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月過去了,二月溜走了。

寒冷的冬天過去了,轉眼又到三月了。

今天太陽異常閃耀,又是一個星期二的早上。

我如常站在火車站的月台上,每個人都心情趕急,有些人正在看手錶、有些人正在看手機。



「光。」拓仔在我身後大叫道。

「哈囉。」我回望他道,「我以為你今天請病假,得了腸胃炎了。」

「不會囉。」拓仔笑道,「我死也要上學。」

「為甚麼?」

「因為今天,陳梓麗將會奔向我的懷抱!」拓仔向天咆哮。



「白痴,你太大聲了。」我喝止他道。

「往紅磡的列車即將到達……」

隨著列車的廣播聲,今天又要開始了。

春風在空中蔓延,樹葉搖曳生姿。在樹葉之間的空隙,可以看見前方石牆的文字。

林光中學。



這裏就是我的中學。

「光,你好。」阿虎坐在班房的桌子上向我打招呼。

「哈囉。」我走進班房,看見阿虎。

阿虎是我的另一個朋友。他本名叫費仁。因為名字太好笑了,所以如果我叫他費仁,我肯定被粉身碎骨。於是,我們就叫他阿虎,因為他的英文名是 Tiger。

他有一頭灰白的頭髮,加上兇神惡煞的眼睛。而且,他是班上打架第二好的人。

「陳千田沒有回來喔。」拓仔觀看班房四處,都看不見陳千田的身影。

「我猜是得了腸胃炎了。」我笑道。

突然,沉重的腳步聲在我背後響起。



「亂頭髮!」有個女子大力用書包打中我的頭部。

「什麼啊,班長。」我暗中苦叫。

「你啊,昨天放學不是值日嗎?!你去了那裏?」她憤怒地問。

「沒什麼去。」我輕鬆地說。

「你這人渣!」她大叫。

「光,你也要息可而止啊!班長在班上可也是數一數二可愛啊哈~」拓仔在我背後暗笑。

「死開。」她聽見拓仔的話後,立即一腳把他踢到地上。
「好疼啊。」拓仔苦叫。



「被她打了四年了,你還不習慣?」阿虎對拓仔說。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她是李思悦。

班上打架最好的人。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

「請翻開書第六十七頁。」隨著老師的疲勞轟炸,第一課又要開始了。

我坐在近窗戶的座位,抬頭望向窗外。一棵大樹蕞立在陽光下,小鳥吱吱聲此起彼落。



「翻開書啊混蛋!」我突然感覺背部的刺痛。回望身後,是坐在我後面的李思悅。

每一次發早上的白日夢時,李思悦也要把它一擊粉碎。

「翻你妹。」我只好無奈地專心聽書。

然而,我有時也會偷看拓仔和阿虎在做些什麼。

坐在最後排的拓仔正在睡覺中,甚至會發出鼻鼾聲。至於他身旁的阿虎,就正在看海賊王漫畫。

可惡,為何只有我專心聽書?我看著身後的李思悦,予以憤怒的眼神。

「幹嘛?」她問。

我就比了一根中指。



「混蛋。」她回應道。

她微笑了。

我拿起了原子筆。

「算吧。」我開始在書上寫字。

~~~~~~~

時針動了一動,午飯又到了。

學校旁的十字路口。

「你們,要祝福我。」拓仔語重心祥地說。

「為甚麼?」我和阿虎同聲地問。

「看看斑馬線對面,陳梓麗在那裏。」拓仔沉着地道。

「難道你……」我驚訝地道。

「有好戲看了。」阿虎暗笑道。

「我跟你說,當她過了斑馬線,我就會在這等她,然後告白。」拓仔仔細地說明着。

「好緊張!」阿虎露出期待的眼神,我無奈地笑了。也許,就看看都市傳說是否屬實。

在阿虎和拓仔哈哈大笑時,我看著前方的斑馬線。突然,感覺到一陣風馳電掣的氣壓正要飄過來。

不妙。

陳梓麗正在過馬路。我看著右方,一輛大貨車正在高速行駛。

「過了班馬線就太遲了!」我大聲咆哮,便勁地沖了出馬路。
貨車會撞上陳梓麗。

我一腳跳起,用力把陳梓麗推後到行人路。

「啊!」

貨車急速駛過,而陳梓麗跌倒了在行人路上。至於我,幸好也避開了高速的貨車。只是,我在地上翻滾了幾個圈才停下,腳不幸擦傷了少許。

拓仔見狀,馬上跑到陳梓麗身旁,伸出手。

「沒事吧?」拓仔問。

「沒……沒事。」陳梓麗看著拓仔,眼神沒有移開。當時,拓仔的眼神,我從未見過,也未想過有可能見到。拓仔握緊陳梓麗的手,用力扶起她。

「謝……謝你。」陳梓麗害羞地鬆開拓仔的手。

「沒……什麼。」拓仔笑道。

這時候,我和阿虎也看傻了眼。

「不是收服了吧?」

~~~~~~~~~~

「下一站,大埔墟。」

天色暗了,街燈亮了。

我坐在列車的座椅上睡覺。

車門徐徐打開。

我突然感覺到一陣熟悉的痛楚。我醒了,才驚覺車門正要關上。

「死了!」我連聲苦叫,連忙跳出車廂,總算沒有睡過頭。

我看見正要踏上電梯的李思悦,馬上跑上前,拍拍她的肩膀。

「班長。」我看著自己的皮鞋,「謝謝你。」

「?」

「叫我起牀啊。」

「嗯。」

「你為何突然話不多,真奇怪啊。」我疑惑地道。

「沒什麼。」

「有什麼事嗎?」

「你好煩啊!」

「那就好了,沒事了。」

「為何突然又說我沒事?」

「因為,罵我的李思悦才是李思悦。」

她微笑了。

「那我就繼續罵你了。」

在路上,我們聊了很多事。關於電影、流行曲、小說……

「我認識一個人。」李思悦道。

「嗯。」我回應。

「一個人品十分差的人、口臭的人、讓我十分頭疼的人。」李思悦看着忽明忽暗的街燈,「但他有一種格外的體貼。」

「這誰啊?」我問,「喜歡的人嗎?」

「不知道,也許只是夢中的人而已。」李思悦知道,這是最好的答案。

~~~~~~~

七時半,廚房内。

「陳梓麗不是以為是你救了她吧?」我在whatsapp群組上打上了一句這樣的說話。

「像屎的朋友」,拓仔、阿虎和我的三人群組。

「⊙_⊙……\(^o^)/」阿虎在大笑道。

「(¬_¬)ノ」拓仔露出了無奈的眼神。

「我好像便宜了你了啊。」我道。

「為甚麼?」拓仔問。

「明明是我救了陳梓麗,她應該會愛上我才是。」我厭惡地道。

「慢着,我都不知道她是否愛上了我才是。」拓仔反駁道。

「白痴也看得出,她握著你的手。害羞啊~」阿虎大笑。

「我竟然把頂級的女人拱手相讓給一個討厭的朋友,我真的很討厭自己。」我哭道。

「恭喜我吧!」拓仔笑道。

「光,那牛肉要炒熏了。」小圓抱着小毛走進廚房,打開了雪櫃拿起了一支益力多。

我回過頭來,發現在鍋上的牛肉發出煙味。「死了!」我馬上關火,把牛肉移到碟上。

「真是的,光很少這樣啊。」小圓抱怨道。

「住口。」我回望她。

說起我的廚藝,我煮菜可是十分了得。雖然我從未研究或學習過烹飪,可是我從小一開始,每天放學回家就要煮三人份的晚餐。

沒錯,是三人份。

七時四十五分。

家門徐徐開啟,老爸提着厚重的手提包進踏進了家中。

「光。」老爸道。

「什麼?」我問。

「我下星期二請假,因為我儲下太多假期了。你當天不用煮飯了。」老爸開啟了電視。

「那就太好了。」我微笑道。

「為甚麼?我很久沒有放假嗎?」老爸費解。

「那一天是小圓的繪畫比賽頒獎禮。」我道,「如果你可以來就好了。」

小圓關上了房門,在房間内做功課。

小毛坐在梳化旁的小床上,看著電視播放的娛樂新聞。

「太好了。」老爸點燃煙蒂,房間内變得煙霧瀰漫,「畫了什麼?」

「我的家人。」我切葱花時,不小心切到手指。

「是嗎?」老爸微笑道。

「喵。」小毛睡著了。

轉眼又到了九時半。

我埋首於書桌上一版又一版的數學題目。時而我看看窗戶,燈火闌珊的街燈忽明忽暗、路人在街上匆匆走過。我看著玻璃上的霧氣,才驚覺現在下雨了。

我戴上耳機,播放著周杰倫的雨下一整晚。

有時思念一下,有多好。

「我的家人嗎?嘿。」我笑道。


(說明:光只是煮三人份的食物,表示只有光,小圓和老爸是一家人,而母親就……自己參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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