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五十八>

<五十八>

隔天我睡醒睜開雙眼時，外頭的世界漆黑寂靜如同我睡前般。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沒頭沒腦地連續睡了多久的時間。
躺在床上的我只是恢復了意識，卻還沒有能力去思考。
腦內充斥著沉沉甸甸的感覺，就像被灌了鉛一般。

嘗試回想前一晚發生的事，卻完全抓不住一絲思緒。
我就這樣腦袋一片空白地坐在床上，放任讓時間去流逝。
時間？我下意識把目光投向床頭的鬧鐘。


床頭擺放的鬧鐘告訴我時間是晚上九點多，原來已經那麼晚了嗎？

爬下了床走進浴室，刷完牙後洗了把臉。
望着鏡內疲憊不堪的臉容，陌生得讓我差點認不出自己。
我把掛在臉上的水珠擦乾，抖擻了精神。
離開了浴室，望着電腦螢幕內「月老先生」道別的語句，我才開始慢慢記起昨日的事。
雜亂無章的片段在腦內亂竄，花了好一段時間我才把記憶拼湊起來 。
當我終於把昨日發生的事重組完成，內心開始慢慢地湧起了傷感。

過了好幾天，我才接受大學的生活真的結束了。


接受幾天前為考試的題目在圖書館內拼命温習時的情景已成歷史。
如今不用為考試擔憂 ，然而卻完全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因為教我擔憂的事，只不過由考試換成了茫然不可知的未來。

人生就是由不同的擔憂輪流交替而成。

離開了熟悉的校園，卻又未開始踏足陌生的社會工作。
我浮游在兩者之間的夾縫，置身在沒有明確結束日的假期中。
每一天都過得漫無目的，每一天都以不知所以的形式虛耗。
日子過得沒有意義，時間的輪廓也就模糊不清。



我怎樣努力也回想不起有關於那段日子的記憶。
只要嘗試去回憶，腦內便會充斥空白。
要不是牆上的月曆又撕下了頁，我根本不會意識到時間的流動。
而我記憶重啟的畫面是在往機場路上的巴士上。

在開往機場的巴士上，我和力康兩人對坐著。
平常健談的力康坐上巴士後一直都不哼聲。
我也懶得說話，任由沉默的氣氛在車廂中持續。
我們倆都沒聊天的心情，因為不久後我們便要和阿木道別。

這時我的手電響起，鈴聲打破了維持良久的靜默。

「喂？」我把手機貼近耳邊
「我是綻思。你現在到哪裡了？」手機傳來綻思的聲音


「剛過了青馬大橋，你呢？」我反問
「我也快到機楊了！」綻思回答
「想不到，竟然沒有遲到呢！」我半開玩笑地道
「哼，說不定我會比你還早到啊。」綻思的語氣有點神氣
「好啊，那看看待會兒誰先到。」我嘴角掛起了笑容，然後掛斷了線

聽到綻思的聲音，稍稍掃走了我內心的陰霾。

「女朋友打來的？」力康終於開口說出坐上巴士後的第一句話
「甚麼女朋友！才不是呢！」我立刻否認
「甚麼？還不是？」力康沒有放過挖苦我的機會 
「才不是！不是還不是！」我不禁提高了聲調
「哈，別那麼激動。」力康又發出了那久違的爽朗笑聲「你這樣不是欲蓋彌彰嗎？」

「唉。我不跟你這樣瞎扯了。」我別過臉，望着外的景色


「好，那我不瞎扯。我只是認真想知道，你和綻思間的關係到底是怎樣？」力康忽然換上了嚴肅的口吻
「就朋友關係，還會是甚麼關係？」力康糾纏不捨，我只好心虛回答
「你還要逃避到甚麼時候？你甘心只做綻思的好朋友？你甘心一直這樣下去？」力康咄咄逼人地問
「我...唉...你就別迫我吧...」我向力康求饒

「我不是在迫你，我是在幫你。」力氣的語氣放軟
「幫我？」我不理解
「你是我在大學裡最早認識的朋友，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力康說得激動，語調變得急促
「我只是想我的好朋友能夠幸褔吧了。」力康隔了好一會，組織好心中的句子才說
「謝謝你。」我被力康的話深深感動，良久才吐出了三個字
「哈，我們都已經認識了那麼久了，還要謝來謝去嗎？」力康笑了起來 

驟然聽到力康爽朗的笑聲，令我回想起在迎新營剛認識力康時的情景。
我很清晰記得初接觸力康便因他爽朗樂天的性格留下深刻的印象。
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力康那把讓人熟悉的笑聲卻愈見稀落。


我知道力康和我一樣，在大學裡同樣遇到困惑他的東西。

忽然我有種愧疚的感覺。

力康一直也有為我和綻思之間的事而去操心。
然而力康有著他的苦惱，我卻一直沒有嘗試去關心和開解。
連性格樂天的力康也感到苦惱的話，困擾他的絕對不是小事。
作為他的好友，不應只叫他擔心我，也應該換我幫他分擔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