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咁你要等我。」




在我等待張彩悠手術進行的時間,考試仍然進行中,無處可去的我,唯有坐在醫院的椅子上等待。






回家也是擔心,也會坐立不安,倒不如在這裡等。




一個比較靠近她的地方。






「哥哥。」一把幼嫩的女童聲說。




我左手邊忽然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穿病人衣服,大概八、九歲的小女孩。






「哥哥。」她又叫我。




「做咩呀?妳唔見咗屋企人?」




她用力地搖搖頭,然後指著洗手間的方向說:「嫲嫲去咗廁所。」






「咁妳等下佢啦。」




「哥哥,你係嚟打針架?」




「哥哥唔係嚟打針,我係嚟等我女朋友。」






「咁哥哥女朋友都要打針架?」




「呃.......可能要掛。」




那個小女孩板起臉,皺著眉說:「我唔鍾意打針,打針好痛。」






「雖然會痛,但打針先會令妳好返啵。」


「但打針好痛好痛,哥哥呀你記得保護你女朋友,佢打針一定都好痛。」




「好呀。」我笑說。




「一定要保護佢呀。」






當她的嫲嫲出來,小罵她一頓到底亂跑後,便帶了她走。




這時,我已為會清靜後,忽然又響起急速的腳步聲,然後就有一個女生站在我面前。




她大概二十多歲左右,雪白秀麗,一把微曲的頭髮,好像.......




「張彩悠?」




應該說是,比較成熟的張彩悠。




「你係?」她不解地問。




我這才想到,應該大概是張彩悠的家姐。




「我係.....佢男朋友。」




張彩悠的家姐身後,還站著兩個人,剛剛趕到,應該就是她的父母。
 


她的爸爸大概四五十多歲,背脊十分直挺,西裝貼身,金絲眼鏡,一副老謀穩重的樣子。




她的媽媽是標準貴婦式打扮,名牌手袋和衣服頸飾,比爸爸多點笑容。


 一家人都非富則貴。




「你係Yvette男朋友?」張彩悠的家姐問我。




我在呆滯幾秒,後來才意識到,她口中所說的Yvette應該是張彩悠。




「呃,係呀。」




她與她的母親二人互相對望,我不能解讀她們的眼神代表什麼,不過肯定不是好事。




「你地一齊咗幾耐?」




「大概......幾個月......」




她這樣一問,我發現我竟然不太清楚。




「Yvette應該知,佢大學畢業前都唔可以拍拖。」這句說話,家姐對著她母親說,不過似乎也是向我講。




她們二人不知在竊竊私語什麼,只剩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只是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面對他們,我感到壓力極大,掌心和手心都開始出汗。




如同一個上庭被審的犯人,等待著受審。




直到她的父親說話,我的心裡稍稍驚怕一下,不自覺地站了起身。


「你爸爸媽媽係做咩?」他的聲音低沉穩重,言語間有種權威的感覺。




「媽媽做......售貨員。」




我沒有說我的父親。




「佢未讀過大學?」




「未......」




我只敢稍稍望一眼他,他的眼神很銳利,如獵鷹一般,壓力萬分。




「咁你哋住係邊?」




「XXX。」




「唐樓?」




我點點頭。




「你有咩打算?」




「有咩打算?」




他的父親再無說話,我甚是不解那一句的意思。




「小朋友。」她母親笑容滿臉地拍拍我的肩膀說:「唉,你哋仲細呀,你哋今年先十八。」


「我十七......我細佢一年。」




「仲細一年呀?」她母親呆愣一秒,後繼續說:「係囉咁仲細。」




「唔緊要呀,我可以等佢大個。」




「其實唔係啲咩大唔大個嘅問題。」張彩悠的家姐說。




「恕我直接啲講,你有無聽過寒門士族?」父親開口說。




「我會,我會好努力咁做野架將來!」我激動地說,希望他們可以相信我,相信我一點就可以。




「就算你幾努力都係一樣。哩樣唔係你有錢就改變到。」張彩悠的父親說。




這個年代還有如此封建想法的人?




可是我不懂反駁,不懂如何去回應。




「好抱歉,你哋真係兩個世界嘅人,唔屬於嗰個世界就唔屬於,勉強一齊,將來只會痛苦,我唔會畀我家族嘅人淪落。」他的語氣肯定的已經把一切都決定。




高招,他不是對張彩悠,而是對我說。




這樣,事情的阻力就更少。




真是高招。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死寂得可怕。




「不如你都係離開先。」張彩悠的家姐說。




「我可唔可以等埋佢出嚟。」




他們沒有說話,答案似是已經決定。




「對唔住。」我低著頭離開。




最終,我還是躲在遠處,偷偷地觀望,直到看見張彩悠完成手術出來後才離開。




當日,她打了許多個電話給我,可是我沒有接聽。




我也不知自己想什麼。




大概是怪自己。






會考後,我考上另一間學校後,便再沒有見過她。




手機不接、屋企電話不接。




即使每秒都想念得讓人想發狂。




這才是最痛的事。


 原來想念一個人,是如此痛苦的事。




記得有一天,她打了223個電話給我。




我一個又一個地掛斷。




每當掛斷一個,心就痛一下。






求妳不要再找我了。




就這樣慢慢長大,大家都出來工作。




似乎也把事忘記了。




感覺也慢慢丟淡了。




唯一不變,每年我還是有跟她說生日快樂。






回到現實,阿明問:「咁大個,我相信佢而家都唔會受屋企人諗法影響啦,點解唔講?」




「或者啦,但當時太細個,唔識處理。而當我搵返佢時,佢已經有男朋友。」




「咁......」




「唔緊要,佢而家都好幸福呀。」


阿明離開後,我在店裡獨自一人拿起電話就打。




「喂?」




「你隻死野,而家先打畀我。」




「你近排點呀?」我問。




「劉嘉彤有咗。」




「恭喜哂,做人爸爸,成熟啲啦。」




「哈哈,知道啦。」




「張彩悠結婚啦。」




他聽到這一句,沉寂幾秒後才說:




「洗唔洗我返嚟陪你呀?」




「如果我嚟德國搵你,咁得唔得?」我說。




掛上電話後,我拿起張彩悠的禮物,拆開花紙,看見後,忍不住哭了起來。




裡面的禮物,就是我送給她粉紅色手錶的另一款,那藍色的手錶。





















對不起,我還是缺席妳的婚禮,有太多原因讓我實在不能出席。




不過翻看照片,婚禮好像挺喜悅盡興的呀,尤其是妳一臉幸福的樣子。




我想了很久,想把這作為妳的禮物,並不是新婚禮物(所以不要讓你老公看見,他會呷醋哈哈。)希望你不要嫌棄。




祝妳們新婚快樂,永結同心。




致我曾經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