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秘的斯萊家族

很適合他的名字。
 
噢,也許還有,對山怪無名的保護。
 
日常的工作,是把山中欲對山怪不利的人趕走。
 
每天渾身的傷痕,有的是人為的,但更多,卻是山怪所為。
 




我問他,不後悔嗎?
 
他清澈的眸中流著肯定,搖了搖頭。
 
我完全不明白。
 
這個男人,到底是抱著什麼覺悟,才來到了這裏?
 
漸漸地,我們形成了默契,他每天工作,我每天修煉,晚上一起聚頭,偶爾搭上半句話。
 




夏天來了,平日在眾綠圍繞中倒也尚算清涼。
 
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真的熱得連葉子也彷彿傳出了焦味。
 
那股熱辣的味兒,取代了天天喚醒我的呀澈的敲門聲。
 
在大自然中住久了,就會學懂大自然那套沈默的語言。
 
影子告訴我,時間快要到中午了。
 




看一看大門,與我預想的不同,是緊閉的。
 
澈說過,森林任由他出入,他也要任由大自然出入自己的家,所以永遠不會關門。我卻不放心,永遠在睡覺前把門關上。他經常搖搖頭的不可置否,卻又由得我這麼做。
 
呀澈的床上,躺著沒精打采的他。
 
我喚他,他睜眼看我,一向清澈的眸卻蒙上一片混沌。
 
『你怎麼了?』他揮揮手示意我不用擔心。
 
『喂!呀澈!你怎麼了?生病了嗎?』作為『租客』(也算是吧?),見到他病懨懨的,也要慰問一下吧!
 
『沒事,』他虛弱的回答:『老毛病,今晚便沒事。』
 
『真的沒事?』




 
他不耐煩地揚揚手,轉過身去。
 
『那……我出去了。』我自己也識趣,辭離而去。
 
當天的鍛煉總是不在狀態,心中總是念著他的情況。
 
放棄了,又步回屋子裏。
 
他仍在床上,滿頭冷汗。
 
我見狀也不知如何是好,唯有把濕毛巾拿來,輕輕抹去他額上的汗。
 
澈睜開眼看我,雙眸混沌得像藏了整個宇宙。
 




他突然抽搐起來,劇烈得幾乎讓我以為,那宇宙裏發生了一場大爆炸。
 
星雲斗轉,混沌越加混沌。
 
混沌的最後,只剩一片黑暗。
 
黑暗越來越深,抽搐卻越來越厲害。
 
我完全不知所措,在這人跡罕至的山裏,不見得有異療所;想要揹他下山罷?他又正渾身發顫,想必是不可能的了。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黑眸,每一刻它都比前一刻更深邃,令人不禁懷疑哪一刻的黑暗才是最盡頭,每次認為該是盡頭了,它卻又更趨漆黑。
 
地震越來越厲害,幾乎使我追不上眼睛震動的位置。
 
他顫動得快要掉下床了,我連忙扶住他。




 
碰到他的那一剎,抽搐停止了。
 
眼中,亮起了一顆晨星。
 
它的亮度,快使我不能直視。
 
以一種不屬於他的,極沙啞的嗓音,呀澈說話了:
 
『……當風與火歸予陽,
陰掌管水和電,
一人之力使天地平衡,
背叛者將尋回本身,
毀滅之子誕生,
新生兒自破壞獲得力量,




甘棄一切所賴,
才是逆轉之鑰……』
 
他的眼簾擋住了晨星的明亮,帷幕再退去時,雙眼已回復一貫的清澈。
 
『呼……果然真的是你……』
 
他那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眼眸,定定地瞧著我。
 
『澈……』我遲疑著:『你……你的姓是什麼?』
 
他長嘆一聲:『我是澈,斯萊.澈。』
 
『你……你是斯萊家的人……那……』
 
『剛才我說出預言了吧?』
 
『對……吧,我猜。』
 
『別問我那是什麼意思,我只是預言的轉載體,對之已無任何記憶。』」
 
「斯萊家的人?」雅晞不明白這個名字帶給教授的震撼自何而來。
 
「你也知道四大異能系的事吧,而除了它們豁下的異能外,也有些其他異能體系。當中有一個獨立不能歸類的異能──觀未,也就是……姑且說成是預知能力吧。
 
觀未異能歷來由斯萊家族繼承,他們素以隨心所欲聞名,不會效忠任何勢力。這項能力有其規則:斯萊家的人對所說的預言將不復記憶,而只有第一手被告知者──亦即是首聽,才能主動把預言內容告知他人,第二手被告知者,也就是二聽,不能再轉告不知道此預言的第三者。換句話說,以上的預言,你告訴不了第三者。」
 
「說了的話會怎樣?」
   
教授笑了幾聲才又說:「這是觀未異能的力量,不是你選擇說不說,而是它直接限制了你的說話,根本沒可能對未知者說出預言。」
 
「教授你是首聽?」
 
教授點點頭又續說:「呀澈告訴我斯萊家族的規則後就說:『……預言選擇了你,當中發生之事就必然與你有關。去吧,我們緣份已了,你是時候要離開了。』
 
『慢著──』我不滿地反對。
 
『看我的眼。』他突然說。
 
他的雙眼,變成自我遇見他以來,最澄澈的顏色。耀目得,我不捨得移開視線。
 
也不能移開視線。
 
雙腿忽然騰空,最後一直對視著的,仍是他的眸。
 
『再見了,良。』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我回過神來,人已在山腳了,我的背包,正躺在腳邊。
 
泥土上劃上了三個字:別找我。
 
要不是有那三個泥字,我差點以為那幾個月的時光只是一場夢。
 
之後輾轉的經歷就不說了,總而言之就是成為了指導員。」
 
「這個預言……現在應驗了?」
 
「開始應驗了。」
 
「開始……應驗?」
 
「亦朗是風。」
 
「怎麼肯定亦朗是預言中的風?」
 
「因為呀,」教授的臉上閃過一抹憂鬱:「歷代的風都是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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