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是廢物: 九．生死自然律
勝人喪禮前兩天，廢物幾乎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出來。除了要上廁所、為我開罐頭和洗澡之外，幾乎都不會邁出房間一步。無論我有多擔心他的情況，也不好再到他身邊去吧？一來是為了讓他自我放釋懷一番，二來是終有一天我也不會在他身邊了，就讓他逼迫自己長大吧。
關於死亡，對貓而言並不是一件大事。理由很簡單，我們不怕死去，只怕活得不盡己意，要是需要苟延殘喘在世間掙扎，倒不如一死而之來得有趣呢。要是總是把怕死這念頭掛在心上的話，恐怕甚麼事都做不了了。所以每當我們知道有貓在最近去世的時候，我們會做的只會去想那貓在世的時候，有沒有不盡己意的事，要是有的話就讓自己作為象徵，為死去的貓完成。
例如去年才去世的野貓烏龜，打了一場野貓間的群架，可能因為一如以往地反應遲緩吧，所以被對方當成目標來針對，那真是可憐極了。傷痕累累的牠在公園翹翹板附近脆弱地呼吸着，滿佈在身上爪印上淌着血。牠們那群貓的首領問牠死前還有甚麼話想說，牠只說：「我還沒吃過沙甸魚呢。」
後來那首領便來向雪次郎求助，雪次郎嘻嘻笑道，「烏龜對兄弟們還真好呢。」便在午飯時候將開着的沙甸魚罐頭拿給了他們。「要是烏龜說沒吃過鯊魚，那兄弟們可有得忙了。」事後雪次郎如此對我說，我也跟着笑起來。
死亡不過就是一件以有沒有遺憾來決定是不是時候死的事罷了。有些家貓臨死前想到，怕自己死的時候主人看到會很傷心，也會因此將曾令主人傷心視作畢生遺憾，所以牠們在預感自己將死之期便悄悄離開家，然後找個沒人找得到自己的地方慢慢死去，雖然主人一樣會為貓消失了而傷心，但至少不讓主人們直接面對自己死去的事實而減輕悲傷，就是貓唯一能的自我救贖了。
也許有些人類會自作多情地想，既然同是伙伴，那麼就要共同面對死亡，因而不接受有些貓在臨終前離開自己的做法。這樣只是強行將人類的思維套進貓咪身上，如此太無禮了，只覺得自己做事那一套才是對的而不願接受他人風格的，配不起擁有貓作為戰友呢，因為貓就是隨心就是不受束縛，若偏偏想以人類的力量來控制貓的所行所欲，豈不是強貓所難的事嗎？
在勝人喪禮的前一個晚上，廢物走出客廳喝酒。我躺在他的右側舔毛，最近發現毛髮有點乾燥。「奶茶，明天就是勝人的喪禮了。」他倒了半杯酒，又加了點水進去。「喵。」對啊，明天就是了，只要睡醒就是了。他嚐了一嚐那杯酒，味道好像很濃烈。
「你要去嗎？」
「這是一定的。」
「若是去了你不要太傷心喔。」
「這話該是我對你說的。」
「我也很擔心我會堅持不住呢。」
「不怕，我陪着你呢。」
「勝人和富正，是我畢生最好的朋友呢，怎麼能說死就死了呢。」他一口喝下那小半杯酒，又嘆了一口氣，「如今的感覺，比起呀威去世的時候，再傷心一萬倍呢。也許是長大了，知道身邊的事物已經抓不住了，要慢慢從緊握的拳頭上的小縫中流走，才會倍感無奈和害怕呢。」
「那你才要更加重視、珍惜當下呢。」我覺得今天晚上我話有點多，一直喵個不停，卻又很想把話說完，盡管我明白他不會聽得明白，但我就是想說給他聽。至少我不認為他不懂得我想說的，只是他聽不見而已。
「要珍惜當下。」他又倒了半杯，「知易行難啊，有沒有珍惜了就不會流逝的東西啊？」
「就是因為會流逝，你才要珍惜；就是因為會流逝，它才值得珍惜呢。」我想起了阿威的話，若是生命中每件事都不會成為遺憾，而生命缺乏遺憾，就像少了配樂的電影，一點都不精彩。與其看一部毫無意義的喜劇，倒不如看一部起起落落的悲劇，這道理廢物一定也知道吧？
「啊，不能喝太多啊，明天還有正事。」廢物自覺地拍了一下額頭，然後再把倒出來的酒重新倒回瓶中，「今天晚上早點睡吧，奶茶，明天再盡力陪勝人走完最後一程呢！」
「喵！」他把我摟進懷中，走進房間，書桌上堆積着許多草稿，我想他把以前高中時寫下的草稿都拿出來了重新看一篇，或許是想從文章中間找回一些和勝人的片段，又或是想從已流逝的時光中覓回曾經的感覺，又或許是想再看一遍《失格》感受小晴曾經的悲傷。
廢物和富正約好一起往喪禮，就連日常總是笑盈盈的富正今天也變得一臉哀傷，我不喜歡這樣子的氣氛，反倒讓我在路上十分難熬，要不是在車上遇見退休老師也帶着雪次郎一同前往，我可能會被沉重氣氛給壓死。
退休老師比我想像中更加傷心，甚至全程都拿着一張沉色的手帕為自己拭淚，眼眶亦已通紅。「真沒想到，老身的學生竟然要走在我身前而逝，少年英姿，如今仍歷歷在目吶。」他在喪禮會場前如此感嘆道。
廢物在大門外遇見了小晴，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害我差點從懷中趺出。我朝他看的方向望去，發現了人群中一位高高的女子正低着頭慢步走着，那正是小晴。我馬上「喵」了一聲，讓廢物追上去，誰知道他並無反應，反而原地愣住一動不動。「喂，你怎麼不上去呢！」我又叫了一聲，而此時他才如夢初醒一般，向小晴的方向走去。
小晴的樣子還是跟當年沒甚麼大變化，尤其是嘴邊兩道梨渦，更是像青春時的一個模樣。她化着淡妝，與往事不愛化妝的她已有不同，但淡妝卻不點不掩她的秀雅。在我眼中，她還是當年可愛的她，也許在廢物腦海中，小晴和當年沒有甚麼不一樣。
「好久不見。」小晴的聲音變得成熟了，泛着粉紅的眼框加上淡淡的妝扮，讓她更顯得楚楚動人，她還是紮着廢物最喜歡的馬尾辮，還是很有禮貌地打招呼，還是對着我展示她溫柔的一面，「還有奶茶，好久不見了喔。」
「好久不見。」廢物低着頭不敢直視小晴。我喵地一聲跟她打招呼。
「勝人的事，你一定很難過吧？」她輕嘆道，「世事不盡人意，本應是人應學習接受之事，可是在發生在身邊的時候，總僧情不自禁地不甘心呢。」
「想說在你婚禮的時候再見你一面，沒想到竟然先在勝人的喪禮上見面了。」
「收到了嗎？」
「嗯，恭喜你。」他有點不知所措。「對了，今天你能幫我照顧一下奶茶嗎？」廢物也沒先問過我就擅自下決定，「我答應了要幫忙籌備喪事，所以今天就沒辦法看着奶茶了。雖然這樣子會讓你很為難，但我今天必須要專心一致為勝人把一切辦得妥妥貼貼的。」
「沒關係，請把奶茶交給我照顧吧。」小晴露出熟悉的笑容，「也請你一定要加油，我和奶茶會支持你的。」
這句話，我曾經聽過，同樣是出自她口中，同樣是鼓勵廢物努力去完全心裡想做的事。而那次，是廢物糾結在該不該參加一次徵文比賽，勝者能獲得到一次日本的文學之旅，而所到之處都是廢物夢寐以求想去的文學家故鄉。他很想贏得獎項，卻又害怕失敗，小晴對他說：「要是因為怕失敗而選擇不去競賽，直接投降比直接對決而輸掉比賽沒意思多了，更何況我認為你一定會羸的，我可是從來不會看錯人的！」
廢物當時幾乎快要哭了，還好他強忍着受鼓勵而感動的淚水，要不然就大失男子氣慨了。小晴知道廢物的優點，更清楚廢物的弱點，他的喜怒哀樂她都了然於心，她明白要是廢物能去一趟文學家的故鄉，必然會激勵他追夢的決心。小晴不擔心他的能力，只擔心他的心態，不服輸卻又輕言認輸，只賭自己的氣卻不願正視。
「沒關係，請把奶茶交給我照顧吧。」小晴那時的笑容裡，有莫名的能量，兩頰梨渦也像有生命力似的綻放，「也請你一定要加油，我和奶茶會支持你的。」
「既然小晴決定支持你，我也支持你吧！」那時我也喵的一聲鼓勵廢物。
到最後，廢物如願贏了比賽，太宰治故鄉金木的拉麵也就是在那時候吃的。那次是我見過小晴哭得最幸福的一次，雖然眼淚一直嘩啦嘩啦地流淌，臉上卻掛着滿足的笑容。她因為能參與到廢物的成功之中而喜不自勝。那次的景象，於我直今仍然歷歷在目呢。
廢物在聽完小晴說出這句話後，頓時愣了一會，一時說不出話來。廢物記得這句話對他而言的意義，小晴卻好像忘了她曾經說過一模一樣的話，不帶任何用心，只是單純地說出一如以往的鼓勵。她睜大眼睛，我才發現她還戴着當年的眼鏡，我想廢物也會記得這副眼鏡。
這是廢物告訴我的事。那一年和小晴在家附近踩單車，小晴在單車上摔了下來，連帶把眼鏡也從臉上甩下，咔嚓一聲就斷成兩段。她撫住自己的傷口一直笑着說不痛，眼淚卻奪眶而出，一向懦弱的廢物卻忽然充滿了男子氣慨，蹲在小晴身前為她輕輕拭淚並對她說，「痛就哭出來，可能會沒那麼痛。」
小晴聽了後便嘩嘩哭了起來，廢物像撫貓一樣摸了摸她的頭，然而一下子把她抱了起來（平常抱我都會喊累的他竟然抱得起小晴），把她抱回家中處理傷口。待把傷口處理完畢，小晴說她眼鏡摔破了，廢物竟然說，「你沒大礙才是最重要的。」害小晴臉頓時泛紅。之後廢物帶小晴去買眼鏡，說是當作要她陪去騎單車的賠禮。小晴讓廢物幫她挑選的眼鏡，如今仍然掛在她的臉上呢。
「那就交給你了。」廢物回過神來，並對我說，「奶茶，請你和小晴好好相處，別搗亂。」
「知道啦，知道啦。」我沒好氣回答，真是受不了他的囉嗦。我和小晴的感情可是非常要好的呢！
「加油。」小晴抱着我，望着走進喪禮會場的廢物輕聲道。
卯起勁來做事的廢物，從來就是個認真得無可挑剔的男子漢。他為了勝人喪禮在場內來來回回，和富正二人擔任起負責大小事務的幫手，讓勝人家人得以專心招待來賓。我和小晴在來賓席坐着，我望着小晴望着廢物的眼光，一點都不相信她即將要嫁給別人了，真希望能讓她成為我離開廢物後的支柱啊。旁邊就是抱着雪次郎的老師。雪次郎今天也安靜了許多，大概是他家主人正忙着不斷拭淚，他也感受到當中的悲痛所以不敢多言。
「老師，你別太傷心，要保重身體。」小晴哽咽。
「嗯，知道了，但若要強忍傷心，恐怕對身體更差吧。」老師重重地嘆一口氣，「唉，雖然勝人讀書不好，卻是個天天勤勉向上的孩子啊。往事總在腦海中徘徊不散，剛想起他因為考到全班最後一名後，便親自來向我道歉的事，眼淚就更加忍不住了啊。」一聽到老師哭了，晴子也跟着哭起來。
「老師，請你別再哭了。」德男大哥在老師的另一邊忽然開口，「只要你一哭，我們都會忍不住的！」說完他也無法忍住淚水，別過臉去抽泣。
「抱歉啊。」老師輕拍德男大哥的肩膀。
「老師，我和奶茶出去走走。」
小晴拭乾眼淚，便起身離開。把我抱着走出充滿傷感的地方。走了不知多久，她走到一處海邊，朝着大海喊叫，喊到累了才到海傍的卧椅上坐下。我和她望着海，白頭浪一直從遠處湧上，不知道那無窮無盡的海水到底從何而來。
「要是一直待在裡面，恐怕會哭個不停呢。」她苦笑，開始和我聊起天來，「和奶茶你聊聊天，先緩和一下心情吧。」
「當然可以了，我也不喜歡看到妳流淚呢，小晴。」我坐在她大腿上抬頭看着她，要不是這幾年廢物總不帶我去見妳，我才要會這麼久沒見過妳呢。
「你是說好嗎？奶茶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呢！」小晴終於有點喜悅的樣子了，「好久沒有聽過奶茶的聲音了，而且也好久沒有和你聊天了呢，好多好多事可以和你分享，好多好多事想你知道呢。」
「你說，我在聽。」
「這兩年，終於感受到人生的變化了，有些本來很快的事情變慢了，有些事情卻不慢反快了。」她始終望着海或天的某一處，「很想快點長大的心，變得想時間慢點過，然而青春如此就消聲匿跡了，快得我想抓都抓不住了。」
「繼續吧。」
「老師退休了，白髮也多了。人人都找到屬於自己的路自己的方向正不懈奮鬥，有的半途放棄了夢想，有的還在苦苦堅持，還有勝人，還沒完成夢想就不得不放下了。」她的眼光又泛起淚光，說好只聊聊天抒懷，怎麼又說起了傷心話呢。她又搖一搖頭，「不該說這些的，已經夠傷心的了。抱歉啊，奶茶。」
「你還是一如以往的可愛呢。」我很喜歡她的率真，就像我喜歡愛瑪子一樣。
「對了，你知道為什麼你要叫奶茶嗎？」
「喵？」
「嘻，你有這個名字，和我有很大關係喔！」她看着我，嘴角又微微上揚，「高中畢業那天，我問他，要是以後不會再見了，要是有一天忘了我，該怎麼辦。他說雖然一定不會從此分開的，更加不會忘了我。我不信，他就說以家裡的小貓作誓，一定不會忘記我和他之間的一切。」
「所以呢？」我有點不滿，廢物竟然胡亂拿我來做誓約，無論如何都無法滿意呢，再想起我在廢物家頭幾年還真的沒有名字，直到有一天廢物突然要我接受取名作奶茶的決定，我才有了奶茶這個名字呢。
「我就問他怎樣作誓，他說：『你不是最愛喝奶茶嗎？那我就將家裡的貓改叫做奶茶吧。那就算我們以後見面少了，甚麼在洪流中各散東西，只要有家裡的貓在身邊陪伴着我，我就會想起你，就等於你在我身邊。』」她輕掃我的額頭，舒服得讓我消了不少氣。
「竟有這樣的事！」雖然驚訝，但我還是舒服得打了個吹欠。雖說還是無法原諒廢物的自恃主見，但一來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倒瀉的奶茶無關，二來知道它卻和小晴有莫大的關係，便不由得高興起來。原來小晴不但喜歡我，而且還喜歡喝與我同名字的東西呢，我算得上是小晴最喜歡的貓吧！
「我想你並不知道自己名字的由來吧？千萬別以為你家主人會因為你是奶茶色的貓所以將你取名為奶茶喔，這樣就太小看他了。」她暗自甜笑，看似心情好了不少，「我那時候感動得哭了出來了呢，我答應自己這一輩子可以甚麼都不要，就等他來娶我。」
「原來還有這回事。」我伏在她大腿上望着遠方。
「我喜歡他，在那時候幾乎是全校的人都知道的事呢；那時的我以為他只是當我是超級好的朋友才會對我那麼好，所以害怕告白後關係會變，一直不敢開口。那時的我雖想往前追求，卻又留戀曖昧的美好，才會如此左右為難呢。但我後來才從勝人那裡聽說，中學畢業後，你家主人對我一直戀戀不忘呢。」我抬頭望她，她臉上露出調皮的滿足笑容，「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寫的小說當中，一直有我的身影。就連當年他的參賽作品《失格》的女主角，也是想着我來寫的喔。」
「你應該也記得你為那篇文章哭鬧過吧，廢物可是沒忘記的喔。」
「我記得，那篇文章只拿了亞軍，我在老師面前痛罵了評判們呢。那時候確實很希望他能贏得一切冠軍，再和我分享喜悅，我最喜歡看見他自信的笑容了。後來想起，他一直不敢向我告白的心路經歷，可都寫在了那篇文章裡面呢。啊，真想重新看看那篇文章，重新感受一下他的心思呢。」
「那就向他拿來看看啊，反正他都捨不得扔掉。」我極喜歡在她大腿上躺着，她身上散發的微微香氣讓我心情舒緩，這也是其中一個我喜歡她的原因呢。
「他就是那樣，總是因為怕失敗而選擇不邁步向前。我那時候對老師說，要是他有文章中主角一半勇氣就好了，無非是想他別只怕失敗，也有想想會有成功的機會呢。」
「這我知道啊。」我已經無法抵抗如此舒暢的享受，不得已輕閉上眼睛。
「啊，奶茶，我說的話很無聊嗎？你都犯睏了！」
「啊！不不不！」我連忙睜開眼睛，然後精神奕奕地喵了幾句。
「你家主人應該收到請帖了吧？」她又忽然收起笑容，又直直望着遠方，不知此時又在思量些甚麼，「不知道他有甚麼感受呢？」
「你不是說只等他來娶嗎？」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了！」她將我擁進懷中便以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回頭路。陽光很暖和，在她的懷抱裡沐浴在陽光之下便更加舒服得沒話可說，我偷偷地望向她，樣子和當年的她果真一點變化都沒有呢，除了當年應允自己的承諾如今已無法兌現以外，一切都沒改變過。
沿着海徬小徑走，秋風緩緩掠過，海浪的聲音很柔和，真希望此時能被她抱着睡覺呢。如此難逢的相處機會，就如此跟着方才那陣風遠遠消逝了。我該很滿意聽了她講許多關於他們的事，這樣更讓我為彼此感到婉惜。人類啊，別再讓我聽到磋跎時間和機會的事了。
那天離開喪禮的時候，大家都默默地離開了，除了結伴同道回家的廢物、老師和富正以外，小晴也在他們漫步之間。
「辛苦你了。」廢物向小晴致謝，說得照顧我好似很困難很累似的。
「奶茶很乖呢，我和他聊了很多秘密呢。」小晴並不認為辛苦，「反倒是你和富正今天都幫了勝人一個大忙，你們才辛苦了呢。」
「唉。」富正輕嘆。
「有生即有死，生死自然律。」老師樣子有點疲倦，「勝人有你們兩位好朋友，此生已無憾了，事俱往矣，該放下的也要放下了，把他放在心中懷念即可。雖然可惜可恨，但也要接受現實。往前看吧，孩子們。」老師拍拍富正的肩膀。
「知道了，老師。」富正點點頭，可能不想再讓老師聽傷心的話，於是便轉移了話題，「小晴，我收到你的帖子了，到時候見囉。」
「記得別遲到。」小晴點點頭，然後望向廢物，「你也會來吧。」
「喵！」我插嘴，答案是一定會的！
「看，要是我不去，奶茶可不會放過我呢。」廢物輕笑拍了拍我的頭。
「那麼，到時候見囉。」她又望向老師微微一笑，老師點點頭。
「你要自己走嗎？要不讓他送你回家吧。」富正推了一推廢物，小晴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們到時候再見。」
廢物就連出聲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目送小晴離開。老師率先開口打破三人的沉默，「到這時候了，你還在浪費時間呢，服了你。」說完轉身便走。
「老師，等等我吶。」富正也轉身跟着走。
只剩下廢物，目送着小晴離開。小晴徐步慢走的背影，在廢物眼中，像是漸行漸遠般的存在，只會愈走愈遠離自己，而不會愈來愈近，就算只是一步一步，也只象徵離開而不是回來。
「不甘心又如何？」他細聲自言自語，有點似曾相識的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