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該怎麼辦?

我思考著這個問題,然後望向旁邊正在自暴自棄的斷臂少女。

眼前彷彿象徵著絕望的結界讓我們兩人無法實行什麼有意義的行動,於是就像被搶掉玩具的小孩子一樣,阿音蹲在泥地上,逕自一邊模糊不清地低喃著,一邊用路邊拾起的石頭畫著一些不明所以的圖案。

「阿音,這是破解結界的咒術嗎?」

等等,看這勢頭該不會是要施展禁忌的「人體煉成」吧⋯⋯不,也有機會是要煉成賢者之石?我心懷畏懼地期待著阿音的回覆——





「死吧,梁俊生,死吧,梁俊生,死吧,梁俊生⋯⋯」

「喂喂,怎麼可以詛咒我們的委託人啊⋯⋯」

此時,阿音轉過臉用著令人發寒的眼神狠狠地瞪著我。

「明明能夠自己解決的委託卻故意奪取小妹和大姐相處的時間,不可原諒⋯⋯」

說罷,她又繼續埋頭詛咒梁俊生的旅程。總覺得最近鵝頸橋的婆婆也沒她那麼勤力⋯⋯





不過,阿音的說話也不是一無道理。

雖然沒有告知我們,但是梁俊生其實在身為一位頂級的鍛造師之餘亦同時是一位高超的武鬥家;而且還會使用符咒,即是代表他自己也能夠製造出現今的環境。那麼,他是基於什麼原因和理由來委託我們呢?

鏘!

我轉過百思不得其解的頭腦望向正在對決的兩人⋯⋯更正,是正在互相廝殺的兩師徒。在那刀光劍影的空間裡,隨著每次尖銳的聲音響起都會爆發出強烈的火光。

而在其中的兩人則如同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理會旁人的目光,只是瘋狂地一次又一次的揮舞手上的刀刃。





終於⋯⋯

「「喔喔喔喔喔喔!」」

劍影交錯。

儘管細微,但是明確的龜裂聲音從密閉的空間裡響起。反射著銀光的鐵劍在隨著緊接而來的金屬聲斷裂,變成一塊塊碎片落到地上。

「糟糕!阿音,我們要快點解除結界才行!」

「誒⋯⋯任由這種垃圾死掉不就行了嗎?」

「怎麼變成一個廢人了!?」

阿音依然我行我素,繼續把玩著地面的石頭,口中還是念著一些令人發毛的詛咒。





不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相信阿音本人是打算全心全意的投入到這個委託內,認真幫助梁俊生解決他的問題;甚至不惜承受「妖靈街」裡人們的冷言冷語和吃掉屍體。然而卻沒想到委託人自己卻有所隱瞞,沒有把一切坦白。這種猶如被背叛的心情實在令人難受⋯⋯

同時間⋯⋯

「為什麼——」

原本以為無法利用語言溝通的怨靈第一次開口,向眼前那個依然握著劍柄的老伯提問。

「為什麼要用這把品質差劣的劍和我決鬥!」

如同要把一直以來壓抑於心裡的煩躁抒發出來一樣,一直以來只會「咕嚕咕嚕」叫的怨靈向著梁俊生發飆大罵。

「如果是你⋯⋯是我認識的師父的話,一定可以拿出品質足以媲美這把『噬靈』的寶劍!」





「⋯⋯」

怨靈狠狠地瞪著梁俊生那漆黑的雙瞳,催促他回答自己的疑問。不過老伯卻只是垂下頭,然後把半斷的銀劍抬到自己的眼前,緩緩地說道。

「你還記得,這是你們第一把一起鍛造的劍喔⋯⋯」

老伯繼續低著頭,說話聲卻非常清楚。

「那時候的你們⋯⋯是多麼的耀眼⋯⋯是多麼的開心⋯⋯」

他輕微地吸了一下鼻子。

「咱實在無法忘記當時的情景⋯⋯」

老伯的聲音在緩緩顫抖著;怨靈站在原地,默默地聽著他的獨白。





「究竟⋯⋯為什麼⋯⋯靖⋯⋯」

梁俊生的肩膊開始抽搐,接下來的話語亦模糊不清。

「⋯⋯為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他慢慢抬起頭,用無力的眼神看著怨靈。

我對那種眼神有所印象。

那是當時梁俊生訴說著他和徒弟的愉快時光,然後到最後逼不得已要手刃徒弟的時候,那種充滿內疚和後悔的眼神。

人生就是不斷的後悔。





人生在世,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愉快的事情會慢慢填滿我們那逐漸衰退的記憶。從小時候那天真的童年,到成為學生後要處理的學業和人際關係,到長大成人後經歷的種種失去,到老年時湧上心頭的各種後悔⋯⋯

「如果,一切能夠,重頭來過的話⋯⋯」

慢慢臉容變得清晰的怨靈泫然欲泣地說道。同時間,他把血紅色的「噬靈」高舉於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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