅政策隨時會害咗成千上萬嘅市民,而佢地做出依啲決定係唔需要負上法律嘅責任,最多都係下台,而示威者就唔同,示威者作出依啲激烈抗爭,係要負上法律責任架。」
 
我聞言心想:「呂靜宜喺英國依個民主國家生活咗兩年,自然對普世價值與公民嘅權利有更深入嘅認識,眼界亦都變得寬闊。」
 
布正麗點頭附和,道:「初時我去到台灣,睇電視見到啲議員喺議會到打交,都嚇咗一跳,因為議會一直畀我嘅印象都係一啲著到好斯文嘅人去開會嘅地方,之後了解多咗,我覺得一條惡法嘅通過,雖然無打交嚟得咁有…依個視覺嘅衝擊,但係佢嘅禍害比起打交要嚴重幾萬倍。」
 
楊鳳瑤搖頭道:「我去咗日本讀書咁耐,啲人都唔會講政治,可能日本人一向都係較為拘謹。」
 
經過一番詳談,我對他們的政治取態已經有初步的了解,我道:「當然我就唔贊同主動去使用暴力,但當受到攻擊,我地就無可避免用到依啲方式去保護自己同埋身邊人。」
 
布正麗問道:「成皇志,你覺得我地今次去元朗遊行會有危險?」
 
我安撫道:「你地放心啦!沈建業沿途安排咗糾察隊,房侍農畀咗當區警員嘅聯絡電話我,有咩事可以搵佢幫手,而且我地只係去遊行,又唔係入去做啲咩。韓軍話晒都叫做鄉郊會主席,有頭有面,佢最多唔聽我地講,如果佢明目張膽去對付我地,對佢都唔會有好處。」
 
陳依官點頭同意,道:「我地遊行嘅人數有成千人以上,又有警察維持跌序,韓軍就算唔滿意我地反對佢,都未至於公然撕破臉皮去對付我地。」
 
我道:「嗱!唔單止我咁講,依家連陳依官都咁樣講,你地可以放心啦!」
 
話雖如此,但其實我對星期日進入元朗遊行一事感到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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