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三十七>

<三十七>

「你知道嗎，我還以為你那麼笨，會忘了跟我說生日快樂呢。」綻思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我才不會，其實我是故意那麼晚才說生日快樂。」我搖頭說
「甚麼？故意？」綻思似乎有點不滿
「是啊！我想在你生日當天最後一個跟你說生日快樂，你印象會深刻一點啊。」我笑說
「只有一句生日快樂嗎？」綻思伸出手來「有份生日禮物的話那倒會更深刻。」

「呵呵，我當然有備而來。」我從背包中取出一本小說
「這不就是那天我遺留在咖啡店的小說嗎？你不是已經還我了嗎？」綻思奇怪地問


「是啊，這是另一本來的。」我翻動手上的小說，然後說
「我知道。我已經有一本了，你再送我一本又有甚麼用？」綻思不解地問
「這本有點不一樣。」我故作神秘說
「有甚麼不一樣？別再賣關子了。」綻思似乎有點不耐煩
「這一本多了個作者的簽名。」我得意地說

「你怎麼會找到的？」綻思瞪大雙眼，眼中流露天真的驚喜
「很簡單啊，你說過作者是我們學校的學長。上網搜尋一下就查到了，問他要個簽名不會很難吧。」我把手上的小說交到綻思的手中
「謝謝你。這果然是份特別的禮物。」綻思珍重地把小說放進手袋中
「不算很特別啊。」我微笑「我把整本小說看了一篇，覺得也不過是本很普通的愛情小說，真奇怪你會那麼著迷。」


「那本小說裡的故事是真人真事改篇的，所以讀起來特別感人。」綻思把小說從手袋中取出，低頭閱讀字裡行間

「如果有一天我能夠成為小說中的女主角那就好了。」綻思抬起頭望向我，又把小說收進手袋
「你想的東西還真奇怪。」我回了一句
「這不叫奇怪，這叫浪漫！」綻思立刻說
「怎麼我一點都不覺得？」我搔頭說
「因為你這個人一點都不浪漫。」綻思吐了吐舌頭，用手指敲打我的頭

「阿恆，謝謝你，我真的很喜歡這份禮物，你對我真好。」綻思隔了一會笑著道謝
「那當然。」我老實不客氣地說


「但是，你為甚麼對我那麼好？」綻思忽然收起笑容，很認真地問我
「因為我人好啊，日行一善是我做人的大原則。」我想了一會說
「傻瓜瓜。」綻思笑了笑，再沒說甚麼

我們兩人又回到之前的沉默，繼續靜靜地走在海旁的路上。
綻思收到禮物後，臉上不時出現偷笑的表情。
直到很多年以後，我還記得綻思那時候的笑容。
那是我見過最美麗的笑容，比起身邊的維多利亞港夜景還要璀璨動人。

過了十二點的尖東海旁，只剩下我和綻思兩人在漫步。
月光從我們身上拉出兩個長長的影子，兩個影子在路面上時而重疊時而分開。
雖然四周的環境是寂靜無聲，我腦內卻充斥著聲響。
「但是，你為甚麼對我那麼好？」
綻思的問題一直縈繞在心頭。
我望著地上的影子，一路上不斷認真地問自己，到底我為甚麼對綻思那麼好。


只是，一直都沒有答案。

我把綻思送到家門口時，大約是一點半左右。
我依稀記得道別的時候，綻思說過會記住這個特別的生日。
獨自乘坐巴士回家的我，坐在位置已經疲憊得動不了身子。
然而身體疲累不堪，雜亂無章的思緒卻一直打轉無法靜止下來。
剛過去的一天是漫長的，似乎發生了許多事，又像是沒甚麼事發生過。

坐在巴士的上層，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在我身邊飛快地往後倒退。
忽然天空響起一記悶雷，接著便下起雨來。
起初是逐點逐滴地下，漸漸變成連綿無盡地下。
雨勢大得很，雨點拍打在車身上發出了嘩啦嘩啦的哀號。
車窗掛起了水廉，外面世界的景象被嚴重扭曲。
世界的景象經已變模糊，我卻看到綻思的臉容清晰地鑲嵌在玻璃的倒影上。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綻思的來電。

「喂。」我把手機放到耳邊
「你回到家了嗎？」聽筒內傳來綻思關切的聲音
「還沒。」我說
「外面下很大的雨呢！」綻思又說
「是啊，我前面出現了條瀑布呢！」我望著車窗上的流水說

「那你有沒有帶傘？」綻思接著問，似乎聽不到我的玩笑
「沒有啊，怎麼會想到下那麼大的雨。」我嘆氣
「那怎麼辦？」綻思問
「沒怎麼辦啊，淋一下雨就當作洗個冷水澡啊。」我笑說
「那樣會病倒的！」綻思說
「病了更好，不用上課。只怕病不了。」我開玩笑說



「我在擔心你，你還在那裡開玩笑！」綻思語帶責備說
「對不起。」我連忙道歉「放心吧，從巴士站回到家只是很短一段路，不會淋到雨的。」
「那你回到家以後打個電話給我行嗎？」綻思問
「樂意之至。」我笑著回答

掛斷電話後，我依然聽到綻思的聲音。

「但是，你為甚麼對我那麼好？」心內又響起了綻思的提問
「因為我喜歡你啊。」終於，我用連自己也聽不到的聲音，喃喃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