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又一次和長夜交接,朝霞卻還未盡散,令空氣帶點氤氳。
  阿洛斯有太多心事交結糾纏,弄得頭昏腦脹,撤夜難眠,遂決定一大清早便外出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阿洛斯一個人走到廣場,卻有人比他更早一步。
  軍長比克.艾耶拉向阿洛斯迎了過來,先向阿洛斯敬了禮,才道:「真巧,我正要去迎接殿下。殿下起來得真早呢!」
  阿洛斯回道:「軍長也真早。」
  比克眼見阿洛斯精神不振,眼肚位置黑黑的,知道他昨晚定當睡得不好,可是並沒有說出口,道:「因為每天的這個時間,駐軍和民團都要開始早操了。」
  「這麼早便開始了嗎?」阿洛斯有點驚訝。
  「是的。末將正想過去問殿下有否興趣到練兵所看看早操,豈料就在途中遇到殿下了。」
  阿洛斯笑了一聲道:「當然有興趣了,行軍者必需明白士兵的狀態和能力嘛!」
  「那麼末將便領殿下到練兵所去,這邊走。」比克說罷帶路走在前方。




 
  到了練兵所,駐軍和民團們分作前後練習,各人都早已練得汗流浹背,唏喝聲此起彼落。
  「驟眼看下去已覺士兵們訓練有素呢!」阿洛斯讚道。
  「謝殿下讚賞。這絕非末將一人的功勞。」比克謙虛道。
  「哈哈,軍長大人不必謙讓了。」
  比克只是微微一笑,岔開了話題道:「殿下眼前的是將留鎮看守的士兵,被撥予殿下的軍隊,則在最後準備,鐵定能在中午出發。」
  「軍長的效率真高。」阿洛斯對比克的認同和讚賞又再添了一分。
  「殿下過獎了,這都是平日訓練的成果。」
  阿洛斯只是雙手交疊胸前,不住滿意地點頭。
  比克又笑了笑,道:「不若末將先和殿下回去,看看在出發前還需要些什麼,好早作準備和打點。」




  返回鎮公所,眾人已用過早餐,正在收拾行裝。雖然經過一晚休息,眾人仍難掩臉上倦容,這兩天的確發生太多事了。
  「還有什麼欠缺或是需要準備的?」比克問道。
  「武器。我要添置武器。」沒有人想到,道出此話的竟然是美娜。
  眾人無不愕在當場,只有比克像看穿了她的心意,毫不詫異,回道:「末將也正有此意。」
  比克領眾人來到鎮上最大的武器店,規模要比其他的武器店起碼要大上三四倍,各式武器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剛才我還奇怪軍長為何帶我們到武器店而非兵所,現在終究明白了。」阿洛斯說。
  比克笑了笑,再解說道:「這是本鎮最大的武器店,駐軍所用的武器,全由這裡承包打造。質量方面絕對有保證。」
  阿洛斯已有阿爾修斯臨終前所贈的琉璃寶劍,正在另一邊挑選適合自己的防具和盔甲。
  艾莉絲則選了經過了祝福,能提升回復魔法效能的法杖,還有抵禦力更強的法衣。居里先生也選了兩柄短劍作旁身之用。
  「我就選這個吧!」美娜手中拿著的是一條以白銀打製的七節鞭,雙眼同時爆出復仇的火炎。誰能猜到美娜這麼快能從悲痛中振作起來,這全因她心中的憤恨。




  美娜與一般的皇宮妃嬪不同,她並不是出身於名門望族。她與艾斯一樣生於戰亂事代。那時候不單男的要服兵役,更規定每戶有多於兩個女孩者,年長的一個同樣需要服兵役,美娜就是這樣被送上了戰場去,她和艾斯正是在戰場上懈逅的。其後戰事結束,她便嫁了給艾斯作太子妃,那時她還以為自己再不會再踏上戰場半步。
  「哈哈哈!」卡夫的笑聲打破了眾人的沉默,道:「我們的女兵長回來了啦!」
眾人聽到都不禁莞爾。
  此時,自屋外傳來幾聲「唏唷唏唷」的呼喝聲。
  阿洛斯聽出了聲音來自武器屋外的後花園,阿洛斯大感好奇,第一個從後門探頭出外看個究竟。只見一年青人正在揮舞一根紅槍,在太陽照耀下年青人的汗水閃閃生輝,彷彿喚發著無盡青春生機。年青人頭頂蓋了個標準軍人的短髮,雙目藏神,五官端正好看,眉宇間透發傲氣,身型壯健,高度則和阿洛斯相約,身旁佈滿一地武器。
  「是誰?」年青人回過頭來,望著阿洛斯道。
  阿洛斯顯得一臉尷尬,並沒有回答。
  「無禮之人。」年青人此話一出,帶同手上紅槍,向阿洛斯戮去。
  阿洛斯那想到竟被人叱作無禮之人,才想笑道究竟誰才是無禮之人呢?豈料對方突然向他攻來,只好慌忙避開。
  年青人也是心中震駭,他的快槍竟然被眼前這看上去年紀和他相約的青年避開,心中不忿,再次撲上,連刺出了三槍。
  阿洛斯慌忙間在地上撿了一柄利劍,使出了「劍.尖」,也是連刺了三下,三劍也剛好點在對方槍頭,拿捏得巧妙至極。
  年青人再次無功而還,著實無名火起,改刺成掃,一招橫掃千軍,又再攻上去。
  年青人這一擊迅捷非常,阿洛斯只得舉劍硬擋,一槍掃來把阿洛斯震得手中利劍幾乎脫手,整個人向左邊橫移了兩尺。
  阿洛斯被壓著來打,心中也是不忿,急退了幾步,拉開了距離,喊了一聲「劍.疾」,連環劈出幾道凌厲劍氣,直飛向那年青人。
  年青人那敢怠慢,勁貫紅槍,左右揮舞,將劍氣卸開。豈料阿洛斯隨劍氣而上,一步搶至對方懷內,快劍連連劈出。




  正所謂一寸短一寸險,阿洛斯手中利劍以快短打,仗了兵器之利。年青人的紅槍則完全發揮不了威力,被阿洛斯迫得左支右絀。
  幾招上落,阿洛斯便佔了上風,利劍隨槍而上,往年青人的左上臂削去。
  年青人反應奇快,在利劍削到之前早放開了手中紅槍,往後一跳,拾起兩柄短斧,再次重回戰圈,誓要來一個以短制短。
  此時,眾人都聽到打鬥的聲音,趕了過來。
  「放肆!洛賓,快給我住手。」軍長比克大喝一聲。
  年青人聽到比克的命令,立即往後翻了個筋斗,放下雙斧,肅然向比克敬禮道:「軍長大人。」
  阿洛斯也將手中利劍套回鞘內,往正在向這邊走來的比克望去。
  比克走到那年青人跟前,執拳敲了他的頭一下,吩咐道:「還不向皇子殿下問好?」
  年青人一聲:「什麼?」又換來了比克更重的一敲,然後喝道:「不得無禮!」
  阿洛斯看在眼裡,不知好嬲還是好笑。
  比克一手抓著那年青人走到阿洛斯這邊來,又再喝道:「還不請罪!」然後一手把年青人的頭猛按下去,樣子非常滑稽。
  年青人漲紅了臉,心不甘,情不願道:「小將得罪了,望殿下恕罪。」
  眾人看在眼裡,早笑彎了肚皮。阿洛斯生性不拘小節,這等小事並不上心,也陪著笑了。
  「殿下,他就是我所說應領功的另一人,付責訓練士兵的團長──洛賓.巴巴斯。」比克說時終放開按著年青人的手。
  「巴巴斯?他是鎮長的兒子嗎?」阿洛斯順理成章的作了這個聯想。




  洛賓幾乎笑了出聲,插咀道:「鎮上有過半人都是姓巴巴斯的啦!」
  比克狠狠盯了洛賓一眼,這次洛賓真的投降了,乖乖垂頭收聲。
  比克這才回頭向阿洛斯道:「的確如此,但這小伙子和約翰也不無關係,他正是約翰的侄兒,他爸爸則是這武器店的老闆。」
  「原來如此。是太子爺呢!」阿洛斯笑道。
  眾人也是一陣莞爾。
  「哈哈哈!對,是太子爺呢!雖然這混小子不懂禮數,但輪武技和冶煉技術卻是全鎮第一的。」比克說時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洛賓的臉又紅又燙,尷尬得幾乎想找個洞鑽進去。
  阿洛斯主動的伸出了右手,道:「我是阿洛斯.艾阿羅斯,很高興認識你。」
  洛賓對阿洛斯的厭惡稍減,也伸出了右手握了握艾斯的手,卻不作直視的道:「洛賓.巴巴斯,多多指教咯!」
  
  中午時分,兩千人馬早已在廣場上集結準備好。鎮長和軍長來到送行。
  「軍長真的不和我們一起走嗎?」阿洛斯向比克道。
  「末將始終是駐守這裡的軍長,這裡也需要我,望殿下明白。」比克解釋道。
  阿洛斯難掩失望之情,輕嘆了一聲。
  「殿下不用失望,此行洛賓會一同出發,這混小子絕對是個好幫手,請殿下放心。」




  「我可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皆能啊!」洛賓自誇道。
  「嗯!好的,那麼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了。承蒙你的關照啦!」阿洛斯臨行前不忘向比克道謝。
  「殿下路上小心了!」比克說完向阿洛斯敬了一個禮。
  「起行啦!」阿洛斯一聲令下,全軍起行。
 
  同一時間,一個青年正在往山多拉的南部邊境進發。
  這青年正是與阿洛斯一伙人分道揚鑣的路亞。
  路亞來到一條小溪旁邊,俯身用雙手載水洗臉,同時盡情喝著這清溪流水。洗完喝完,更加把鞋子脫掉,一屁股坐下,把雙腳浸在流水裡。路亞已有整整兩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這刻他還意猶未盡,整個人跳進溪裡,好洗滌身心,讓自己煩亂的心能得到短暫的休息、一刻的冷靜。
  路亞從水中冒出頭來,還向天噴出一條小水注,然後深呼吸了一下,總算稍為舒緩了一下疲憊的身心。
  「咕嚕嚕…」這兩天路亞只是以野果充飢,肚子不禁打起鼓來。
  路亞唸起咒文,雙手隱透藍光,然後置於水中,再往天上一牽,溪水滔滔上湧,路亞再往岸邊撥去,溪水便帶同魚兒一起沖到岸上去了。
  路亞回到岸上選了兩條肥美的魚兒撿了起來,其他的則放回溪裡去。路亞撿了些乾柴枝,然後用魔法起了火,把魚兒烤來吃,同時也脫掉濕盡的衣服,好掛起烘乾。
  魚轉眼便烤好了,就在路亞大快朵頤之際,不禁想起了往昔和阿洛斯一起冒險的日子,他們也曾一起坐在薪火旁邊吃烤魚,還有大狼豬的腿呢!
  路亞搖了搖頭,希望甩掉自己的回憶。過了一會,又望向小溪的對岸,自言自語道:「過了對岸,再走不久便是柏樹村了吧!以前和阿洛斯也到過那裡。」
  路亞又不經意想起了阿洛斯,始終這麼多年來阿洛斯和他也是密不可分的好朋友,一念至此,路亞不禁一臉黯然。




  路亞心中充斥著無盡的矛盾。
  休息夠了,路亞穿好了衣服,再次起程。
  大約黃昏時分,路亞終於到達了柏樹村,卻被映入眼簾的情景嚇了一跳。
  全村滿目瘡痍。
  路亞由村口一直走,經過了幾戶人家,村屋都被破壞了,屍首四伏,竟然無一個村民生還。路亞環視四周,村內外皆被人徹底破壞。
  路亞強忍心中悲憤,心想至少要給慘死的村民們給埋掉,於是便動起手來,要替村民們立個墳。
路亞在村內找到鋤頭一類的工具,在村後挖了個大洞,好把屍體葬好。
  路亞正忙著把堆積如山的屍體逐一埋葬,竟發現一人仍有微弱氣息。路亞立即唸起回復咒文,但那人已是奄奄一息,就連魔法也拯救不了他那失去所有生命氣息的軀體,極其量只能令他好過一點,去得安祥一點。
  那人全憑意志,撐著最後一口氣。
  路亞見那人雙唇微顫,顯然有話想說,便低頭在那人耳旁道:「有什麼話儘管說。」
  那人以幾近弱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軍隊突然入村…殺…逃.…」
  那人用盡所有力氣舉起了手,向遠方指了指,然後又咳出了一口血,於路亞懷內離開了人世。
  路亞心中的悲憤到達了頂點,全身顫震不止,欠的只是一聲震天的咆哮。
  未幾,路亞回復冷靜,將剩下的村民埋葬好,再將以兩條木紮成的十字架,插在土堆之上,算是為村民立了一個墳。
  在立好這個墳時天色早已黑齊,若然世上真有靈魂,村民們應該都從墳中冒出吧!路亞像要等待靈魂出沒般呆呆的坐在墳前,一動不動的,直到天上的新月由東邊靠去了西邊,路亞像肯定沒有鬼魂要出來之後,才動身往那村民臨死前指向的那個方向走去。
  
阿洛斯一行人走了半天路都累了,到晚上便找上一處空曠的地方紮營休息。
  「這個你不吃了嗎?不吃的話我不客氣了。」洛賓說話時猛將一片火腿往咀裡送。
  阿洛斯笑道:「味道不錯吧!這可是卡夫親自下廚的啊!」
  這時卡夫也走了過來,放下了一鍋熱騰騰的雜燴煲,道:「別客氣啊!」
  洛賓那會和你客氣,搶先遞上碗子,要盛上一舀來。
  洛賓的饞嘴食相,引得眾人哄堂大笑。洛賓不禁尷尬起來,才略為收歛。
  「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來竟會害羞。」阿洛斯笑道。
  艾莉絲也插嘴揶揄道:「何止如此,他還十分怕那個軍長比克呢!」
  眾人又是一陣莞爾。
  洛賓連忙嚥下滿嘴食物,解釋道:「誰怕他啊?我只是尊敬老頭子。聽清楚沒?是尊敬啊!」
  洛賓頓了一頓,又道:「老頭子是我的恩師啊!除了鍛冶技術,我的所有技藝也是由他傳授的,可說沒有他便沒有現在的我。」洛賓說時眼中流露出一份感激。
  阿洛斯對洛賓這份真摰甚為欣賞,同時也喜歡洛賓這種毫不拘禮的爽朗性格,和他交談就似毫無君臣之別,只有朋友之情,真箇心生好感。這卻又令阿洛斯想起了他最好的兄弟路亞,不知他現在身在何處、一切可好?
  洛賓沒有察覺到阿洛斯的心理變化,逕自續道:「老頭子他太仁慈了,要不是被人迫害,那用流落到這鎮上當個小軍長,我知道他很想在皇城效力的。」說時還帶著一份不忿和激動。
  阿洛斯怕此話題過於敏感,忙岔開話題道:「比克撥給我的兵馬果真是精英,不用半天已走了二十里路。不到半個月便能到達森巴達吧!」
  洛賓哈哈一笑,忙邀功道:「不是我自誇,老頭子雖然官位軍長,但這兩年操練士兵的工作早交給了我。」
  阿洛斯早從比克那裡聽過這事,知道洛賓確有功勞,但此刻見他輕挑的樣子,又想戲弄一下他,接著道:「我對士兵們當然充滿信心,但你對行軍打仗卻毫無經驗…噢!我還是回去請軍長同行好了。」
  洛賓當然不服氣,駁道:「你別小看我,這兩年雖然沒有打仗,但我卻曾率兵討伐馬賊,早就有行軍調度的本事啦!況且老頭子早將一切傳授予我,你就少擔心好了!」
  阿洛斯乍聽不見,忙吩咐旁邊侍衛傳令明早起程回去巴巴斯鎮,把洛賓氣得直跳起來,引得哄堂大笑。
  相識不到一天,兩人便成了一對新的活寶貝,眾人緊張和悲憤的心情才得以稍減,都陪著說笑,就只有美娜依舊一臉冷漠哀怨。
  明早還要趕路,眾人飽頓後稍作歇息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帳篷去了。
  夜闌人靜,就只剩下阿洛斯一人未睡,獨個兒在空地上練劍,出了一身汗後才抹身換衫休息。
阿洛斯深知道為了明天,他必需變得更強。
 
路亞沿著村民臨終前所指的方向走去,沿途竟不時發現血跡和打鬥痕跡,接著繼續走不到一日,竟給他發現了軍隊的蹤影。路亞立即躲了起來,隱藏起身影,只是在遠處偷偷窺看。因為那些士兵的面孔很生,他雖然認得幾個城中的士兵,但大部份人也很陌生,當中更混入了一些阿歷山大的士兵,但最令路亞震驚的是那個人竟然也在其中,那個可惡的魔法師──摩菲奧。
路亞嚇得不敢作聲,等到軍隊遠去了,才鬆了一口氣。路亞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猜不到究竟發生什麼事。
路亞細心觀察軍隊沿路所走方向,也大概猜到軍隊們前往的目的地,二話不說便抄捷徑前去,務求先軍隊一步而行。這小路是他早些年和阿洛斯到附近遊歷時發現的,非常隱閉,不怕會撞上軍隊,況且以軍隊的陣容亦難以通過。
三日後。
路亞孤身上路,當然要比軍隊走得快,抄的又是小路捷徑,早就拋離了軍隊。就在他以為暫時不會碰到任何軍隊或士兵的時候,竟被他在不遠處又再發現士兵的蹤影。
路亞小心翼翼地上前察看。
此隊人馬只有百來人,沿途不斷警覺有否被追蹤,要不是路亞用魔法隱去行蹤,恐怕也早被發現。他們一路往南走,行軍迅速,彷彿正被追趕一樣。
路亞好不容易靠近,竟看到軍中全是城中士兵,更有前近衛隊的人。路亞輸了給自己的好奇心,搶到前頭要看看誰在領軍,一看之下竟發現是當日近衛隊的副隊長戴歷。
戴歷是雷拿的心腹,當日皇城一戰也曾協助路亞和艾莉絲,所以路亞一見是他便放下疑慮,現身上前。
前方的衛兵見到人影都立即拔出劍來,只有戴歷眼明,一眼便認出了路亞,忙喊各人住手。
  路亞一開口便問道:「副隊長,到底發生什麼事?」
  戴歷煞有介事的道:「你是由後頭追上來嗎?有其他人跟著來嗎?」
  路亞回道:「我由柏樹村一直追上來,途中曾遇到軍隊,他們的確也正在追來。不過你放心,我是抄小路趕上來,早已過了他們的頭,照腳程看,相信他們要再追上大半天才能追上。」
  戴歷聽罷憂心忡忡,道:「這比我預計的已經快多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路亞再次追問。
  戴歷正容道:「此事說來話長。」言罷呼喚左右稍作停頓,休息片刻。
  戴歷也下了馬,把坐騎拉到一片樹蔭旁,然後和路亞坐在一條枯木上繼續剛才的話。
  戴歷續說:「我嘗試盡量長話短說吧!」
戴歷頓了一頓,想了一想,再道:「路亞啊!我們現在已是通緝犯了。」
路亞被這突如其來的事嚇了一跳,一句「什麼?」衝口而出。
戴歷苦笑道:「你也夠驚訝吧?我比你更驚訝啊!」戴歷呼了一口大氣,回憶起阿爾巴利被突襲的當天。
  整座阿爾巴利城已經失守,艾斯和眾親衛隊奮戰至最後,擋著帝國軍追擊阿洛斯一行人。
  艾斯何等勇猛,一個人守在主城的唯一退路,幾乎以一擋千,更力拼飛鷹將軍──賀魯.捷斯。
  然而帝國軍兵臨城下,艾斯唯有下令全軍退走,在路亞帶著艾莉絲往西門追去後,戴歷見二人成功逃去,也率眾親衛隊,連同被路亞二人解除了幻術的士兵們殺出重圍。
  戴歷本想營救艾斯,但帝國軍屯了重兵圍剿艾斯,西門及北門皆被敵軍圍堵得潑水難進,戴歷只好領軍由軍力比較薄弱的南面奪門而出,殺出一條血路。
  當戴歷一行人由阿爾巴利逃到柏樹村時,三百人馬已經剩下不到一半。事有碰巧,軍中有一士兵正是出身於柏樹村,於是一行人便在村裡過一夜,好好休息,再謀動向。
  豈料還不到一天的時間,通緝令已經送過來了,戴歷的首級已被懸賞,大隊人馬正往柏樹村的方向追過來。
  戴歷不想村民受到牽連,只好漏夜趕路離開。
  戴歷從回憶中回過神來,道:「事隔數天,就在這裡遇上你了。」
  路亞想起了被屠殺的村民,心中難過,但也不瞞戴歷道:「我經過了柏樹村,可惜也遲了一步,很遺憾。」
  戴歷縱是一條硬漢,也不禁黯然低頭嘆道:「是我害了他們。」
  路亞已從傷感中回復過來,開始冷靜地思考分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次輪到戴歷發問:「那你為何又會在此出現呢?那天你明明和公主向西面逃去的。難道出了什麼亂子?」
  路亞再一次想起當日的事,心中痛得發緊,那種劇烈的痛實在難以形容,路亞臉容雖沒有顯露出半點難過,旁人看在眼裡卻感到一份淒楚從他心中散發出來,欲哭無淚。
  戴歷那會察覺不到,只好不再追問,靜待路亞的回應。
  那天路亞決定離開,正是因為想逃避一切。今天戴歷的這一個問題,卻硬生生把他拖回殘酷的現實之中。路亞根本沒有好好想過他應該怎做,現下的情況令他的思緒一時間像停頓了般,久久不能作聲。
  路亞多想像那天一樣不顧一切的跑掉;然而他不能這樣做,因為他已隱隱感覺到一切事件背後有一個大陰謀,一份不祥的預感縈繞在他的心頭。
  路亞強行壓制心中的難過,倒抽了一口氣,將當日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戴歷聽罷亦不由得混身一震,張大了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尤好戴歷早做足了心理準備,要不然哪裡接受得了。
  良久,戴歷臉上才回復了一點血色,問了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為什麼會弄至如斯田地呢?」旁邊的士兵也臉如死灰,聞者惻然。
  只見路亞已回復平靜,淡淡道:「連你們也已經被通緝了,可見阿洛斯他們的處境絕不會安全。」
  戴歷道:「這就奇怪了。以我收到的消息,被通緝的只有其他逃出的將領,並沒有阿洛斯一行人的通緝令,也沒有你的份兒啊!」
  路亞奇道:「那就奇怪了。一不做、二不休;照理說爸爸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戴歷也點頭同意,道:「的而且確,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呢?」
  兩人又墮進了重重苦思之中。
  「大事不好!」路亞似是忽然有所頓悟。
  「你想到了什麼?」
  「正如我剛才所說,爸爸是不會放過阿洛斯他們的。他們前去的方向應該是通往森巴達,爸爸那會不知呢?這箇中當有問題。先前阿爾巴利這麼容易被突襲成功,想必是有人作內應,而且不在少數。」
  戴歷點頭應道:「聽你這麼一說又確有道理。」
  路亞愈是繼續推想,面色愈是難看。
  戴歷也感事有蹊蹺,慌忙問路亞道:「你想到了什麼?」
  路亞又吸了一口氣,鐵青了的臉稍為回復一點氣息,卻仍帶著微顫的聲線道:「登基大典這麼隆重的盛典,駐守森巴達的三皇子卻推說要鎮守邊防,而沒有到來出席,現在想來確是有問題。」
  說到這裡,戴歷已明白路亞所想,卻依然難掩震驚之情,道:「你的意思是……」
  「恐怕森巴達早佈滿陷阱,靜待阿洛斯他們墮進圈套。」
  「我們這就去通報救駕。」戴歷說時已站起來,正要呼喚左右起行。
  「慢著!」路亞把戴歷喝停。
  「什麼?這可是十萬火急,事不宜遲啊!」戴歷急道。
  「冷靜點聽我說。難道你忙了你們正被追趕嗎?這樣下去未趕到阿洛斯他們的身邊已被追上了。」路亞正容道。
  戴歷一聽也覺有理,問道:「那你可有好點子?」
  路亞果然有智有謀,早定好一計,道:「現下我們有一百四十七人,你領一百四十人由我來的小路遁逃回去,馬匹留下,我領其餘七人繼續趕馬前行,引開敵兵。」
  戴歷聽後訝異道:「這樣那有可能追得上啊?」
  路亞解釋道:「你且聽我說。百五軍馬行軍定會留下痕跡,況且行進狹隘小路也不方便。現下正是考驗你的時候,你們一行人日夜兼程,定要追上阿洛斯他們。」說罷伸手往懷中口袋掏出一小布袋,遞給戴歷,道:「這裡有些金幣,沿路有機會再買一些軍馬吧!」
  最後,路亞吩咐迪戴歷:「另外,命令士兵在馬尾上綁上乾柴長草,速速行事。」
  戴歷此刻不能不讚歎路亞的冷靜機智,立即命令手下照辦。
  不到一刻鐘,一切準備妥當,戴歷問道:「我們怎樣再會合?」
  「我想我不會與你們會合了,如果逃得掉,我會吩咐你的士兵沿路找上你們。」
  戴歷明白路亞心裡所想,也不作多說。
「那麼,後會有期。」戴歷臨別道。
  「定要趕上啊!」路亞終究是放心不下阿洛斯。
  說罷兩人分道揚鑣,戴歷領著百多士兵隱沒於小路之中,而路亞亦攜同七名士兵、百多軍馬,揚長而去。
 
  另一邊廂,摩菲奧聯同夾雜著山多拉和阿歷山大士兵的軍隊,追到了路亞一行人的後頭來。當然,此時他們尚未知道敵人大部份已由小路遁去。
  摩菲奧已咬著了路亞的尾巴。
  摩菲奧正想揮軍全速進襲,副官們卻諫道:「前面塵土飛揚,怕有埋伏。」
摩菲奧信心滿滿道:「他們逃走時也只數百人馬,沿途被我們殲滅近半,刻下只是忙於逃命,那來伏兵?」
「兵不厭詐,望大人明察。」
  「對、對、對!況且正如大人所說,我們率領大軍追趕,量他們也逃不掉,何不看清形勢,再作打算?」
  摩菲奧被左右副官你一言我一語的勸道,只好下令軍隊與敵方保持距離,繼續追趕,其間保持警戒,小心埋伏。
 
  這邊廂,正被追趕的路亞一方卻不慌不忙,繼續前行。
  路亞身旁一名士兵終按捺不住,問道:「現在形勢危急,何故並不急行?」
  路亞微微一笑,解答道:「有說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我方人丁單薄,本應落荒而逃;如今我卻吩咐眾人將乾柴長草繫於馬尾,行軍時令塵土飛揚,敵人一定疑有埋伏,現下我們又不急於逃之夭夭,實乃疑兵之計,令敵人不敢貿進。」
  此時後方一士兵來報,追兵已至,卻與我軍保持距離,未有進襲。
  眾人無不心悅誠服。
  路亞卻提醒眾人不要鬆懈,因為路亞深知這疑兵之計騙不了摩菲奧多久。
 
  跟了大半天,摩菲奧顯得極不耐煩,罵道:「那有什麼埋伏?連個人影也沒有。」
  旁邊的副官也覺失算,不敢作聲。
  摩菲奧本就自視甚高,早就想無視埋伏,追殺過去。他有信心就算真有伏兵,憑著兵力上的壓倒性優勢,也能將敵人全數擊潰。
這刻摩菲奧忍無可忍,決意揮軍直擊敵人項背。
一時間,殺聲震天。
 
路亞聽到後方傳來吶喊之聲,遂向左右道:「敵軍終於按捺不住,我們這就依計行事。」
左右士兵連忙稱是,都下馬去了。
  路亞也下了馬,和七名士兵來到百多匹馬的後頭來,然後各自準備好火炬。路亞則默念咒文,一霎時,漫天螢火,路亞雙手一擺一撥,螢火皆往綁著馬尾的乾柴和長草飛去。士兵們見狀也紛紛效發,以火炬把乾柴長草點著。
  馬匹皆抵不住尾巴被燒的火熱刺痛,全部失控死命向前方狂奔亂闖。
  路亞將手一揮,再指向後方密林,示意眾人匿藏其中,好待敵軍追趕馬匹後,再往回逃去。
  眾人皆迅速穩沒於密林之中,噤若寒蟬,靜待敵軍經過。
  未幾,敵軍果然追到上來,副官下馬仔細察看地上馬匹所留下的痕跡,見蹄印雜亂斑駁,喜上眉梢道:「依下官觀察所推測,敵人定是知道疑兵之計被大人識破,只好慌忙逃去。現正是一舉追擊的好機會呀!」
  摩菲奧也是面露獰笑,大聲下令全速追擊,務要將敵軍全滅,卻不知道已中了路亞的金蟬脫殼之計。
  良久,路亞見敵軍已過,便安然往來路回去,並吩咐眾士兵如何走法方能追上戴歷一行人。
  眾士兵皆不想留下路亞,因經此一役,眾人都對路亞欽佩非常。可惜路亞心意已決,於一岔路向眾人道別,便再走遠路往南方走去,各奔前程。
 
  阿洛斯率領二千兵馬,兼程十日,披星戴月,終於來到了森巴達的守區,距離主城不過三里路。
  洛賓向阿洛斯道:「末將先遣人前往察看,也好通報對方打開城門出城迎接。」
  阿洛斯點頭稱是,洛賓遂派遣士兵去了。
  良久,派去的人回來說已好好通報,城門即便打開,三皇子也已於城樓上眺望歡迎。
  眾將聽到無不大喜,都快快加緊腳步,希望到城裡能稍作休息,這十天日夜趕路,大家都累透了。
  這時,洛賓向阿洛斯勸道:「殿下勿要多想多憂,先到城中安頓,再從長計議。」
  阿洛斯也想盡快和他的三皇兄見面,才作再打算。
  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森巴達城前不遠處,未曾來過的將士無不驚訝讚嘆森巴達的規模氣派比起阿爾巴利確是不惶多讓。
  森巴達是位於西方的重要都城,作為西面的巨大要塞,以支援西面邊防幾個重要地方。
森巴達雖得一個主城池,亦沒有阿爾巴利般的兩道護城牆,但城牆卻足有十五尺厚,城門也比一般城門寬厚一倍,足要十人一齊推動轉輪才能開啟。城外又有一條寬廿尺的護城河,城廓又高,易守難攻。城內兵所、練兵場,民居、廣場、市集、農田,一應俱全,規模龐大足可媲美阿爾巴利,自給自足也可捱上數月。駐兵則有三萬、軍馬一萬、弓弩三千、箭矢數十萬,由三皇子統率,麾下勇將無數,其中有騎士稱號的將軍亦有三人,絕對是山多拉的第二大軍事據點。
  阿洛斯終來到了城前,護城河上的吊橋早就放了下來,城門也已大開,三皇子阿加斯早在城上向阿洛斯招手。
  阿洛斯喊了一聲:「三皇兄!」,便拍馬前去,旁邊的洛賓反不屑道:「弟弟長途跋涉來到,也不會親來相迎,只在城上冷看招手,算什麼態度?自己不來也就算了,也不會派個手下來領行麼?」
  居里先生小聲在洛賓耳邊說:「三皇子一向對四皇子沒什好感,原因大概是因為他們出自不同的母后。三皇子是大皇后所出,視自己為嫡系的他一向看不起由二皇后所出的阿洛斯。」
  「那麼四皇子和本要登基的太子是同一個母后的麼?我聽說他們的感情很要好的說。」洛賓好奇道。
  居里先生像怕被人聽到似的又壓低了聲音道:「不,艾斯太子也是大皇后所出,但太子總是那麼仁愛,阿洛斯自幼失去了母親和二皇兄後,太子便更疼愛他了,一直視他為好兄弟。」
  洛賓聽後點點頭表示明白,正想再問,居里先生像看穿了他的心思,道:「艾莉絲公主亦是大皇后所生,而阿洛斯除了二王兄外,尚有一嫁往別國的姐姐。」
  洛賓不住點頭,然後道:「言則這三皇子真是個小器的傢伙,或者是嫉妒阿洛斯反得到艾斯的疼愛吧!」
  居里先生把食指放到嘴上作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洛賓別這麼大聲,也不要說三道四。
  洛賓卻只是以傻笑蒙混過去。
  阿洛斯一行人終於踏進城內,士兵們也陸續進城。
  這時候才有個看似將領的人物前來帶路,兩邊只疏落地排列了兩排士兵。
  阿洛斯問道:「三皇兄呢?」
  那人只是冷冷地拋下五字:「在城中等候。」然後便轉身往廣場的方向走去。
  阿洛斯雖感對方無禮,但他生性就是不拘小節,不會將這些事放在心上,反而旁邊的洛賓卻為他不值,氣得想前去把那人痛罵一頓,卻被居里先生一把拉著,洛賓卻還是忍不著啐道:「早說我不喜歡你們這些什麼達官貴人又或皇親國戚的勾心鬥角。」
  居里先生聽在耳裡不覺什麼,在皇城打滾這麼多年,他自有他面對這些事的一套想法和心態。
  「轟隆」這時從後頭傳來關上城門的巨響,然後是「嚦嘞嚦嘞」的鐵鍊將吊橋升起的聲音。
這聲響敲響了洛賓心中的警號,令洛賓不禁回頭張望。為何連一個居民都看不到?在這當中定有不妥。
  這念頭才剛在洛賓腦海中閃過,前方領行的士兵倏地加速前向,連兩旁和後方的士兵也如潮水般退去。
  眾人還未搞清楚發生何事,所有城兵已消失無蹤。
  洛賓趕緊來到阿洛斯身邊,急忙道:「殿下,這下事情大條了。快撤吧!」洛賓正要去拉阿洛斯的馬,阿洛斯卻伸手阻止,往上望去。
  三皇子阿加斯步出城廓,於城上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阿洛斯等人。方才招手歡迎時的和藹笑容早已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那目空一切的銳利目光。
  突然,三王子阿加斯手中拿著不知從何得來,當日艾斯所使的碧玉寶刀,遙指阿洛斯罵道:「弟弟啊!太子登位乃天命所歸,你為什麼要聯同亂黨外邦策動叛變爭位?這是何苦由來啊?」
  阿加斯此話一出,城下無人不呆在當場,此刻誰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來。
  只有艾莉絲還想要將事情解釋清楚,喊道:「三皇兄誤會了,這是…」
  艾莉絲還未說完,已被城上的另一把聲音打斷道:「將反賊拿下!」
  眾人心中的驚愕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從阿加斯身旁步出發號師令的不是誰人,正正是一切的幕後黑手──卡西歐。
  然而各人已無暇多想,因為在卡西歐下令的同時,萬千箭矢已如雨而下,卡西歐雖說要拿下眾人,但號令一出卻誓要置眾人於死地。
  阿洛斯並無為皇之意,自得到琉璃寶劍以來一直故意不用,想待見過阿加斯後再作定奪,然而這刻他再別無選擇,終拔出腰間的琉璃寶劍。
琉璃寶劍甫一出鞘,立時華光大盛,阿洛斯持劍左右迴旋,銀光流轉,守得密不透風,箭矢在離他五尺許外已全被格下。洛賓和其他戰將也掏出武器,士兵們亦舉起盾牌,擋的擋,格的格。
  然而箭矢又多又密,此時士兵因中箭而慘叫之聲不絕於耳,跨下戰馬亦紛紛中箭嘶叫,情況幾近失控。阿洛斯知道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遂立即號令全軍向前面廣場處走去。
洛賓則回身盯著城上的阿加斯和卡西歐,突然從箭筒取出箭矢,往兩人射去。兩人卻一早在士兵的簇擁中躲到後頭去。洛賓不服氣,再從箭筒取出數箭,硬要把擋著的士兵射掉幾個,才願意轉身隨大隊前去。
剛走到廣場處,忽然殺聲震天,大隊人馬由四面八方殺出,阿洛斯的兩千兵馬在廣場空曠處,瞬即落入被包圍的劣勢。
  阿洛斯作戰經驗尚淺,一時間進退失據,不知該如何應對。
  洛賓從後上到來,見狀向阿洛斯道:「往回走吧!嘗試殺出一條血路,破城門而出吧!」洛賓不待阿洛斯反應便下令道:「全軍往回走,誓要破門而出,拚死一戰。」士兵們本就是洛賓訓練出來的部屬,現下又是生死存亡之際,一聽洛賓此言,全皆振臂高呼「衝呀!」,士氣一下子提升起來。
  阿洛斯心中卻不樂觀,對方弓兵蓄勢待發,箭矢如雨綿密,衝回去與送死無異,但現下也唯有硬著頭皮衝去。
洛賓大喝一聲:「我來殿後!」然後提起手中紅槍,立馬停在最後,身旁自有幾名親將護衛同守在身邊。
大隊人馬衝殺過來,洛賓不慌不忙,槍影閃動,連刺出五槍,皆中敵咽喉位置,五名敵兵立即斃命。身邊親衛亦不退讓,力抗敵軍。
雖有洛賓露了瞬殺五敵的一手,但對方仗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也是毫不退讓的把洛賓他們包圍起來。
幾名敵兵也提槍從不同方位向洛賓刺去,洛賓把身子向後一彎,恰巧避過槍擊之餘同時向敵人跨下馬匹刺去,馬匹中槍吃痛失控,把幾名敵兵拋跌下馬,洛賓那會錯過幾會,迅即將之刺死於馬下。
洛賓見連番得手,信心大增,把手中紅槍舞得更快,驀地舖天蓋地盡是閃爍槍影,勁氣嗤嗤,再擊殺十多人,氣勢一時無兩。
敵人也一時被洛賓的氣勢所懾,未敢貿進。
洛賓見狀更是得意,罵了一句:「還有誰人敢來送死?」極具挑釁性。
  幾個小隊隊長聽到如此狂言那還沉得住氣,同時出來應戰。
  洛賓大喝道:「一同上吧!」
  那幾人同時拍馬前去,分別手持長戟短劍,金錘銅鞭共四人。
  洛賓此時也不敢托大,嚴陣以待,眼看四人中拿長戟的先到,洛賓二話不說便以紅槍斜挑而去,先避其鋒。接著,洛賓手中紅槍本想取拿短劍的敵將而去,但那金錘銅鞭同時轟下,毫釐不差,洛賓唯有回槍橫擋。這兩人同時出擊,威力非同小可,擋得洛賓兩手虎口生痛,唯有猛一咬牙,挺身而起,發力將兩人彈開。這才擋著兩人,持短劍的又至,快劍殺到,洛賓好不容易才以槍尾打在劍身,勉強閃過。
  洛賓以一敵四,回氣當然較敵人慢,此時四人又一起來攻,洛賓只得手握槍尾,奮力迴轉,畫出一道光圈,把敵人同時迫開。
  洛賓雖解一時之圍,但已感吃力,回頭見阿洛斯已去到城門處,也決定回頭追去,不在此再作糾纏。
  「退!」一聲令下洛賓與幾名親衛同時拍馬往城門阿洛斯處追去。
  敵方那持短劍的反應最快,追在洛賓後頭,大喊:「反賊別走!」
  話音未落,洛賓突然使了個回馬槍,欺那耍短劍的一時大意,一槍把他刺死於馬下。
  洛賓哈哈一笑,把手中紅槍一拔一擰,紅槍立即分成四節,洛賓將之收於背後,再挽出弓箭繼續往前方奔去。敵兵則因著前車之鑑,未敢緊隨。
 
  這邊廂阿洛斯已衝到近城門的位置,箭雨再一次灑下,這一回箭矢的數目要比剛才多上一倍,城門下亦已有敵兵守侯。
  正當阿洛斯不知應如你闖過這關的時候,卡夫在阿洛斯的身後呼道:「有我在,放心去吧!」
  有這大地上最強劍客的一句話,阿洛斯還有什麼好怕,決心豁出去,振臂高呼一聲:「衝呀!」然後便身先示卒,衝向城下的敵兵。
  箭矢四方八面射來,連絲毫迴避的空隙也沒有,卡夫卻夷然不懼,瀟灑地躍上半空,當日擊敗元帥安達赫迪的菜刀再次出擊,登時華光暴綻,只見卡夫揮動手中菜刀,看似毫不費力,卻以刀鋒牽起龍捲氣浪,那股氣浪似有生命般愈發增強,看似要把四周的所有東西也扯進那旋風之中,就連疾射而出的箭矢也不例外。
  本向阿洛斯一行人射去的箭矢,受到氣旋的吸扯,在半空中改變方向,全被帶到卡夫的刀鋒處,卡夫人在空中,帶著千枝箭矢於後頭,仿如一顆帶尾彗星,劃破長空。
  所有人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世上竟有人能單人匹馬擋下這場箭雨。
  只有卡西歐看似並不詫異,再次下達命令:「別停下手腳,繼續放箭!」箭矢又有如飛蝗般射向卡夫。
  卡夫不斷自轉迴旋,氣流愈發強勁,箭矢全都被帶到那股旋風裡,一枝也穿不過去。
  旋風不斷膨漲,突然在卡夫身處的風眼處射出無數精光,就像一個小恆星炸裂開來般,所有箭矢均向城上的敵兵們激射而去。
  城上的士兵們那想到卡夫神乎其技至如斯地步,立即抱頭鼠竄,有或低頭閃躲,有或舉盾抵擋。只有卡西歐張起了一防禦光幕,把他和三王子阿加斯附近的箭通通擋了下來。
  卡夫這一招也是豁盡全力,消耗甚具,招勢一盡便立見疲態,猛呼了一口氣,然後靠氣流牽引,降到來城牆之上,左手依舊拿著那沉重的鐵箱。
正想要爭取時間回氣,卡西歐又那會給你如此機會,一瞬間飛到來卡夫身後,射出幾個光彈。
卡夫還未來得及回氣,勉強揮刀抵擋,把光彈全數彈開卸走,依然穩守得住。
卡西歐見未能得手,遂又改變攻擊方式,以雙手祭出兩隻火鳥,旋即大喝一聲:「別猶豫,放箭!」就在士兵們的箭離弦的同時,卡西歐狠狠地擲出手中兩隻正在嘶吼的火鳥。
這次卡夫沒有再施展剛才的神技,只是砍出幾道刀氣,在半空中截下如飛蝗而至的箭矢。卡西歐放出的火鳥同時又至,卡夫不敢托大,雙目驀地閃出精芒,手中菜刀寒芒大盛,發出兩道青光,將兩隻火鳥衝散湮滅。
卡西歐卻並未因沒能得手而失望,反而冷笑道:「使不出剛才的招式了嗎?累了嗎?還是擔心捲進我的火焰,強如你也會被燒焦呢?」
卡西歐分析得一點也沒錯,卡夫面容也依舊肅穆,沒有回答什麼,只是不經意地又砍出比剛才都要凌厲的一道刀氣,直飛向卡西歐。
只見卡西歐不慌不忙,似完全沒有躲避之意,卻在刀氣砍體而過時在虛空中消失,然後又出現在城牆上的另一邊。
  卡西歐面帶獰笑,道:「決不再殺人的你,量你多厲害也絕活不過了今天。放箭!」箭矢再一次射出,卡西歐同時發出無數光彈飛向卡夫。
  卡夫這次擋得倍感吃力,顯得左支右拙,終於失守,背上插了兩箭。
 
  同一時間,阿洛斯和城下的守兵早已短兵相接。
  阿洛斯沒有了後顧之憂,立時變得神勇無比,甫接觸便幹掉了幾個迎來的敵騎。士兵們也氣勢大盛,誓要殺出一條血路。
  阿洛斯手中琉璃寶劍銀光閃閃,劍鋒過處血花四濺,慘叫聲不絕於耳。一時間,竟然無一兵將能於阿洛斯的劍下撐過一個回合。
  阿洛斯甫衝到城門處,卻發現重門深鎖,用人力難以把門推動。身邊自有不少將士自動請纓,說要殺入城內啟動機關,好打開城門。
  阿洛斯連忙把他們拉著,道:「太遲了!讓我來吧!你們離我遠一點,好好抵禦來敵。」然後提起手中叮嚶作響的琉璃寶劍,對著它說:「這次得靠你了。」
話畢便雙手緊握寶劍,坐身紮馬,腰肢向後扭動,雙手越拉越後,有若拉緊了的弦一般,然後用盡雙手和腰的彈力轟出了當日敗於森林之王後,奮而修練,擁有極強破壞力的新招式──「劍.轟」。
隆然巨聲,響徹全城。
塵煙一散,城門已被轟出一個大洞。
阿洛斯望著手中寶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讚道:「果然是柄好劍。」
然而當阿洛斯要衝出城外時,才赫然發現城外的吊橋還未降下,正躊躇間,洛賓由後頭趕上,大聲喊道:「殿下你撐著點,我這就去放下吊橋。」
洛賓瞬也不瞬便轉向左方城牆的樓梯去,身邊的親衛也緊隨其後。
通往城牆上的樓梯又長又窄,洛賓棄紅槍不用,改用繫於腰間的鋼刀,決心以最短時間衝殺上去。
洛賓棄槍用刀,依然運用自如,出手反而更詭奇難測,其對各種武器的熟悉和熟練程度,已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
只見洛賓將那刀使得變化萬千,倏快忽慢,似實似虛,令人難以猜測。敵兵只覺眼前一花,還未知道應如何招架,已葬身於一團刀光之中。
洛賓殺招連連,如入無人之境,轉眼已殺到城上來。
洛賓甫上到城,早有敵兵在此恭候,洛賓哪有閒情逸緻逐一理會,只取吊橋攪纜那邊殺過去。
此時哪有敵人能擋殺得性起的洛賓,不知不覺間眾敵兵竟然都後退一兩步,讓出了一條路來。
洛賓毫不客氣,直往這空隙切入,先箭步衝往右面靠近他那邊的吊索攪盤,刀花再起,這次敵人那還敢硬拼,紛紛退開,退守於另一攪盤贏。
洛賓把刀使得愈快愈狠,全身早沾滿了敵人的鮮血,連另一邊攪盤的敵人也被清理掉。
洛賓向後頭吩咐四名親衛分作兩組各二人,同時攪動兩邊攪盤,自己則和剩下的親衛抵抗不斷包圍過來的敵人。
此時洛賓要兼顧左右兩邊卻又分身乏術,敵人來了便殺,殺了又來,雖專注防守仍大覺吃不消。
在顧此失彼,又被大量敵人圍攻下,右方攪盤那邊終於失守,洛賓回頭大喊一聲「撐著點!」的時候背門同告掛彩。
「嗚…」洛賓一聲低吟,咬牙強忍錐心痛楚,往橫跳開去,回身從大腿側拔出兩柄飛刀,往失守那邊攪盤擲去,不偏不倚,中正眉心,先斃了兩名正要襲擊那餘下正在推動攪盤的親衛的敵人。然後在衝過去的途中兩柄飛刀又再飛出,一刀一敵,又斃兩人。
洛賓來到右面的攪盤,大喝道:「來吧!只差一點點。」說完自己也把左手握上攪柄,鼓盡全力推了起來。
剛才落到一半的吊橋又再開始緩緩下降起來。
洛賓以單手推動把手,剩下單手防衛,又限制了活動,防守時增加了死角,說時遲那時快,左邊大腿外側又中一刀,身體其他地方也盡是傷痕。
就在洛賓快要力盡的當兒,敵陣中一名小將的快刀劃破了洛賓防守的空隙,眼看洛賓將授首刀下,城下赫然傳來「呯」的一聲,是吊橋完全降下的聲音。
洛賓心念一轉,頹然坐倒在地,剛好避過了這致命的一刀,然後向後滾地一翻,以刀撐地,又站了起來。
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洛賓叫了一聲「撤!」連忙與幾名守衛翻身跳出城牆之外,籍著吊橋的鐵索滑到城下去。
洛賓「唉唷」的叫了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剛好就在阿洛斯旁邊。
阿洛斯見洛賓全身而退,喜出望外道:「你沒事嗎?」
洛賓剛從鬼門關走回頭,竟還有心情說笑道:「除了屁股有點痛之外,還好吧!」
阿洛斯也不禁失笑道:「那就好了,這次真的全靠你,謝謝你。」
洛賓回道:「客套話就不用了,現在逃命要緊啊!殿下。」
此時吊橋已完全降下,阿洛斯那還遲疑,號令全軍撤出城外,旁邊自有士兵讓出坐騎予洛賓等人。艾莉絲也迎了過來,察看洛賓的傷勢,並唸起回復咒文替其療傷。艾莉絲看見洛賓全身血跡斑斑,不禁驚嘆此人竟能於敵陣中來去自如,在敵人如此包圍,而且身上盡是傷痕的情況下,竟仍能全身而退,心裡不禁暗讚洛賓是個真勇將、硬漢子,不由得心生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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