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人類,真的是忘恩負義的物種。

又到了星期四。

「拓仔去了那裏?」 阿虎站在籃球場上,「每星期四我們都在這裏打籃球啊。」

「我們昨天也不是跟他吃午飯了,别管他。」我苦歎道。





「兩個人,可以打啥?」阿虎質問我。

「一對一吧,也許……」我不懂得怎樣回答。

最後,我們到了麥當勞門前。

「唉,到最後還是要吃麵包。」我歎息。

「果然啊,拓仔那傢伙。看看。」阿虎看著麥當勞外的街口。拓仔提着一袋二袋的紙袋, 腳步蹣跚地走著。在他的前方,陳梓麗雙手空空地走著。





「哈,當兵的痛苦。」我笑道。

「有的痛苦比沒有的好。」阿虎大口喝下手上的可樂。

「我很痛苦嗎?」我反問。

「憤死我了!」阿虎突然搾爆手中的可樂,汽水如泉湧地爆發,我馬上嚇得要死。

「光。」阿虎冷冷地道,「帶我到緣之食堂。」





一星期去兩次緣之食堂,也許我是世界第一人。

人類,真的是忘恩負義的物種。

~~~~~~~~~~~~~

「又是你?」風人看著我,笑道。

「我只是陪吃而已,與上次一樣。」我緩緩坐下椅子。

「你又有什麼願望?」風人一邊問阿虎,一邊切着西瓜。

「西瓜?今天又是什麼玩意?」我苦嘆道。

「西瓜汁。」風人冷冷地道。





「噢,死了。阿虎你要洗胃了。」我大笑得踢開桌子。

「我怎會怕。」阿虎拍拍胸襟道。

「我有問題,」我徐徐舉起雙手,問,「為何上次是蘋果批,今次是西瓜汁?水果special week 嗎?」

「水果有青春的氣息啊,你不是正值青春嗎?同學與同學;戀愛,和戀愛。」風人突然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對偶句,弄得我突然摸不著頭腦。

「水你妹。」我低喃着。

這一刻,我開始見識到風人令人怒得拍桌的性格了。

「好了,說說你的願望看。」風人不耐煩了。





「我要有女朋友,非常漂亮的女朋友。」阿虎道。

「光顧我的中學生,十來八九也是關於戀愛啊。」風人道。

「是這樣嗎?」我問,看著風人把西瓜放到攪拌機裏,然後又把番茄汁倒進去。

「白痴啊你。」我見狀立馬大吼。

「對不起,我分不清什麼是蕃茄汁和水。」風人苦笑道,之後把雞湯倒進去,道,「這是水吧。」

「加進去吧,加進去吧。」我嘗試閉起雙眼,可惜失敗了。
我唯有看著窗外的景色。在睛天娃娃的揚逸下,天卻開始下雨。天陰了,食堂也變得昏暗,暗得昏昏欲睡。

我驚覺天空的沉寂,不是因為雨點的熏陶。而是,現在已經夜深了;又是一個天明的等待了。





「幹嘛?很沉悶那樣。」阿虎問我。

「沒什,只是我想起了今天又要當值,但又忘記了。」我看著桌上透徹的水杯,笑了。

「是這樣嗎?」阿虎也笑了。

咚。

門怱然又徐徐打開了,但過了半秒,又關了。

我看見阿虎的心裡有一下迴盪。

這迴盪是沉重如山嶺的迴盪。

門外的女子緩慢地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風人依然意氣昂揚地說。

而我,卻感到透不過氣,但不知為何。

阿虎的晃蕩過後,便是平靜。

平靜地,垂下了頭。

「對不起,我都是不吃了。」女子踏前一步,又後退數步,轉身打開了門。

「别走。」阿虎字字鏗鏘地道。

「為何我不走。」女子問。

「我只想知道,你過得還好嗎?」阿虎道。

「嗯。」女子絲絲笑着。

「那就好了。」阿虎微笑了,就像在蕞林中,在空隙中的一絲陽光。

這一刻,我完全明白了。

我記起了上年阿虎在營火會所說的話。

「她名叫楊若心,是我小學的初戀,我很愛他,很愛很愛,沒有更大的很愛。但是她要走,我能如何挽留。」

那女子,就是阿虎的初戀。

門關上了。

「愧疚嗎?」我靜靜地喝下了水杯裏的水, 「其實,你為何要喝下那杯西瓜汁?願望,不是在你的眼前嗎?」

我和風人也沉默了。

只看見,阿虎拔足狂奔。

然後,就只是他的愛情故事了。

「真神奇。」我道。

「為何?」風人問。

「我的朋友,一個一個地找到愛了。」我笑了。

「你呢?感到孤單嗎?」風人問。

「人生,本來就是孤單。」我說了這麼一句話。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