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我擔心獨留在家的田中。
 
我回到家,看見田中再次穿上我件亨利波衫和波褲在玩Wil Fit Plus,看到她玩到香汗淋漓,不知怎地我放下了心頭大石。
 
她別過頭來,用手撥了撥微亂的頭髮,向我點頭道:「餓 Car er lee。」
 
我猜應該是向我說歡迎回來吧,於是我以最常用日語之三喚道:「阿尼吉多。」
 




她笑了笑。
 
一整晚沒有睡,加上OT,令我累得想立刻睡覺,我打開了錢包,現在只剩下五百二十,中午吃飯用了八十,八達通增值了一百,我對著肝硬化的錢包發呆,想著如何利用僅有的錢度過這數天。
 
田中斜歪著頭打量我。
 
想到我與她還未吃晚飯,惱人的問題還是吃飽再算;我指了指她和我,再做出一個扒飯的動作。
 
她搖頭。
 




我皺眉不解,不明白她的意思,是已經吃飽?還是不想吃飯?
 
她再次擺出田中式的小動作,斜歪著頭凝望著我,然後她打開電腦,到Google翻譯,只聽見噠噠噠的聲音,然後日文翻譯出「這時間還有東西買嗎 不如由我來煮 」
 
我愣住了,我眼前的田中難道就是妮歌潔曼套超完美嬌妻中的超完美嬌妻,又漂亮、又溫柔、又懂做家務、又可以同我依D毒拎打機,田中妳未免太屈機了。
 
於是我們到了樓下惠康,由於今次有實物可見,加上田中懂一些簡單漢字,我不需再玩大電視,不過當我拍了拍一盒牛扒時,田中指了指牛扒,再指向自己的香唇,再做出雙手抓癢的動作,意思是吃了牛肉會敏感;我也是不愛吃牛肉的人,因為媽子不吃牛,我遺傳了她的習性,所以也不吃牛,於是我們隨便買了些番茄、雞蛋、雞翼、薯仔、洋蔥、西生菜等食物。
 
我和田中由家裡去到惠康購物,再回家的短短二十五分鐘內,有近百男士的眼睛吃著田中牌的冰淇淋;其實我與田中出街都有啲擔心,擔心的並非MK,如果MK有咩小動作,我最多拚命;而係啲有牌爛仔,有部分害群之馬係街見到靚女,隨時會過嚟抄牌,如果依啲情形發生係田中身上就大鑊,因為田中身上無任何證明文件。
 




幸好的是,只有數個MK對田中吹口哨和高聲評頭論足:「嘩!條女好很索,但條仔咁柒,成條毒拎咁。」
 
整個過程,並沒有遇到警察,我們很安全回到家中。
  
時鐘顯示現在為十時十五分,我與田中分工合作,我煲飯、她燒菜,實在想不到只與認識了不足兩天的她一起做了很多和女友阿鳳都未做過的第一次:同睡、打機、煮飯仔,甚至…
 
經我們同心合力去煮飯仔,半小時後,三個餸完成了:薯仔雞翼、番茄炒蛋、蠔油灼西生菜,想不到田中的煮法咁港式。
 
吃飯前,我拿出數碼相機拍下了田中大廚的三款大作,她一把搶過相機,指了指我、她和相機,應該是要與我合照;她以本地少女的自拍手法,單手把相機高舉,鏡頭對準我與她。
 
啪嚓!
 
她察看相機,然後指了指相機,再指向我笑了笑,我看到照片的我表現得非常拘謹,瞠目瞪著鏡頭。
 
拍過照後,她合上雙手,道:「enryo-naku。」




 
這句說話我不太懂,但我仍然跟著模倣相同的動作和說話,然後我們合力把飯餸吃光,除了田中廚藝了得外,不知是否因為我也有參與的原因,總覺得這些飯餸特別好吃,我豎起拇指,不禁大喊最常用十種日語之六:「EAT 滋班架呢。」
 
吃完後,我收拾碗筷,堅拒讓田中清洗,她見我態度強硬,便不再堅持,只是笑了笑。
 
洗碗後,我再去洗澡,從洗手間出來時,看到田中坐在電腦前,她向我招手。
 
我坐在她身旁,看到電腦出現了一句日譯中的話「在這裡打擾了你這麼久 還未知道你的名字」
 
於是我取出紙筆,鐵劃銀勾、一筆一筆地寫出出生至現在最端正的邢英帥;指著我的名字,逐個字唸道:「邢…英…帥。」
 
她唸了十多片,然後指著我以明顯帶有日語腔的生澀廣東話,道:「邢…英…帥。」
 
我鼓掌道:「EAT 滋班架呢!」
 




她笑了笑。
 
她在我的名字旁,嘗試照著我的手筆臨摹,但她可能寫慣片假名,對於較為不常用的漢字一時掌握不來,那個邢字右斧頭的耳仔,畫成了兩個正方,而那個帥字,不知怎地她在巾字上多加了一筆,帥字成了師字,於是我指著那一劃搖了搖手,她一臉認真斜歪著頭打量了片刻,她再寫一次,雖然那個邢字右面仍是兩個正方,但那個帥字並沒有寫錯。
 
我向她比了個大拇指,讚道:「EAT 滋班架呢!」
 
她再次笑了笑。
 
於是我們繼續以電腦作橋樑來延續我們的「對話」,主要的問題是希望能夠從田中身上找出線索,幫助她尋找失去了的記憶:
 
我「妳有沒有記起什麼 」
 
田中「我只是對童年的記憶有印象 」
 
我「那是什麼 」




 
田中「我記得有時日曜日時 爸爸會帶我到公園玩 在那公園可以騎一隻大鳥 」
 
我「那是木製 騎上去可以前後擺動的 專給小孩玩的那種 」
 
田中「不是 那些大鳥是活生生的 長相很笨 雙腿粗 翅膀短 臀部有一簇捲起的羽毛 」
 
我聽到可以騎的大鳥,最初以為鴕鳥,但按她的描述又不像,我想只要知道這種特別的鳥在什麼地方,定可把範圍縮小,有助田中尋回失去的記憶。
 
我「妳知道那大鳥的名字嗎 」
 
田中思索片刻,然後在鍵盤輸入「好像叫渡渡鳥 」
 
我對這名字沒有什麼印象,於是把名字輸入在雅虎,然後在維基百科找到相關資料,當田中看到一張渡渡鳥笨拙的照片時,一隻手拉了拉我的衣袖,一隻手指著電腦屏幕,興奮地點頭;而我的神色則相當凝重,沒錯,我看到那段文字描述的渡渡鳥,的確與田中的描述非常相似,但可是根據維基所述田中在孩童時所騎的這種鳥,已經絕種了三百年。
 




我看著田中興奮地手舞足蹈、說著我有聽沒有懂的日語、不斷向我比劃著她那段愉快的童年;但如果要我以一個符合邏輯思維的想法,我估計田中是把玩Final Fantasy騎著陸行鳥的情節,當成了孩童時真實的經歷。
 
除了這怪事外,她還說爸爸媽媽曾帶她到東京廸士尼看恐龍,我初時還以為是Toy Story那種玩具恐龍,她說那些恐龍是真的,會動、會吃、會拉,但為數很少,快要絕種,她還提到那些恐龍很臭。
 
於是我轉問其他問題,例如為何她懂燒港式的菜?她也答不了我。
 
除了這些光怪陸離的事,我問不出什麼有助尋找她記憶的事,連她父母的模樣也是非常模糊;我不禁搖動,喟然而嘆:「田中可能妳太過完美,上天也看不過眼,要令妳身上加添瑕疵。」
 
她應該聽不明我的話,只是對我笑笑。
 
我們繼續交流,但話題一轉。
 
田中「以後我負責家務和煮飯 就當作在這裡食宿的費用 」
 
我「怎可以 太委屈妳了 」
 
要知道菲傭一個月也收四千,而田中此種絕色只是當包食宿的義工,我豈不是比大家樂還刻薄。
 
田中「沒關係 反正在這裡除了打機看劇外,我沒有其他事做,當家務可以消磨時間 」
 
我「那妳自己著量 太辛苦便不要做 」
 
田中「那麼明天早些起床 你帶我去菜市場 」
 
我「好 明天我們早點起床 」
 
我和田中的溝通到此為止,因為一整天沒睡的我感到很疲累,於是向她打了個進房睡覺的手勢。
 
當我快要步進房間時,她拉住我的衣袖;我別過頭,看到她雙頰霞燒,羞赧地指了指我再指向我媽子的房;我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昨晚她怕得這麼厲害,夢魘沒有這麼快消去,我暗罵自己粗心大意。
 
於是我們再次純純的第二晚同房睡覺,她初時要我睡床、她打地舖,最後在我裝出生氣的模樣,她才願意按照昨晚一樣,我指向自己的眼睛,然後指向她,再打出一個睡覺的手勢,才指向自己擺出一個睡覺的手勢。
 
她道:「阿尼吉多,奧 YO SU ME也西。」
 
我也回應了一句:「奧 YO SU ME也西架呢!」
 
她展現笑靨,然後閉上眼睛。
 
我看著她發出細細的呼吸,身體起伏跌宕,再度欣賞美人春睡的美態,我心想如果我能一直堅持這正襟危睡的君子風範,終有一天我會成為第二個釋迦牟尼。
 
我眼皮像掛了鉛般沉重,睡魔不斷呼喚我,我再度堅持了二十分鐘,確定她真正入睡後,才閉上眼睛。
 
一陣衝破括約肌的亢奮,令我驚醒過來,我拉開被子,瞧向被內,發現我的孖煙囪多了八億陣亡的邢氏子孫。
 
我瞧向床上的田中,她兀自酣睡,於是我像小偷放輕腳步,緩緩打開門,再緩緩關上。
 
我到自己房間取出了乾淨的孖煙囪,到洗手間更換,然後把沾滿子孫的孖煙囪放進加了清水的水桶內,我從洗手間出來,打算去取洗衣粉;但出來時,赫然遇見頭髮微亂揉搓著惺忪睡眼的田中,我作賊心虛地問道:「妳在這裡幹麼?」
 
她現出一副有聽沒有懂的表情,然後她指了指放在沉在水桶內的孖煙囪,一臉問號。
 
這一刻,我滿臉通紅,窘得想把頭塞進馬桶。
 
難道向她表明其實我。夢。遺。了。
 
她指了指自己,再指向水桶,兩手握成拳狀上下擺動;她的意思是她洗。
 
我倒抽一口涼氣,拉住了她,頭和手一起搖,然後走進洗手間取出溼答答的孖煙囪,打開垃圾桶,把這罪證葬送於堆填區。
 
她皺著眉、斜歪著頭打量我,她一臉奇怪,不解我的行為。
 
經一番擾攘後,我們回到房間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