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19日》
 
 
  ……他媽的。
 
  我關上電箱的門,藉著電話的電筒走回客廳。
 
  電箱沒有問題,那麼說,是整座大廈也停水停電了。
 
  我坐在梳化,看著窗外的街景。






 
  原來夜晚是可以這麼暗的。
 
  香港其實真的很少停電,我記憶中只在三、四歲時停電過一次,
 
  我想了想,再次走進廚房。
 
  我記得幾年前的中秋,我們兩兄弟和幾個損友不知發什麼神經買下了一大箱蠟燭。




 
  而記憶中……


 
  果然,還有幾盒剩下來。
 
  我順手掏出夏天時點蚊香用的月餅盒,熟練地點起幾枝蠟燭。
 
  藉著點點燭光,我撕開一包威化餅,食之無味地吃著,邊吃,邊咒罵兩年前的自己。




 
  ──他媽的我沒事將家裡的煮食爐轉成電磁爐是有病嗎。
 
  我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已經清洗乾淨的武器上。


 
  幾經辛苦殺掉了門外的那隻喪屍,卻沒想到居然還有另一隻──
 
  不,說不定其實還有更多的喪屍潛伏在大廈內。
 
  然後,加上突然斷水斷電的現在──我不知道是只有這大廈斷水斷電,還是全香港斷水斷電,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我留在家中已經不是最好的選擇了。
 
  斷水斷電,我不但失去了大部份需烹飪的食糧,也意味著手頭上的水源只剩下一部份蒸餾水。
 




  我有想過去搜括鄰居的物資,但我不懂得開鎖,唯一有機會進入的那一戶人家則有一隻生猛的喪屍在等著我。
 
  思前想後……我似乎只有一個選擇。
 
  我抬頭,藉著燭光環視四周。
 


  環視這個,住了十年的房子。
 
  只好……離開這裡了。
 
 
 
《屍屠行傳:白夜將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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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屍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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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話:Runaway》
 


 
  我皺著眉,一把撕下左頸上的紗布。
 
  隔了一晚,上面的兩道血痕淡了不少,看來不出兩天就會痊癒。
 




  但問題是……我被感染了嗎?
 
  這兩道血痕到底是跟鄰居肉搏時爪上,還是被門後的另一隻喪屍爪上的呢?我也沒有印象,只是在回到家裡洗澡時發現的。
 
  在一部份的喪屍作品裡,病毒是強大的連爪子也能傳染,只是現實中的喪屍有這能耐嗎?
 
  就這樣看來,似乎與一般傷口無異,而直至現在我隨了肚子餓以外身體也沒有什麼異樣。
 
  不過,讓我這個中學生物科從未合格過的人來說,再看下去也不會看出什麼端倪。
 


  我聳聳肩,簡單把傷口消毒再換上一塊新的紗布,然後把剩下的急救用品裝在一個小包內,順手帶上那個裝髮夾的盒子走出客廳。
 
  要是老哥現在回家的話,一定會被客廳的景象氣得吐血吧,哈哈。




 
  在昨天決定要離家出走以後,我花了點時間列了張清單,結果現在整個客廳也推滿了雜物了。
 
  香港其實是一個很方便的地方,由紅磡去大圍,我只要由紅磡火車站塔火車到大圍火車站即可。
 
  但前提是,火車還有開。
 
  以現在的環境來說,完全沒有去火車站確認的價值的。
 
  理論上來說,在11月16日到現在11月19日期間,我完全無法和外界取得任何聯繫,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想到最壞的一個打算。
 
  在這期間,香港,不,甚至整個世界可能也已經淪陷了。


 
  也可以理解成,此時此刻,很有可能就是我人生最後安全的時間了。
 
  哈哈。
 
  我開了一包檸檬茶,盡情的吸吮著。
 
  與其留在家裡等待,我情願在還有餘力時逃出去。
 
  早一日到達大圍,就多一分和老哥重聚的機會。
 
  我可不能再窩囊了。
 
  我下定決心的同時,面前的登山背包也塞得愈來愈滿。
 
  回想我和鄰居一戰的情況,它在發現我的時候也只是「急步」向我走來,即是說,以人類的速度來看,是完全有甩掉喪屍的可能性的。
 
  平心而論,我沒學過什麼功夫,也沒有特異功能,所以,「跑」會是我最大的武器。
 
  「跑」。
 
  到頭來竟然是跑……
 
  我莞爾一笑,再次檢查背包的內容。
 
  衣物在必要時可以用作包紮之類的用途,而且很輕巧,不太礙事,所以也就多帶了幾件,還放了一件薄薄的運動外套。
 
  然後就是大既可以吃兩、三天的乾糧和食水,主要是一些餅乾、罐頭,我還特地放了幾包出前一丁進去。
 
  此外,我將家裡的蠟燭、打火機也小心地收進背包裡,作為緊急照明之用。
 
  在背包外的小口袋,我放了一柄在老哥房內找到的萬用刀、幾個口罩、一條童軍時的粗繩索,一柄以前宿營用的強光手電筒和備用的電池、還有一個不知有沒有效的指南針。
 
  最後,我將今早已經看熟了的香港街道地圖也放進背包裡。
 
  基本的路線已經決定好,在離家以後就持續向黃大仙方向移動。
 
  我一邊把睡袋扣在背包上,一邊默默祝福自己:
 
  希望一切順利吧。
 
  在整理好背包後,我回房換上了昨天那條牛仔褲──雖然有想過穿運動長褲,但感覺上牛仔褲的布料比較厚,感覺想好像安全一點。
 
  上身則穿上一件紅色運動衛衣,配上一件灰色夾克。
 
  最後,我穿上幾天前剛買下的白色運動鞋。
 
  就這樣看起來的顏色配搭有些奇怪,不過管他的。
 
  我倒是很想有人吐糟我的穿搭呢。
 
  我緊慎地把求生斧和開山刀扣在腰帶上,反覆測試幾次自己能安靜迅速地拔出。
 
  昨天「殺」掉鄰居時的手感彷彿還在,我也有點吃驚自己竟然沒有任何不安──
 
  但其實,不是沒有不安,而是已經被其他東西掩蓋了自己的不安。
 
  這樣的時勢,已經沒有空讓我慢慢悼念我那位討厭的鄰居了。
 
  我最後多看了自己房間一眼,走回客廳輕輕關上房門。
 
  那麼,現在還欠什麼呢?
 
  這次不是遠足,我很清楚略一疏忽我就會死掉的這個道理。
 
  我一邊再次檢查背包,確保上面不會在我躲喪屍時掉些東西下來的同時,在腦海快速地檢查一次清單。
 
  呀,對了,眼罩。
 
  但我昨天的泳鏡,老哥他會有泳鏡嗎?
 
  我邊想,邊走進了老哥的房間。
 
  我記得,前天在找武器的時候好像有翻到過泳鏡之類的……應該在……
 
  「!!」眼邊突然閃過一個銀色的東西,我馬上掏出來一看──
 
  那是一副銀色的護目鏡。
 
  記得在小學的時候,有一套動畫很紅。
 
  紅得……我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很會打飛機就是因為玩那套動畫的週邊時不知不覺練成的。
 
  那套動畫的主角標誌,正正就是頭上的一副護目鏡。
 
  而面前的這一副,是我在幾年前一時興起買給老哥的生日禮物。
 
  這是一副銀色金屬配上黑色皮革的折角護目鏡;外表看起來有點像飛天紅豬俠裡面那些飛行員帶的那種。
 
  萬萬沒想到,這份禮物到頭來卻成為我的裝備了。
 
  我載上試試,嗯,大小合適,而且視野也沒有什麼影響;也就心滿意足地把它掛在頸上,順手拿走他床頭櫃上兩兄弟的合照。
 
  我背上背包,調整一下肩帶,然後──
 
  我轉過頭,掃視這個安靜的家。
 
  我很清楚,這次離去以後,基本上不會再回到這裡了。
 
  「那麼,再見了。」
 
  不知怎的,我沒頭沒腦地對著空氣說出這句話。
 
  我瘋了嗎?哈哈。
 
  拉開大門,還是那股屍臭味。
 
  好像比昨天更濃烈了?
 
  應該是聽到鐵閘的聲音,我好像聽到它的叫喊聲。
 
  管它的。
 
  關上大門前,我再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家。
 
  別了。
 
  「呯。」
 
 
 
《第四話‧完》
 

 
 
  需說應該沒有小偷,但我還是把大門鐵閘鎖上,然後把鎖匙收好在背包裡。
 
  沒有了電燈的走廊顯得有點昏暗,但並不礙事。
 
  我走到防火門前,看了一眼鄰居的屍體。
 
  姑且一看吧。
 
  我忍著屍臭,蹲在鄰居身前邊道歉邊搜他的身。
 
  他沒有帶什麼東西,身上只有一個錢包和一大串鎖匙。
 
  翻了翻錢包,我沒有理會他的證件,只是收走了紙幣和八達通。
 
  一路上應該會有一些仍在運作的自動販賣機,相信到時候可以用上。
 
  我看了看鎖匙,從了家門以外還有四、五條不明用處的,我順手把它收進背包裡。
 
  我把錢包放回原處,雙手合十朝他拜了一拜,再次走到防火門前。
 
  最後,我再次看了家門一眼──
 
  ──然後頭也不回地推開防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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