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逼近,清流村祠堂內為此正舉行幫大會,他們剛得悉觀龍坡下展開了水淹攻勢,惟結果未知,正候華木森前線消息。
正此其時,游朗為揹著重傷的華木森進入堂內,眾人忽見此狀,誰都緊張擔憂。于鐵橋率先上前,同時命大夫來替他療傷。
華木森剛被攙扶到椅上時,第一句便道:「這位是……是游朗為游大俠……,多得他相救,我才可……撿得小命回來。」
除于陳二人外,大多數人莫明不惑,皆想華長老不是囚禁了他嗎?如今現身卻忽成了華長老恩人,更令一向自負的他卑謹起來。但無論如何,有不少人自發感恩,向游朗為圍哄道謝。
只是游朗為不受耐煩,皺起眉頭並耍著手向眾人以示足夠。
于鐵橋向華木森慰問:「你受了重傷,還是入內先行調養,當下之事由我們處理。」
華木森道:「不……!我還可以。讓我先行回報情況。」咳咳的咳了數聲,然後道:「混元教終於來犯了。此次並非獨自行動,是與朝廷聯合出兵。剛才正於十里外觀龍坡下寨……,於我觀察,他們總共兵力約七八千。」
眾人一聽,登時起哄嘩然,個個交頭接耳嚌嘈起來。
于鐵橋朗聲向眾人厲道:「唏!,大家肅靜一點。應知打杖乃變化莫測之事,豈可甫聽到敵人勢眾便慌亂起來!怎成大器。」他橫眼之下,哄鬧漸下,便凜道:「請相信我于鐵橋,我敢重回此地重整清流幫,就自有勝過混元教的把握。
混元教在四年前與我們一戰元氣大傷,我不相信他們不無顧忌。又聞祆君正為另外一個謀劃養兵,把最精銳的留下了,是以我相信他們此次兵鋒未必會太銳盛。他們所拉攏了的政府軍,素來都是腐敗暗弱,不足為懼。」




華木森縱受內傷,亦咬緊嘴唇凜然附和:「對!還有,相信剛早水淹進攻,已摧毀他們三分一兵力。」
在旁的陳壯山立喜道:「那不是太好了嗎!」在場眾人亦大舒口氣,無不欣喜。
陳壯山又另有心眼,道:「目前我們能作戰只不過二千餘人,相比之依然是敵眾我寡,形勢仍是嚴峻。」
華木森臉帶慚愧,心想當時一心只求留住游朗為,是以貿然施以水淹之攻,罔顧了適當時機,悔然道:「都怪我一時情急,沒有好好把握形勢,儘破這群狗賊。」
于鐵橋仍擺出一臉把握,道:「這也未必。繼續說吧。」
於是華木森便把其後情況,如何跟混元教交手,他們如何軍容嚴正,政府軍如何渙散,慢慢道出。當眾人聽得白虎旗的王抱龍被游朗為擊殺這節時,于鐵橋立刻喜笑顏開,忍不住確問兩番:「果真的嗎?果真的嗎?」
華木森道:「當然。若不是游大俠出手,喪命的好可能是我。」
于鐵橋欣然握著游朗為雙手,慶幸地道:「游兄弟呀游兄弟,我們還險將你這名奇兵關押,若然的話,真是自作孽。游兄弟英雄氣慨,豁達大度,倒幫我們殲殺了敵方頭號將領,關係了我們存亡,在下感激不儘。」說罷深深打躬作揖,還凝定了一會,深情感激似是未盡。
游朗為托著于鐵橋手肘,回敬道:「于幫主,不足掛齒。」心想:「若不是你心明大義釋放了我,那裡會去到觀龍坡殺掉王抱龍!只可惜細華亦因此遇上了王抱龍而賠上性命。世事如此,往往是吉凶輾轉相扣。」
于鐵橋轉對眾人繼續分析:「朝廷方面,那位將師于干雲庸碌無能,債師一名,不用多談。至於董方術乃卑鄙惡毒之徒,他本是開山派第二弟子,當年自持技高,結黨營私,要求廢長立幼,由他出當掌門。由於其手段不得人心,始終難逃失敗,被逐出開山派。其後卻轉投混元教,得祆君支持,最終竟反過來把開山派吞併。




祆君更視此為他功勞,給予玄武旗旗主之職。此人武功雖高,但有勇無謀,教內關係亦不佳,難擔大旗。說到帶兵作戰,唯有王抱龍,他本是兵家出身,不知何故投身混元教,亦曾立不少戰功,但如今卻給游兄弟擊斃,真是天助我也。不!應該說是天賜游兄弟來助我也。」
陳壯山問道:「幫主,那如今應怎樣布署?」
于鐵橋凜道:「王抱龍已去,以于干雲為人,絕不會爭做頭領,故此董方術必然擔起大旗。此人自大無知,短於軍事。剛遭水淹,必然怯於水路,重新布署。但缺少了王抱龍下,相信董方術很快便會出現失誤。那時,我自有方法擊破這群賊軍。眼下各路人馬整理裝束,隨時候命,殲滅賊兵,誓保家園。」
他說到最後三句時,目露精光,語調激昂,一副十足把握模樣,登時大振軍心。
陳壯山隨之朗聲凜道:「好!幫主豪言壯語,我們絕對信任幫主。有幫主帶領,定能殺敗混元教和朝廷那群狗賊。」他振臂一呼,大夥兒皆鼓起掌聲附和。
于鐵橋對游朗為道:「游兄弟,當下已正日落。小路難行,容易迷路。若走大道,隨時遇到混元教大軍,是晚還是在此留宿吧。」
游朗為也同意對方所說,這晚便留宿村莊。
他這晚不再渡宿河邊草蘆,只是月暈而風,大事不妙,一陣莫明愁緒轉來使他不禁往外草坪獨逛。
「游兄弟。」忽聽有人從後叫道,正是華木森。游朗為負手回頭,打量了對方半晌,問道:「你不是受了重傷嗎?」
華木森答道:「其實我受傷不重。」




游朗為心想:「你日間時故作重傷,太做作了!」忽省然猜到:「怪不得細華明明是給混元教所害,但在臨死時始終賣弄玄虛。」
華木森觀穿其色,道:「我看你我所猜一樣。我弟弟臨終時應該是這樣想,若然給你知道兇手是混元教後,你大可能就此作罷離去。他為求把你留下,是以故弄玄虛,只透露在觀龍坡,以引得我們往那查探,最終目的都是希望我藉這機會,邀得你出手相助。正因弟弟苦心,當時我萬不能讓你就此離去,只怪我別無他法,情急中燃射了烟花炮來引混元教大軍追捕。那我之所以故作重傷,也是為了引你回來清流村,儘量拖延游兄弟逗留在此。」
游朗為轉了身,背向對方問道:「這不過是你一廂情願,我想不出理由要相助清流幫。」
華木森正道:「有,為了公義!混元教兇殘暴戾,朝廷腐敗無能,我們好好的清流幫本來自力更新,維持綱紀,所庇之處井然有序,奈何遭混元教殘殺,受朝廷逼害。因此,我們誓要還他們一個痛擊,替死去的兄弟同鄉報仇,討回公道,也教世人好知清流幫厲害。」
雖然華木森振振有詞,但游朗為卻回想到今午墟市時清流幫收取罩金的情境,處處怨聲載道。心下嘆喟:「清流幫的遭遇確是使人同情,他們兩兄弟皆為村而戰,弟
弟的充滿家園情懷,為兄的卻本著野心和仇恨。所謂為公義不公義,只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矣。」
游朗為淡淡道:「你們之間恩怨,我實在弄之不清。只是知道恩怨如今已成戰爭,這台戲碼過了折,我玩不起了。」
華木森質問道:「枉你一身武功,難道你不去行俠仗義,為國為民嗎?」
游朗為冷笑一聲,道:「眼下是一場戰爭,你可知這群腐敗兵鋒所經之處,會有多少百姓遭殃?這都是你們之間恩怨而起。若清流幫沒有重整旗鼓,何來會有這場戰爭!」
華木森反責問:「請設身處地想想,假若是你,那你怎麼辦?任由我幫死者已矣,苟存的繼續受到逼害嗎?」
游朗為一時間無以回答,心想難為正邪定分界,迴避了問題,正道:「無論如何,我絕不會參與你們攻打一事……。但是會相助你們防守,混元教一旦攻破防線,我會協助這裡千多婦孺撤離。」
只見二人眼神對壘,互有不甘,最後華木森淡然道:「那好吧,謝謝你!」然後拂袖轉身離去。
樹樹秋色,山山落暉,月光隱隱席坐箕宿之位,今乃游朗為於此的第四個黃昏。忽聽嗚嗚嗚的號角聲響遍不停,不一會,四下裡傳來劈留撲碌走步之聲,人們紛紛忙執著兵器走動,顯然是出戰召集。
只見齊臻臻的千多人的方隊排了起來,于鐵橋站在前頭,朗聲道:「前天混元教朝廷聯軍遭到我們水淹攻擊,逼得退避於西龍爪山。賊軍首領董方術愚昧無知,他們依山紮營,正中我們下懷。當下秋冬間西風正隆,風乾物燥,我們就用火攻將他們一舉擊破。」語方畢,各領隊隨即向眾人各發茅草一把,另外備了點火工具及百多紮枯枝,滿浸了油,用白布裹著。
于鐵橋喚道:「華長老。」




華木森應道:「在。」
于鐵橋遞上令旗並命道:「你領所屬人馬包圍賊寨西北兩方,子時一到乘西北風縱火燒寨,趁亂殺入敵方大營。」
華木森應道:「是。」
于鐵橋喚道:「陳長老。」
陳壯山應道:「在下領命。」
于鐵橋命道:「你所領的為幫中最精銳一隊,備陣賊寨東方,見火勢一大,即行進攻。」陳壯山應道:「是。」
于鐵橋喚道:「吳長老。」
一人身材中等,四肢修長的中年漢站了出來,正是幫內四大長老之一吳鳳興,他低頭拱手應道:「幫主,在。」
于鐵橋命道:「你從小路出發,抄到賊寨後路,截擊潰兵。」
吳鳳興應道:「是。」
于鐵橋朗聲道:「我自領一隊人馬,從賊寨前方攻入,作正面攻擊。各頭領要靜觀其變,把握出擊,能攻便全力進攻,不能的便要退下,不要硬來。各路人馬兩個時辰內務必到達,出發!」
隨即大隊人馬士氣高昂,浩浩蕩蕩操出清流村,往戰場出發。
 
 
<本章完,感謝閱讀。敬請留意下一章「西山奇襲」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