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有盟講述胡世元身世,故事曲折離奇,不光只聽者,連他自己亦說得怔怔入神。當說到「祅君誕生」四字,忽來一陣寒風吹入,突使三人感到一陣莫明悚然。往窗外一看,風雲突變,天空黑忽明暉互爭,似是連天公也感會到祅君誕生對蒼生帶來的震盪。
只聽游朗為道:「胡世元,竟選中這時候以祆君現身。」
胡有盟回應道:「對!」續道:「那老翁行徑當然引起然三陽教的人制止,正當有人按耐不住要砍殺那老翁時,祆君果然現身,連天章從來意想不到的事卻要發生,胡世元復活了。
當時眾人看見他一襲銀黃袍服,全身濔漫著汚灰蒼霧,在山頭獰笑著,極是狂傲皎厲。三陽教的人還未弄清是什麼,祆君已掄動著一枝會噴著混濁濃烟的奇怪木杖,衝往人群中倐來倐去,狂施殺著,一下子三陽教的人已告死傷三分之一。最奇異的卻是那杆木杖,能在興雲作霧間化出五頭烟霧似的惡獸襲擊敵人。連天章見得祆君擺著一副拯救世人姿態,當者披靡,自己一幫被打得落花流水,唯有放棄人質,落荒而逃。」
「嘩,那麼胡世元便成了英雄。」余崖石道,又轉向胡有盟問道:「依你敍述,祆君在休寧縣形勢大好,為何又跑到四川暴發起來,連天章及三陽教結果如何?」
胡有盟道:「之後三陽教退守在齊雲山獨聳峰,續與朝廷軍隊對峙。祆君得長樂村民眾歸順,隨即主動率眾與阮標清會面,共相結盟。正因他精熟齊雲山地勢,又提供人力,阮標清自然接受。結果兩派人合力下一舉大破三陽教。連天章被擒,其後被押往京師處以磔刑。」
余崖石問道:「那朝廷又怎處理祆君,由得他在休寧縣嗎?」
胡有盟答道:「饒是你也聯想到這點。撲滅了三陽教,胡世元名動休寧縣,他旋即開壇講座,乘勢成立混元教。那麼問題便來,朝廷本意要摷滅民間宗教勢力,但去掉三陽教,卻跑出了混元教,試問這阮標清怎向朝廷交待,而且胡世元自詡祆君之名,氣燄囂橫,儼如休寧縣領導人。於是阮標清把心一橫,藉筵席慰勞胡世元及長樂村群眾,卻在酒菜暗中下毒,要一舉消滅混元教於萌芽狀態。
也許,胡世元命數太強,他平日開壇講經時,竟敎化了部分官兵,由於軍中有人於心不忍,終向胡世元告密。胡世元得知後固然驚怒,而最令他痛心悲憤的,參與謀害
他的還有休寧縣中人。回看胡世元一生總是波折不順,顛倒敗挫。他本是安南王族後人,應享榮華富貴,卻流落異鄉。以為活於明鏡廉官之下,後遇上礦監為禍。得徐鴻儒賞識,竟又險遭連天章計害喪命。如今來到此事,更把他迫得瘋狂過來。他決定率眾反撲,當中包括大部分為長樂村壯丁,也有來自休寜縣,更有小撮是受了他教化的官兵,行動取名『大火禮』。趁大部分軍官出席宴會時突襲軍營,搶奪馬匹武器,一路宣喊著『天來大火禮,教化休寧縣』口號在城中四處縱火燒殺,劫掠大批財物而去。」




余崖石聽得呆呆出神,也不知怎去形容所謂的「大火禮」,是暴亂還是抗暴!又向胡有盟問道:「阮標清那麼惡毒,有沒有給祆君砍過十塊八塊。」
胡有盟答道:「沒有,他僥幸逃脫,但因為他行動失敗,所率部隊幾乎被全數殲滅,是以亦遭降職處分,聞說他花了不少錢,最近在四川買了個參將之職。余崖石噓了一聲,道:「不知他又有多少毒計為害百姓。」
胡有盟續道:「大火禮過後,這支可謂流竄土匪輾轉到了四川南部,覓得黑嶽山,自始紮根。胡世元聲稱在天門巖得混元神指引得道,要在亂世建立其樂土。釐定教義更是神乎其乎,他認為世人應有包容之心,要生善,亦要包容惡,茲因為世間並無絕對的善或惡,無人欲置自己於黑暗之地,背負極惡之名。六合本為善惡,二元互相生息,貫徹光明只是虛假,黑暗背後亦有理念。他把其兵器命名『明尊杖』,用它收服了惡風、濁霧、熄熱、黑暗、濕漉五頭惡獸,受其差遣。當日他在天門巖殲殺三陽教時就是用此邪異兵器。」
說到此處,三人皆頓了一頓,只聽游朗為道:「混元教手段兇悍暴戾,從她教義便可想而知。」
胡有盟道:「確實是邪魔外道,行事跟賊寇無異,世上無人不知,如今挾去花諾,必定是劍指絕倫堡及阿育圖。我之前提及過,阿育圖已變了質,會令人吸食成癖,殘害身體的毒藥。祆君應是跟林作遠一樣,看準阿育圖這禍害,欲把它推出殘害世人,使得每個人沉淪,永難自拔,從而賺取暴利,壯大混元教。」
把標致的藍花諾與混元教扯上,確是讓人感到不味,游朗為不禁問道:「我只奇怪,藍姑娘她有何能力連祅君也要賴以她奪取阿育圖。」
胡有盟點頭道:「這因藍家關係著能掌控阿育圖花的聖物阿育輪。它設於我們的靈濟苑中央,以開啟天地精氣之能來注入阿育圖花內,輪在花果在,嚴然少它一日,阿育圖花也不能結果。沒有果,那能煉制阿育圖,是以奪得阿育輪,就是代表掌控絕倫堡命脈,一切富饒繁盛都全繫著它。正因如此,過往絕倫堡內為爭奪而內亂多次,弄得烏煙瘴氣。絕倫堡人為維持堡內綱紀,於是定下比武奪帥方法,名為『絕倫大會』。
它每四年舉行一次。勝出者便能往後四年擁有阿育輪,成為靈濟苑主持。亦即是
說,掌管一切經營權及獲取大部分利益。但是,參戰絕倫大會不是完全公開,只限於堡內八個跟阿育圖有淵源的家族才可參加。各家族憑一塊小金輪為証,以示其參戰資格。而藍家祖先作為阿育輪的開啟者,當然是這八大家族其中之一。」
聽到此處,游朗為頓然省悟,說道:「混元教正是要找藍姑娘聯手參與絕倫大會,奪取阿育輪。」




胡有盟點頭道:「我想法也是如此,大概應不會猜錯。奪得阿育輪亦即擁有阿育圖花,祅君就可以實現他殘民以逞計劃。」
卻見余崖石雙手托腮,嘆道:「唉!花諾確是有點不該,畢竟都是絕倫堡人,怎可以倒戈對付自己同鄉。」
游朗為也問道:「藍姑娘與絕倫堡的仇隙很深嗎?」
胡有盟搖嘆道:「雖我口中痛罵祅君殘民以逞,但其實絕倫堡人也同樣存在這罪大惡念。五年前當我們遇見阿育圖發生異變,得悉它的禍害,便立刻停止經營。但畢竟阿育圖為絕倫堡命脈,不到一年,堡內生計開始受到沖擊,引起不少聲音要求重推阿育圖。但遭到當時靈濟苑主持,也就是花諾父親藍廷瓚極力反對,他深知身為開啟阿育輪者後人,若然讓它淪為害人毒物,不但辜負祖先心血,而且還會累及家聲,遭世人唾罵。阿育圖雖則說被阻止流出,但藍家跟絕倫堡的撕裂越見嚴重。終於到新一屆絕倫大會,藍廷瓚與其胞弟藍廷玉再度出戰,不幸地在比試中卻遭其餘七大家族聯手圍攻,在敵眾我寡形勢下落敗。就此那新一屆主持由堡主段獻之勝出,其後,他決定重推阿育圖。」
游朗為聽後啊了一聲,似有憶起,淡淡道:「怪不得世上曾流傳有假的阿育圖出現,原來其實是那有毒的阿育圖。但為何它又突然遏止了,再沒繼續流出?」
胡有盟答道:「這全因藍廷瓚兄弟出手全力阻止,他們把阿育輪盜去,阿育圖花便無法結果,無法練藥,免了這場為禍世人的災害。但只可惜他為此犧牲了性命及賠上了整個家族。」說到此,他臉上一陣憫然。
接著道:「巧計之下,藍廷瓚是選了他長女藍花瑤成親之日動手。一個掛燈結彩門庭如市的時刻,一個忙不迭的新任岳丈,藍廷瓚以此掩人耳目,於開席前一個時辰,迅雷不及掩耳的與其弟藍廷玉共同潛往靈濟苑把阿育輪盜走了去。只可惜天意難測,事情敗露,藍廷瓚與堡民發生衝突,一個不慎墮崖重傷。由於當時阿育輪並不在他手裡,眾堡民尤其堡主,為求下落心切,立向他用刑迫供。刑訊慘酷,身受重傷的藍廷瓚最終抵受不住而死去。
其弟藍廷玉奮力接過阿育輪後,雖然成功把它藏起,亦難逃逮捕,審判後被囚於山野洞穴之內。剩下來的藍夫人及花瑤兩姊妹更遭逢堡民不停欺壓,忍受不了,被逼離開絕倫堡。更令人悲憤的就是花瑤那位入贅夫婿楊不遙,他之所以願意入贅全因藍家薄有家聲,但藍家巨變發生,頓然家道中落,這位狼心如鐵的夫婿亦隨之現形,他盜去藍家所剩資財,拋棄花瑤遠走高飛。可憐花瑤卻不堪打擊,投河自盡。由於藍夫人早已積鬱成疾,再受喪女之痛下,終捱不住重病離世,遺下花諾一人孤苦浪跡天涯。是以不要怪她為人太過剛烈,若不是這樣,一個孤身女子是生活不來。」
說到這句,三人想到藍花諾英姿挺秀,爽朗明亮,雖是豆蔻年華已練歷種種風霜,心下欣賞佩服也來不及,又怎會怪責。
只聽胡有盟正道:「如今混元教入侵已迫在眉睫,游兄弟,請明白這不光是絕倫堡之事。試想混元教一旦奪得阿育圖,必然為禍蒼生,壯大混元教實力,若然繼續讓祆君霸業騰飛,他必然學從方臘或徐鴻儒,率眾作反,其時天下蒼生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余崖石聽得心下發寒,彷彿感到一道龐大黑影要降臨絕倫堡,一時失措地道:「那怎麼了,那怎麼了……,游大哥你這般本事,救得了我們麼?」
游朗為並沒回答,胡有盟插口道:「要斷祆君霸業,必先阻止他奪取阿育圖。我想請求游兄弟出手相助,到絕倫堡抵抗混元教。」
 
 
<本章完,感謝閱讀。敬請留意下一章「陰差陽錯」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