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借用你的浴室嗎？: 5. 安慰
秒針看準時針「達」一聲準確地指向 9 字的瞬間，迅速地跑離才剛到達12 的分針。踏入開學的第三週，我的浴室還是處於外借的狀態。我抱住小腿縮在椅子上欣賞著鐘面上不會結束的追逐賽。
「咯、咯、咯。」
想到熱騰騰的炒飯就在外面等候，我馬上衝去開門迎接。他上氣不接下氣地靠着牆，手裏是我空腹等待了四個小時的炒飯。我打開塑料蓋子 ，接過他已分開的木筷子，眼睛盯著電腦。
「浴室修好了嗎？」
我故作自然地問。
「還未。」
上週巳經問過一次，今天也是得到相同的答案。答案是什麼其實心理有數。很有默契地他沒有拆穿我的明知故問，我也沒有拆穿他浴室早就修好的事。一起看電影的事也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牽手的事在電影結束的一刻就被我們遺留在漆黑的電影院裏。或許是因為我們都無聲地同意要守護這個潘多拉的盒子，我們的關係比以前更親近了一點。在房間裏的對話也慢慢地在增加。
「所以現在每天都要等到九點才能食飯嗎？」
「沒辦法呀，要打工。」
他用事不關己的口吻敷衍我的提問。這點起了我身體裏的火苗。
「那你回去用你的浴室呀！」
他轉頭看著我，我躲開他的視線後，瞬間為剛剛衝動的話而後悔。
「就說還未修好嘛。」
他大言不慚的慌話讓我偷偷鬆了一口氣。
「你很缺錢嗎？」
「非常！」
他把食到一半的飯盒按在地上，用無比誠懇的表情對著我說。有一刹那，我想從錢包裏翻出幾張紙幣給他。結果當他拿起手機把兩週的食材和飯盒費算好，眨著眼睛不要臉地把電話舉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為我剛剛施捨給他的善良感到浪費。毫不留情地一掌朝他額頭打下去。一個五官皺在一起的不倒翕在我面前搖搖欲墜。
「下週一就是截止日期了，你們有想好要申請那三家公司嗎？」
「老師不是說不申請也可以嗎？」
「要是被其中一家公司選上，他們會直接給我們按排在他們公司實習的機會！這麼好的機會我才不要因為你一個人的懶惰而浪費！」
吳靜宜址開喉嚨使勁地向毫無反駁之力的李子杰在吠。
「還有！名單上全部都是有名氣的廣告公司，要是真被選上，寫在履歷上對我們幫助很大！」
他們七嘴八舌地在討論著有關什麼公司，什麼申請表，什麼實習的事情。應該就是開學第一天我沒有聽進去的後半部。我把頭歪向跟我一臉無奈的范宥言。
「給我解釋一下。」
「就是要向⋯⋯申⋯⋯選上後⋯⋯」
由於他們的討論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他們的聲量完完全全地蓋過了范宥言螞蟻般的聲線。為了聽清楚我把耳朵靠近他的嘴邊。
「總之！今天要把三家公司定下來！填好申請表後，我會今天內把表格發過去！」
吳靜宜雙手往桌面上拍，「呯」的一聲把全部組員都嚇到靜止，除了我和范宥言。耳朵撞上了嘴巴，兩人摀住疼痛的部位在伸吟，然後我們成為了焦點。
「你們俩在幹嘛？」
「沒幹嘛呀。」
范宥言有點慌張地看看我再對吳靜宜說。
「那幹嘛靠那麼近？」
「你們最近好像走的挺近的。」
「對呀，奈兒也只會跟你一個說話。」
人群就是這麼可怕的東西，開始了就停不下來。我們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在交往嗎？」
一心要看好戲的吳子杰搖著尾巴看著我們。真是一隻讓人煩心的狗，活該被罵的死死的。我在心裏狠狠的咒罵。
「怎麼可能會跟她交往！」
他有馬上反駁。不知道是真心還是為了應付他們才說的，心好像沉了一下。他好像覺得自己說錯話，立馬用抱歉的表情看著我。我靜靜的再補說。
「沒有在交往。」
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小心把失落的的表情放在臉上，之後的討論范宥言時不時會偷瞄我。
吳靜宜把公司名單打影了七份，讓我們圈出心儀的公司。在這十家公司裏我看到了讓我心慄的名字。
逆翔廣告公司。
我的手在發抖。
全身濕透的我吃力地爬出游泳池，迎接我的是二月份刺骨的寒風，還有那雙在背後嘲笑我的眼睛。眼前是一群拿著電話在拍照的男生，而他們的目標是我濕透的襯衫下透出的黑色胸罩。
發現我不太對勁的范宥言用手肘撞了我一下。突然從記憶裏被叫回來，我抖了一下，睜大了瞳孔失神地看著他。他皺著眉頭，眼睛裏是擔心。
「沒事吧？」
「嗯。」
我點了一下頭，隨意地在紙上圈了三家公司。結果逆翔廣告公司是票數最高的一家。
狼狽不堪的我被閃光燈困住，找不到逃出的空隙。我蹲在地上低著頭，雙手蓋住耳朵，努力地屏蔽掉咒罵的聲音。一直在發抖的身體讓我更記得當時眼睙在臉上滑下的溫度。
當我還在回憶中掙扎的時候，范宥言捉住了差點被幾個小學生撞倒在地上的我。我才回過神來，剛要說謝謝的時候，他搶先了我一步。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走路不會看過路嗎？如果剛剛是輛車，你早就死了！」
說完他勞心勞肺地看著我，下一秒，眼淚在我眼眶裏打滾然後墜落。
「你幹嘛哭呀？」
他手足無措地翻著書包，又慌張地東張西望，怕被路人誤會是他把我弄哭的。我噗一聲笑了出來。又哭又笑的我把他嚇得不輕。
「你在耍我嗎？」
他死盯著我的臉，把紙巾遞給我。我接過紙巾後把淚水擦乾。
「我晚上想食干炒牛河。」
說完我就把他留在後面，自己向前走。他反應過來後，就立刻跟上。今天是電影院那天後，回家路上最安靜的一次。走到公寓的門口，他又揮揮手就跑走了。晚上他準備拉門離開的時候，我說了句謝謝。他一臉茫然地看著我。
「滾。」
我笑著說。
你的出現是最溫暖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