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她輸了好多好多包血。

據說身體失去超過20%的血液,
出現休克症狀。

足足昏迷了一個禮拜才醒過來。


那是地獄似的一個禮拜。




信寧和嘉琪冷靜下來後,
沒那麼恨我。

只是也無法好好地跟我講話。

我明白的。

我也沒法面對鏡中的自己。



我成為了我最痛恨的人。

我想親手把這個人摧毀。

 
但我抱著一個信念:
「我要好好照顧她,直至她醒過來。」

還好只是一個禮拜。





她醒來的一刻,我們都不在身邊。

當我們到她床邊的時候,
她已經可以勉強跟我們對答。
 
 
 
那時我在想,她醒來了,
也許我任務也算是達成了。

我來錯了這個星球,
我不該存活於此。
是不是該去死一死。




只是我太懦弱,
數天後,
我才立下決心。


我在她床頭站了十分鐘,
靜靜聽著她和信寧、嘉琪的對話,
待她們安靜下來的一秒,
我便道別說:

「喂我走先啦。」我吞吞口水,續說: 
「保重啦,Bye Bye!」



說得那麼自然。

敏安卻一臉狐疑地盯我幾秒,
才有氣無力地應道:「Bye...」

我微微一笑,便離開病房,
轉彎便走向後樓梯,往天台去。

我想起酒店那黑漆漆的後樓梯,
那時我雖然應該要危急,
我心底卻是希望時間永遠停留那一刻,
讓她捉著我手臂,
一直走下去。

走到天台前那一層,


下面卻傳來急促的跑步聲。

「阿慢!」是信寧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因為不知道該繼續行還是回應她。

她迅間便追了上來,拉著我的手,質問道:

「你想去邊呀?!」

我也想不到可以怎麼推搪,
哪有人會無端白事走上天台。

「你⋯唔係呀嘛⋯唔關你事架⋯⋯
對唔住,個日我係火遮眼先怪你,


你唔好諗埋一邊啦⋯⋯」她急道。

「唔係呀,你岩架,係我累到佢咁架。」
我平靜地告訴她。

「個啲情況邊有累唔累架⋯」她急著解釋。

「係佢救我架!」我大聲說道。

「我一個大男人,睇住啲燈跌落黎,我保護唔到一個女仔,仲俾佢用自己個身救我呀!」

「咁冇用既人,仲點解要係度獻世!」我愈說愈激動。

信寧呆了一呆,問道:「你知唔知點解我會係度?」

「係阿安見你唔妥,叫我上黎架。」

「人地根本冇怪過你,你自怨自艾做咩啫!」

她聲音比我更響亮。

我沒說話,太複雜的邏輯我思考不過來,
我只知道,我沒有臉活著。

「阿慢⋯你唔好做傻事啊!
我好鍾意你,你唔好離開我!」她用力抱著我。

我好像忽然多了個倚靠,腿一軟,便跌坐梯級上。

「⋯⋯對唔住⋯⋯我對唔住大家,對唔住安⋯⋯對唔住⋯⋯」
我只懂得模糊地重複著這幾個字。

她拍著我的背,安慰道:
「冇人怪你啊,唔好自責啦,唔關你事,係天災,唔關你事架⋯」
 
 
  
最後我又被信寧救回來。

我沒有再跑去自殺,但那些悔恨,
卻沒有消失,只是被壓到意識最底層。

這天一場婚宴,一瓶紅酒,
卻把那些回憶、情緒都拉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