砦城島名列世界上最危險都市的榜首,看到穿著保護衣的怪咖在光天化日的街道上行走也不是值得驚訝的事吧,遊客如此說服自己。

    桐花跟阿標在熾熱的街道上並肩走著,離開運動場走了五分鐘而已,保護衣裡已經悶出了一身臭汗,防毒面罩的鏡片亦濛上了一陣薄霧。
    
    二人的腳步在一條小巷入口前停住,就在冤豬頭洋服店和攪拌機洗衣店之間。入口仿佛被著一條黑布幕,從外街完全看不到裡頭。

    「我說桐花啊,我們真的要進去嗎?暗巷區耶,聽說在裡頭看到屍體的機率和在街上踩到狗糞一樣啊。」阿標說。

    「那些都是誇張失實的傳聞,實則的情況沒那麼糟,只是偶爾會有些斷了氣的傢伙在打瞌睡罷了。」桐花說著便走入了小巷,只是兩步之遙,她的身影便徹底消失於黑影後。
    




    「不要遺下我!我不熟路啊!」阿標硬著頭皮跳入黑暗之中。四周的空氣瞬間冰冷了10度,他跟著桐花的腳步聲前進,待眼睛習慣漆黑後,他環顧四周。

    小巷的入口已經是身後的一個遙遠小光點,抬頭可以看到夾在兩幢建物之間,瞇成一條小縫的天空。

    黑暗中可不安靜呢,污水流過水管的聲音,老鼠們吱吱吵鬧的噪音。還有那些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傢伙,他們好像在低聲交談,阿標分不清到底是真有其事,亦或只是自己空想出來的幻覺。

    當走到第三個分叉口時,往右的路上被一團黑影堵塞。定神一看是四隻流氓在翻找垃圾袋,破裂的塑膠袋漏出噁心的廚餘,一隻流氓用牠右臂上的五條觸手捲起廚餘塗抹到身上。流氓就是靠這種方法補充有機物,換句話說這是牠們的進食方式。雖然有在課本上學到過流氓的生態,但親眼看到還是害二人噁心了一把。

    阿標舉起長矛想要把這幾隻害蟲大御八塊,但桐花抓住他的手臂拖著往左方的路走。





    「算你們走運!下次我一定會把你們通通收拾!」

    在黑暗中走了不久,二人到達了目的地。櫥窗上舖了厚厚的灰塵,頂上的招牌像斷頭台似的搖搖欲墜,上面寫著『亂莽崗』。

    「你確定是這裡嗎?我看跟本沒半個人啊。」阿標試圖抹走灰塵,不過圖勞無功。

    「不會弄錯的,我是這兒的熟客。」桐花說罷推開吱嗄作響的木門走了進去。

    阿標緊跟其後,和外面不同,店裡非常光猛,害他要連眨眼睛才適應光線。冰冷的白光燈管,簡單乏味的罐頭音樂,排得井然有序的貨架。





    阿標跑了出去看看舖面,又跑回來看看店裡,「真的沒弄錯嗎?!」

    「你很煩耶,不信就回去啊!」

    「你說過這是專賣賊贓的黑店吧,我說這跟本是便利店!看那兒還有賣嬰兒尿片呢!」

    「不然你心中的黑店是長甚麼樣子的?籠子裡關著不明生物,還會賣人的頭骨嗎?拜託少看點漫畫好不好。」桐花對他反了白眼。

    亂葬崗裡銷售的贓物,其實都是從超級市場或便利店偷來,再以低於市價的價錢賣出營利。偶爾也有些罕見的東西上架,比如是槍械或可疑的藥物之類。桐花就決定碰運氣,也許老闆會知道那對指環是甚麼。

    「老闆,我有個東西想給你看。」桐花走到收銀檯前,但得不到任何回答。

    「我要把頭腦冷靜一下。」阿標對著自動販賣機說。

    桐花又反了個白眼。她大聲呼喊,老闆依然沒有回應。收銀檯和後方的倉庫只隔一塊布簾,他不會聽不到的。





    她翻過收銀檯,撥開布簾走入去。撲鼻而來是一陣噁心的臭味,老闆腐爛的屍身橫躺在地,四周是乾涸的深紅色血跡。一個棕色的人形物伏在老闆物身上,一抖一抖的啃食著。

    人形注意到桐花,他抬起頭,臉上只有兩道充當鼻孔的細縫,和咧開半張臉滴著血的大口。他站起來約一點七米高,兩手上還握著屍塊。

    無容置疑牠是一隻流氓,但又略有不同。不但比正常流氓矮,雙手更不是觸手,而是近似人類的十指。

    「天殺的!你對老闆幹了甚麼!」

    就像是田徑短跑的鳴槍一樣,語畢,流氓便撲上來。

    身體在腦袋思考前便做出了反應,她投出肩上的小刀,刀鋒削斷流氓的小腿,牠失衡趴倒地上。

    「阿標快來幫忙!我發現了流氓的變異頭體啊!」





    流氓試圖用僅剩的三肢爬向後門,桐花箭步上前撿起小刀跳向牠,刀尖對準後腦勺,目標是裡頭的核石。

    流氓突然翻過身來,牠橫起右臂格擋,小刀刺入前臂,刀尖在牠面前停下。桐花想把小刀抽回,但已經太遲了。

    流氓伸手抓起旁邊貨架底下的六罐裝可樂甩到她臉上。一罐可樂約350g,六罐便是2.1kg,等同於被小型啞呤直擊。

    她倒在地上,視界一片腥紅,當視線重新集中,看到的只有大開的後門和漆黑的暗巷。

    她不憤的往地一搥,強烈的暈眩害她要倚著貸架才能站立。

    「阿標你是聾了嗎!」桐花咬緊牙關走出倉庫,和半週前的頻死體驗相比,這點小傷痛根本不算甚麼。

    入口櫥窗穿了個大洞,幾排貨架倒塌了,商品散落一地。

    阿標背靠自動販賣機坐著,他掩著小腹,血泊從身下漫延。





    「對不起,我被陰到了。」他指著地上半截染有鮮血的玻璃瓶,「變異體有兩隻。」

    桐花也不多問了,她跪在他身旁,拉開他的手臂。腹部一片血紅,有不少玻璃碎插在血肉之間。

    「快用噴劑幫我止血,我要痛死了。」阿標咬牙吐出一句。

    「裡頭太多碎片,不取出來的話一定會再出血的。」

    「那就快點幫我取出來啊,啊……我看到金水老師在跟我揮手。」

    桐花搖頭驅趕暈眩。沒有其他方法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聽好了,我要徒手把碎片挖出來,給我忍著痛。」桐花食指停在傷口前,零星小火從指尖噴出點燃他的腹部,血肉漸漸退色,共並維持在半透明的狀態,碎片的位置清晰可見。





    她伸手入傷口中,阿標發出慘叫,他本能的抓住她肩頭將她推開,桐花也咬著牙跟他鬥力。幸好碎片插得不深,她迅速把可見的大型碎片清除,那些太過細碎的便沒法子了,只期望阿標能撐到醫院。

    她從背包拿出了噴劑,綠色的煙霧噴到傷口上,血肉像電視快播一樣增生癒合。她抹去滿頭大汗,也往自己的臉上噴了一下。

    「對不起,我老是扯你後腿。」阿標說。

    「不要緊,我也讓敵人逃走了。能站起來嗎?回去後一定要報告變異體的事。」

    「指環的事呢?問到老闆了嗎?」

    「他已經死了,比起調查,你的性命更要緊吧,要趕快去醫院把餘下的碎片取出來,不然傷到腎可就影響你以後的雄風了。」

    桐花讓他的手臂搭過肩,二人一拐一拐的離開了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