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頭貼着抽屜邊裝睡覺,實際上卻在玩手機。 

「鄧嘉晞,你講吓呢到嘅問題所在。」不知過了多久,講台上那沙沙作響的咪高峰竟在叫喚我的名字。 

半秒內將手機掟入抽屜深處,我抬頭望望眼前拿着咪高峰的老女人。 

她正用銳利的目光瞪着我。 

「第122頁呀!」 



完全沒聽書的我向身旁的栗子妹求救之際,李靖瑜已指着中史書,用誇張的口型地提示着我。 

面對老女人的怒目,我把心一橫,索性將書上第122頁的課文及上面鄧嘉晞寫下的筆記都朗讀出來。

「 意識形態上嘅鬥爭加上中國幹部以權謀私,貪污腐敗,社會矛盾出現。北京嘅學生同民眾到天安門舉行悼念胡耀邦活動,演變為示威遊行。 


一九八九年六月三號晚,戒嚴部隊強行開入天安門廣場,於六月四號凌晨清場,平息了呢場六四風波。 

用字輕描淡寫,誤導學生。 清埸?平息風波?點解少少關於坦克、鎮壓同死傷人數嘅細節都冇?」 



我讀到後面,開始懷疑那些到底是否真的是鄧嘉晞上堂寫的筆記。 

因為我留意到老女人的臉色已經一陣青一陣白。 


哈,不過嘉晞寫得好啱喎! 

「啲出版社間間都紅底,要學生背啲咁嘅內容,直情係扼殺佢地嘅知情權啦。 

雖然六四係中國嘅慘劇,唔代表香港人就唔駛知道佢嘅正史。 



由香港本位去思考六四,先係呢段歷史對香港人最有價值嘅意義。 

稍為有多少少良心嘅老師,都唔會就咁照書教。」 

我也不知自己何解愈講愈多嘢講,大概是想起我學校的教畜跟那些扭曲歷史意義的垃圾組織,被他們逼出了我的真氣。 

本打算收口,但意識到的時候都已經覆水難收。

意料之外的是,全班靜默了半秒後,竟不約而同爆發出高頻率的歡呼聲,有的還用力拍打桌面。沒有半個人在睡覺。 


老女人看到這般情景,再也忍受不了,一聲不響地直接衝出班房。 

「嘉晞講得勁好囉!」 



「咪就係!其他班嘅中史堂都有老師自己嘅notes,先唔會好似佢就咁照書讀!」 

「嗰啲垃圾書根本係用黎洗腦,唔係比我地認識歷史架囉。」 

「背書考試個個都識啦,駛上堂特登聽佢讀一次咩!佢又唔諗吓自己有冇教過嘢,仲想挑我地機,逼我地答啲廢問題。」 

「哈,佢走咗,咁我地而家係咪self-study直到放學?」 

「yeahhh!! 多得嘉晞咋!」 

想不到,想不到竟誤打誤撞地做了件好像沒錯的事,還一下子得到全班同學的支持。 

「哇,嘉晞今日咁英勇當面串老黃嘅!同平時唔同咗喎!」此時的栗子妹露出心心眼,好像終於對我的改變多了點反應。 

我下意識地望一望李靖瑜,只見她面露微笑,靜靜地看着我,半句話也沒有說。



搭上回家的巴士,我坐在靠窗的坐位,回想今日發生的一切。 

才短短半日,遇到的事已將我的思想跟心情反轉再反轉了好幾遍。 

其實,還蠻後悔昨天跟嘉晞鬥氣的,我倆誰也不肯認交換了身體是誰的責任。 

我氣她將交換歸究為我的問題, 所以一切作為鄧曉鈞應該要知道的、要注意的,我全部都故意不跟她透露。 

她也同樣的,半句也沒有提起過。 

唉,真係好笑。 
所以今日到頭來咪亞太區有一天成為亞太區晒街食晒屎咁囉。 

不過,驚險得黎又有好多起伏同體會。 



回想起遇上梁家穎跟那伴隨而來、不安的感覺、栗子妹跟李靖瑜親近我時的那種電流,還有李靖瑜那雙眼跟嘴邊的笑意,全部都太震撼我心。 

回想起robert跟那個老女人「老黃」各自所帶給我思想上的衝擊。 

最重要的是,回想起些細節,發現自己對於嘉晞的了解比起之前,深入了許多。 

嘉晞她坐在班房後排,卻是個做好功課才上學、每科都會抄點筆記的女孩。那些筆記卻又不全是老師課堂的內容,更似是她個人的質疑跟反思。 

她是個栗子妹會依賴的人,但她的心事,卻是李靖瑜較清楚。 

至於梁家穎,目前只知道是個嘉晞想避開的人。至於她們之間如何熟絡起來、發生過甚麼,恐怕還是今晚向嘉晞了解比較好。 

唔知佢今日過成點,有冇經歷到我所經歷嘅起伏高潮呢。



回到家裏,半個人影也沒有。 

我打開電腦,按慣例上了一會兒高登,才突然發現自己又去錯地方,去錯了自己那灰色的房間。 

於是又死死地氣返回鄧嘉晞那淺綠色的天地。 

嗯...好悶。 

一係趁未有人係屋企,早啲沖番個涼? 


拿着嘉晞可替換的衣物,我步入浴室,心又在砰砰砰的跳。 

脫下今早被拆了又扣好的胸圍,我又忍不住做了跟昨晚一樣的事。 

...... 

點解女人個胸咁好揸?真係好軟熟好似兩個饅頭。 

我搓着搓着,對着鏡子做出雙手交叉遮着乳房的動作。 

呢個,就係男人一睇到就色心起嘅事業線。 

嗯……嘉晞果然唔適合著啲會露呢條線嘅衫。 

放假試下用佢身體著返套我女神style嘅衫先。 


脫下了內褲,我忍不住又輕輕摸了幾下下體。 

同琴日一樣,少少感覺都冇。 

應該係我唔識整,但係又唔敢將手指放入去,都係算勁數。 

正準備開花灑沖涼,就聽到門外嘅「嘭嘭嘭!!!」。 


「鄧曉鈞你又死咗去沖涼,我限你五分鐘內沖好,如果唔係你死梗!」我聽見自己把聲在廁所門外狂吼。 

哇,嚇向左走向右走得我。
洗完澡出來,只見鄧嘉晞坐在客龐,混身髒兮兮的,眼神帶點殺氣地瞪着我。 

「唔好咁望住我,咁女人長頭髮咁麻煩,沖涼係零舍耐啲架啦!你......你今日點?」 

「你,點解完全唔同我講吓你平時嘅口頭禪、你嘅仇口之類?」 

睇黎佢咁嬲同佢身上嘅污漬有莫大關係。 

「吓……我……咁你琴日夠無講啦。你知唔知我都係面對緊個全新嘅環境架!我都有好多問題想問清楚你呀!」 

我發誓,一定會好好把握了解個妹嘅機會。 

「好。嗱,今朝阿爸阿媽話咗唔返屋企食叫我地自己搞掂。我而家就去煮飯,你同我寫低你嘅口頭禪,你打開咩機同你平時同邊啲人最friend出黎。」 

正準備執筆寫下我最誠懇最真實的一面,又聽到她回頭大叫一句:「寫得唔清楚就屎都冇得你食!」 

嗚,死妹釘惡向左走向右走到。 


寫好以後,我跟嘉晞一邊吃飯,我一邊解釋紙上的內容。解釋了好久她才終於滿意了點。 


正當我準備開始問她關於梁家穎的事,她的手機卻響了。 

「喂,莊綺玲message話咩夠鐘on skype啦喎,佢搵你做咩?」 

Hi,又要等陣先問得。 

「呀,佢話要skype住煲劇喎。都唔明你地啲女人,咁鬼麻煩。」 

「懶叻呀你!總之,佢想睇咁你就陪佢睇,唔准係佢面前亂講嘢!如果比我知你蝦佢或者出咗咩差錯……未諗到點做,不過你死梗!」 

嘖,又係呢句。明明栗子妹就話你都係被佢逼先同佢煲劇skype,而家又扮晒鍚住佢。 

不過我都話咗,我淨係識得心入面串SevenSeven。呢啲說話講出口,唔怕比人餵屎我食咩。 


進了鄧嘉晞的房間開skype,我就開始了同與栗子妹的「同步煲劇」之旅,剩低嘉晞在客龐收拾晚餐過後的碗筷。


( 嘉晞視角 )

呼,好累好累。 

收拾着碗筷,看着鄧曉鈞已經在房間看着堀北真希扮演男人的模樣,偶爾附和一下綺玲的意見,我將碗筷從客廳捧到廚房的洗手盤。 


洗碗,係一個人同自己溝通嘅過程。 

回想起今日喺男校發生嘅一切,簡直係一埸不堪入目嘅災難。 

明明我平時日日都有偷偷地mon住鄧曉鈞係高登開嘅post架喎。 

柔情鐵漢呢個ac,自從幾年前入佢間房見佢冇log out已經比我記住咗。 

雖然就未變態到好似佢ff出黎嘅女朋友咁日日mon住佢入咩post, 
我以為憑住偷窺埋虛擬世界嘅佢,即使係要扮演佢嘅角色都唔會難得到我。 

我錯,大錯特錯。
朝早一踏出老豆架車,一個矮過鄧曉鈞成個頭嘅肥仔就跑埋黎,夾硬搭住我膊頭講咗句:「ching琴日做咩唔打機。」 

邊鬼個黎架,勾肩搭膊咁。 

嗰刻嘅我唔知發咩神經,仲未進入狀態,一句「我唔打機架喎」衝口而出。 

肥矮仔用狐疑嘅眼神望住我。 


呢個時候,我醒起我應該貫徹鄧曉鈞平時嘅形象面對佢。 

佢平時係屋企都係比我串極都唔反擊架啦,咁得啦,一於無視呢個肥矮仔! 

肥矮仔係行去班房一路上都係咁串我,我都係扮毒咁低頭唔出聲。 

其實我有啲想去個廁所。 


去到班房,我極度懷疑鄧曉鈞得罪咗好多人 ,唔出聲都好多人行埋黎講嘢。 

「yo麻油雞!」 

「麻友係雞係公廁。」 

佢地個個一見到我就笑騎騎咁,唔知係咪咩招牌打招呼方式黎。 
我連麻友係邊個都未知,就咁虛應咗句「哈哈,係呀!」。 

......惡夢就喺呢一刻正式開始。佢地成班男人發咗癲咁圍住我,講咩「太陽由西邊升起!」、咩「熱烈慶賀阿鈞正式加入反麻陣營」,仲要死纏爛打,由我行出班房去到男廁都照跟住我。 

痴線!成班男人都係痴線,不過好彩佢地跟到男廁門口就停咗係到。 

我好急,但係一入到男廁望住啲尿兜根本無從入手。 

哇大佬呀!琴日係屋企對住個馬桶都搞咗好耐先識得用男人嘅jer黎屙尿,要瞄準咁屙真係超級難,我差唔多每去完一次就要將馬桶洗一次。 

所以今次我諗都無諗就行入廁格去。要我係門大開嘅男廁open area解決,我做唔到。 

一出男廁諗住避過咗班痴線佬, 行咗半步,身後聽到一聲「屙個尿都要入廁格!」「上呀!」,我對腳就突然比人凌空抬起,視線由地面變咗望到天空。 

哇Hi!!!!

我望見自己每隻手腳都多咗兩隻手捉住。 

四個痴線佬將我抬起,高速咁向某個方向跑。 

「進,攻!」 

…… 

痛到冇聲出。 

「黎多次黎多次!一,二,三!」 

痴線呀!!! 

嗚,鄧曉鈞,希望你第日生唔到仔唔會怪我。 


「喂喂,唔係吖嘛!男人老狗,喊咩呀!起身啦,一齊抬軒仔撞柱!」眼前其中一個痴線佬有啲驚訝望住我,伸出咗佢嘅手。我冇理佢。 

「痴向左走向右走線,撞你先就真呀!」反應極大嘅應該就係軒仔,高瘦排骨仔一個。 

哼,全部正垃圾。我要逐個記低你地個名第日慢慢計。 

「係咪真係咁痛呀,平時撞唔係咁嘅反應架喎。黎呀,起身去上堂啦。」軒仔都伸出手將我捉起。 

我全程冇再出聲。幾個痴線佬都有少少尷尬,暫時冇再為難我。 


上緊堂嘅時候,我愈諗愈嬲。 

最衰都係鄧曉鈞,本來以為佢係個唔出聲嘅毒男。 
點知,原來係個得罪人多稱呼人少嘅人,如果唔係點會比人咁樣玩法喎! 

仲要少少預告都冇話我知,擺明係由得我比平時蝦佢嘅人蝦我。

正諗住message個衰人鬧死佢,佢竟然仲send咗個message 黎道歉。 

哼,唔會原諒你呀。 

正衰人,你肯定係特登。 

...... 

明明我已經好努力去了解你。 

明明我只係想同你有多少少話題,想你聽吓我嘅煩惱,想你唔好將自己匿係間房。 

嗰晚我係真係好唔開心。阿爸嘅事、綺玲永遠都睇我唔到嘅事、同梁家穎曖昧過嘅事……呢啲我全部都唔識同人講。我淨係問個天,可唔可以搵個人比我依賴一下,幫我分擔少少我嘅煩惱。就係咁咋。 

我都唔知點解個天會咁樣玩我,第二朝一醒就去咗你個身體架。 

咁你點可以怪罪於我,然後任由我咩都唔知嘅情況下面對一個咁陌生嘅環境? 


真係可笑,我連原來你鍾意渡邊麻友都要偷睇柔情鐵漢嘅archive先知。 


[真人真事] 女朋友開始逼我著女裝 

係我煩惱緊比你呢邊啲痴線佬拉去打機應該點逃走嘅時候,你竟然仲得閒出呢啲無聊post。 
我同自己講,衝返屋企之後一定要將你切開一舊舊。 


不過……頭先嗰餐飯,我又好似嬲你唔落。 

因為,你終於第一次話有好多問題想問我。 

因為,你對於要代我同綺玲skype,表現到覺得好煩,但係又完全冇諗過要拒絕。 


其實咁樣都夠喇。 

其實我淨係想講晒所有嘢比你聽,然後聽你講晒關於你嘅嘢咋。 


十時一刻,清潔好廚房,阿鈞跟綺玲還在看小栗旬跟堀北真希。 

我踏進了爸媽的房間,在爸的衣櫃深處又找到了。 

又有一盒全新未開封的避孕套。


( 曉鈞視角 )
變成女兒身第五日了。 

我開始熟練地將胸圍扣上,套上白色的底裙跟校服。 

哈,諗返都覺得好搞笑。我竟然己經開始習慣做一個女仔。 

這幾天也發生了不少事情。 

例如我跟栗子妹已經把那套日劇看了一半。 

講堀北真希為了意中人小栗旬甘願女扮男裝到男校讀書的劇。 

說實話,比我想像中還好看。有些情節還真讓現時的我產生無限共鳴。 

例如那種異性將你當成同性密友,甚麼都跟你說的感覺。 

栗子妹就是最好的例子。 

原來她如此迷戀這套劇,只是因為她的男朋友長得很像裏面一個配角。 

每次有那男角的鏡頭,她都會毫不厭倦地重覆一次:「嗱嗱嗱!就係佢啦!係咪好似呢~」 

坦白講,超煩。如果唔係為咗維繫嘉晞同佢嘅關係,我先懶得同佢skype住煲劇,簡直有損我嘅男兒氣概。

所以到目前,最過份的頂多就是睇劇的時候把栗子妹的聲音mute掉,然後間中哼哼嗯嗯地示意自己仍在電腦旁。 


不過每晚看完兩集,栗子妹又會東扯西扯的跟我聊一會兒。女人總是可以輕易地找到說不盡的話。一時她會說說班上哪個女生不理她了,一時又會說說哪個網址的食譜很詳細。 

慢慢,我竟開始有點享受這種聆聽少女心事的感覺。除了擔當聆聽的角色,隨着她說話的步調,好像也開始學懂如何抒發自己,提起些平日甚少提起的話題,政治、生活、愛情觀、貓貓狗狗,無所不談。 

栗子妹這個人很有趣,情感很豐富,絕大部份的時候也很擅於表達自己。 

有時候,好似隔住個mon都睇到她講心事嘅時候無辜同楚楚可憐嘅眼神,仲有講新發現嘅時候,嗰種對世界充滿好奇嘅模樣。 

繼嘉晞以後,她應該是我遇到最有「妹妹」感覺的女孩了。跟她聊天,除了看劇時比較吵耳以外,大部份的時間都很舒服。 

不過話說回來,每晚我跟嘉晞提起跟栗子妹skype的大約內容,她總會不知不覺間露出那感到安慰卻又帶點憂鬱的表情。 

她跟栗子妹的友情其實是怎樣,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既然目前我跟栗子妹維繫得還可以,刻意追問好像也有點奇怪。 

不過我留意到,最近嘉晞常待在我那灰色的房間,一聲不響,只是單曲循環在播放這首歌。問她怎麼了,她也只是搖搖頭,說有甚麼就會跟我說。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pWvlnMqLX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