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剩下還留有血腥餘味的黎明。
  淚,已經流乾。
帝國軍的攻勢暫告一段落,阿洛斯一行人有了短暫的喘息機會。美娜和居里先生都已回復過來,一行五人正走在通往巴巴斯鎮的路上。各人心中雖有千個疑問,但途中沒人出過半句聲音,彌漫著一遍傷感的空氣。
他們正要前往的巴巴斯鎮,是距離阿爾巴利最近的城鎮,位於通往西面的要道,規模不算大,屬於中型城鎮。
  「停步!」把守巴巴斯鎮入口的兩名守衛同聲喝道。
  同時間,另外一名守衛已攔於眾人面前,問道:「你們的面生得很,先報上姓名,還有到本鎮幹什麼來著?」
  眾人面面相覷,發現各人皆衣衫襤褸,灰頭土臉,落泊非常,守衛們未能將他們認出,並不出奇。況且這裡是巴巴斯鎮,並非所有駐守士兵也見過他們,認得他們。
  阿洛斯只好遞出手中寶劍,正容道:「我乃四皇子阿洛斯,有請各守將放行。」
  守衛們認出了劍上皇室的獨有標記,慌忙拜倒下去,但卻又害怕有人混水摸魚,不敢胡亂放行,遂由剛才攔在眾人面前的守衛解釋道:「殿下恕罪,小人須先行通傳兵長大人殿下聖駕到臨,殿下不若先到旁邊涼亭稍息,小人一去便回。」
  阿洛斯心明守衛難處,也不作留難,遂回道:「好吧!」




  那守衛連忙帶領阿洛斯等人前往旁邊涼亭竭息,臨走前不忘遣人送上乾糧清水,方才拜退。
  未幾,守衛帶同兵長從入口步出,那兵長一見眾人,便跪倒施禮,恭敬道:「末將歷頓.法蘭克,見過殿下。」原來在去年阿爾修斯的壽辰慶典,這兵長曾負責替巴巴斯鎮運送賀壽貢品,於那時曾經見過居里先生一次。當他步出來時一眼便認出了居里先生,眾人又有皇家徽號的寶劍,再沒懷疑眾人的身份。
  阿洛斯親自將之扶起,回道:「不必多禮。」
  歷頓回了一聲謝恩,便又遣人去通知鎮長和軍長大人,然後便領眾人入鎮。其間,兩旁已添了十數個守衛同行。
  途中經過了練兵所、市集、住宅平房,全都井然有序,管理得宜,雖然城鎮不算大,卻有著一遍繁華景象。
  歷頓在途中又再一次抱歉道:「剛才實在待慢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阿洛斯並沒責怪之意,反讚道:「城鎮守衛森嚴,何罪之有?本皇子反覺城鎮一片昇平呢!」
  歷頓一聽不禁大悅,答道:「這都是全賴鎮長約翰.巴巴斯和軍長比克.艾耶拉大人管理得宜。」
  阿洛斯一向甚少理會國家大事,內政軍機,一時間實在不知這兩人是何許人物。
  居里先生觀人於微,連忙解釋道:「大約二百年前,山多拉曾經面對一個重大危機。當年出現了一位出色的將軍名曰艾華德.巴巴斯,他領導才能卓悅,內政外交,行軍打仗無一不精,在他帶領下山多拉終渡過了危機,而艾華德.巴巴斯正是在此鎮出世,自此此鎮便以巴巴斯為名,其後代也世襲成為這裡的鎮長。」




  阿洛斯頻頻點頭稱是,車隊剛巧經過位於鎮中心的廣場,只見一銅像屹立於廣場中心,銅像高達十多米,銅像的右手拔出了古劍並指向天,宏偉非常,阿洛斯一見銅像便忙問道:「這銅像就是為了紀念艾華德.巴巴斯而建的嗎?」阿洛斯早不慣官方的禮節,現下稍為放鬆,立即回復年輕人的天真性格。
  「對對對,這就是艾華德.巴巴斯銅像。」歷頓答道。
  居里先生續說:「比克.艾耶拉則曾經在阿爾巴利當過軍長,後來受過傷加上年紀老邁,才主動要求調到這裡來,因為他的子女們都住在這裡。當年他便以紀律嚴明見稱。」
  這時歷頓插咀道:「各位,到了。」
  這裡是廣場末端的神殿,鎮長約翰.巴巴斯和軍長比克.艾耶拉兩人在遠處見著眾人,早就拱手作揖,恭候眾人到來。
  站在左邊,穿著一件啡色長袍,外加一件斗篷,笑容可掬,看上去大概五十來歲,非常親切的正是鎮長約翰.巴巴斯。
  右邊的那人則穿著一身軍服,比約翰.巴巴斯高出半個頭,體格魁梧結實,腰間掛有利劍,臉上看不出半點老態來的就是軍長比克.艾耶拉。
  先開口的是約翰.巴巴斯:「小人乃本鎮鎮長約翰.巴巴斯,見過殿下。」
  阿洛斯一手扶著約翰,道:「不必多禮了。」
約翰見阿洛斯和藹可親,毫不拘禮,大生好感,也直接道:「敢問殿下為何到此?」顯然阿爾巴利被襲的消息並未傳到這裡,明顯地,阿洛斯一行人是第一批逃到這裡來的人。




居里先生略略解說過一次發生了什麼事,還有現下的情況。
眾人皆是面色一沉,艾莉絲憶起慘況,更加再度落淚。
比克.艾耶拉開腔道:「我想大家早已疲憊不堪,不若先作歇息,稍後再從長計議。」
 
晚上,在阿爾巴利城內。
一身穿淡灰色長袍的男子,站在主城的塔頂,以他那深邃中帶點邪氣的雙眼,眺望著沒有星月的黑夜。只見他動也不動,像在沉思著什麼似的。
在他身後有一年輕男子步近,此人一襲紫色衣裝,手中握著一支烏金魔杖,杖端鑲有金邊,中間則有一顆碩大的紫水晶,一個一身魔法師打扮的人正是要置路亞於死地的──摩菲奧。
摩菲奧單膝跪地,頭半低垂,不敢直視灰袍男子後背,頹然道:「義父。」
那灰袍男子拋出一句:「蠢才!」隨即電光四射,紛紛襲向摩菲奧,完全看不出他是如何出手。
摩菲奧被殛得脫力墮地,瑟縮一團,嘴裡卻不敢哼出半聲,只是咬牙強忍。
「怎麼啦?你不是很喜歡耍雷玩電的嗎?還轟在我的背上呢!」此時灰袍男子轉過身來,原來是是路亞的爸爸──卡西歐.達斯坦尼。
摩菲奧那敢反駁,只是再哀道一句:「義父。」話說當日摩菲奧殺招正出,誓要將路亞轟殺,赫見義父從後趕到,硬生生收起三成魔力,要不然就算強如卡西歐,也要付出沉重代價。
但,卡西歐還是為摩菲奧的愚蠢行為感到震怒。
其實以摩菲奧的魔法力又豈會抵擋不了這等程度的電擊,但他卻不敢作半點抵抗,只是任由電擊蹂躪。
卡西歐又那會不知?他只是想測試一下摩菲奧的忠誠,他會否對抗自己。




卡西歐似乎對這次的測試結果滿意了,終收了起電擊,問道:「你忘了你的任務嗎?」
  摩菲奧勉力爬了起來,以魔杖支撐身體帶點搖晃的站著,答道:「不,我記得。我的任務是追殺阿爾修斯,還有協助你解決雷拿等人。」
  「結果你到那裡去了?」卡西歐的每一個問題也令摩菲奧心驚膽顫。
  摩菲奧一時間支吾以對。
  卡西歐面帶怒容道:「要不是安達赫迪把卡夫那老鬼纏著,一切可能早就泡湯了。」
  摩菲奧只是默然不語。
  卡西歐又罵道:「為什麼要對付路亞,早叫你不要對路亞出手。」
  摩菲奧終忍不住,駁道:「他有什麼大不了?」
  「蠢才!你明白什麼?路亞是天才,我能看出他的天賦。我的兒子啊!假以時日他一定能大放異彩。」卡西歐說時眼中不禁閃出憧憬之色。
  摩菲奧不服道:「他在我面前還不是一敗塗地,我比他更強。況且他不會追隨你的。義父,只有我對你最忠誠啊!」
  卡西歐怒斥道:「你懂什麼?終有一天,他會回來我身邊的。」
 
  同一時間,在城中的一個大廳。
  「報,已完全接管此城。」一名士兵向坐在廳中大椅上的安達赫迪報告。
  「死傷和損毀情況如何?」安達赫迪問道。




  「我軍死傷只千餘人,負責突擊的刺客死傷逾半,派出追擊的二百重騎則全軍覆沒。反抗的山多拉軍已被完全鎮壓,城中焚燒的火頭亦已全部撲滅。只是要降服敵兵和城中百姓則還需要一段時間。」
  「賀魯將軍的情況怎樣?」
  「賀魯將軍的傷勢已穩定了下來,正在偏廳的廂房休息養傷。」
  「領我前去。」安達赫迪吩咐道。
  「遵命!」
  
士兵替安達赫迪打開了廂房的兩扇門,安達赫迪徐徐步入房中。
賀魯躺臥在床,見元帥到來,正想起身敬禮。
  安達赫迪見狀關切道:「將軍有傷在身,當好好休息,不必拘禮了。」話畢,已走到賀魯的床邊,士兵連忙搬上座椅讓安達赫迪坐下。
  賀魯雖沒起身迎接敬禮,還是坐了起來,道:「元帥大人。」說話時右手還按著艾斯在他胸前留下的傷。
  安達赫迪還是首先露出親切的面容,道:「將軍傷勢如何?」
  賀魯右手輕撫胸口,道:「刀傷不算深,只是被寒氣傷及了肺腑。」
  安達赫迪關懷道:「將軍勿再操勞,安心養傷。」
賀魯聽到元帥的關懷軟語,反趨激動,道:「我有負元帥期望。」
  安達赫迪毫無怪責之意,道:「我到此並非要責怪你,你已幹得很好,艾斯他的確很強。」




  「難道……」賀魯心中驚駭,心中有個疑問,卻說不出口。
安達赫迪知他所想,道:「不,艾斯雖強,但還未能擊敗我。將我擊退的,另有其人。」
  「那麼,到底是何方神聖?」賀魯說時驚訝不減,世上竟有人能擊敗元帥?
  安達赫迪並沒有回答,只是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便已激動得幾乎咬碎銀牙。
  他從未敗得這麼徹底。
  那人所出的一招,有若曙光初露,只一剎那便砍開了安達赫迪紮起頭髮的小繩,卻沒傷他半分,時間、技巧和力量也拿捏得絲毫不差、妙到毫顛,簡直超越了人的極限。
  當安達赫迪反應過來時,他的銀髮已然散開,披於肩膀上了。
  同時間,對方已轉身離開。
  這證明了只要他想,他早已取了安達赫迪的頸上人頭。安達赫迪那時只感到全身寒毛直豎,冷汗直冒,心裡暗忖:「世上竟有人強至如此地步?」然後便再也踏不出半步追上去,只好鳴金收兵,暫時撤退。
  「那傢伙的名字是──特溫.卡洛夫。」卡西歐不知何時,從房間的暗角鑽了出來。
  安達赫迪和賀魯也同時鐵青了臉。
  下一刻,安達赫迪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道:「最強劍客嗎?有意思!」
  賀魯看到安達赫迪臉上的表現,竟一時間看傻了眼。
  卡西歐也留意到安達赫迪臉上的變化,問道:「你在笑什麼?」
  安達赫迪自己也大表意外,道:「我在笑嗎?」然後身體傳來一陣莫名的顫抖。




  卡西歐也不欲多說,只淡淡地道:「元帥不用擔心,我已有萬全之策,他的死期不遠了。」
  安達赫迪回復肅穆的面容,冷冷道:「辦得到的話,即管試試。」安達赫迪並不相信自己勝不了的人,其他人會有辦法將之收拾,故出此言。
  卡西歐那會聽不明安達赫迪話裡意思,冷哼一聲,又退到那暗角去,消息於黑暗之中。
  卡西歐甫一離去,賀魯立即變得一臉不屑,道:「那傢伙依舊討厭,真不明白皇上為何那麼信任他。」
  安達赫迪並沒有回答,因為他的心早已飛去了如何能擊敗最強劍客──特溫.卡洛夫這問題上。
 
  同樣的晚上,在巴巴斯鎮的議事廳內。
  眾人已討論了好一會兒,氣氛依舊愁雲慘霧。
  「那麼,殿下下一步打算怎樣?」鎮長約翰.巴巴斯開腔問道。
  「我打算繼續往西北方進發,怎也好,也要先到森巴達城通知三皇兄,到那裡再作打算。」阿洛斯心中一直未能釋懷,雖然阿爾修斯臨終前遺言要將皇位轉交阿洛斯,但阿洛斯卻未有信心自己能勝此大任,所以心中一直想先找三皇兄再作商量。況且森巴達城乃山多拉境內第二大城,在那裡總算有個靠山,也變得比較安全。
  「那麼殿下打算何時出發?」
  阿洛斯一口答道:「愈快愈好。」
  這的確是刻不容緩。
阿洛斯轉而向軍長比克.艾耶拉問道:「此鎮的駐軍總計多少?」
比克詳細道:「巴巴斯鎮由於位處要道,雖規模只屬中型,駐軍卻比一般鎮為多。總計大約四千人,三千為駐軍,五百民軍,五百臨時征召的後備軍。」
  阿洛斯聽到竟有四千兵,一時微感錯愕,想了一想才道:「那…那麼便給我一千兵吧!」
  比克明白阿洛斯深怕帝國軍的追擊,但又不好意思借過多兵力,遂回道:「殿下請放心,我派出的探子回報帝國軍已把全城鎮壓,並沒屠城之舉,相信帝國軍採取以戰養戰的策略,觀其收伏阿爾巴利時取幻術迷惑及俘虜士兵和人民的情況看來也可知一二,我猜該絕不會對本鎮進行強攻及屠殺。」比克頓了一頓,再道:「撥二千精英予殿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阿洛斯知道比克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亦看出比克的深謀遠慮,心中又驚又喜,連連稱善,再問道:「那何時可以起行?」
  比克以充滿自豪的聲音答道:「二千精英連人帶馬,明日中午便能出發。」
  阿洛斯被比克的豪氣所感染,大喝了一聲好,便又再與眾人討論現下形勢。
  
廚子卡夫並沒有參與議論,獨自一個坐在廣場中抽菸,把煙噴向漆黑的天際。
  良久,卡夫聽到有人走近,開口問道:「阿洛斯嗎?」
  「是的。」
  「會議完了嗎?」
  「完了,眾人都回去休息了,明天便要起行。」
  卡夫應了一句:「是嗎?」然後又把菸往咀裡送。
  兩人沒入了短暫的沉默。
  良久,阿洛斯終禁不住問道:「老總廚,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卡夫依舊眺望遠方的無邊無際的黑夜,答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問些什麼來,不問不可以嗎?」
  阿洛斯並沒有回答。
  卡夫微微一笑,又道:「罷了,今晚得不到答案你是不會心息的吧!」
  阿洛斯知道卡夫將會道出一切,立即精神一振,專心聆聽。
  卡夫又噴出了一口煙,將一切慢慢道來。
 
  五十年前。
  傳說千年前由諸神擊殺並封印於大地的魔龍,不知為何封印竟被解開,魔龍也因此復活過來。
  魔龍的復活為大地帶來幾百年來未曾出現過的黑暗期。
  魔龍力量強橫霸道,於大地肆虐橫行,並且重新打開了魔界之門,大量魔物湧現大地。魔龍率領眾魔物席捲全大地,把大地任意蹂躪,塗炭生靈。
  當時已有數個國家被消滅,五片大陸中已有兩片飽受催殘。每片大陸、每個國家、每個種族,都早已人人自危。
  在這片大地面對真正危難的時刻,有五位強者出現了,並試圖拯救這片大地於水深火熱之中。
  當年卡夫還只是一個剛好十八歲的小子,雖然年紀輕輕,劍術卻早已大成,是阿爾基斯大陸新一代年輕強者。當日他和另外兩位強者前往屠龍,足足戰了三日三夜,終於把魔龍消滅,另外兩名強者則把其餘所有魔物殺得一乾二淨。
  世人將這拯救了大地的五人封為五大強者,聲名顯赫。而卡夫正是當年被稱為最強劍客的──特溫.卡洛夫。
  事過五十年,他們的大名依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特溫.卡洛夫雙親是晏菲斯人,但他生於山多拉、長於山多拉,也可說是半個山多拉人。
  在消滅魔龍之後,他回到山多拉受到英雄式的歡迎,更獲得當年的為皇的阿爾修斯親自接見。
  特溫.卡洛夫是何等英雄人物,阿爾修斯當然想器而重之,要將他拜為將軍。特溫.卡洛夫卻身懷家族世傳看守魔劍重責,雖自知劍技無敵於世,但仍謙稱自己非行軍打將之人才,把將軍一職推掉。
  阿爾修斯雖然失望,仍極力將其挽留宮中。
  特溫.卡洛夫深感阿爾修斯盛意拳拳,大家又是舊識,實在盛情難卻,不好意思再推,便答允在城中當個廚官,間中亦作劍術指導,與阿爾修斯互相切磋,但只是秘密進行,知情的人極少。
  阿爾修斯大喜,從此與特溫.卡洛夫成為摯友,無分君臣主僕。
  其後,阿爾修斯皇的兒子出世了,名曰──阿利歐斯.艾阿羅斯,亦即是艾斯和阿洛斯的父親。
  特溫.卡洛夫看出了阿利歐斯天性聰穎,骨骼精奇,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一塊瑰寶。特溫.卡洛夫決心要好好打造這練劍的好材料,將自己所有技藝傾囊相授,誓要令他成為一個能超越自己的劍術奇材。
  阿爾修斯則是一代仁君,在大地被魔龍蹂躪過後,積極作出復國工作,一方面勵精圖治,一方面減少戰禍,讓人民得以休養生息,令山多拉成為最快復興的國家之一。
三十年後,阿利歐斯正式登上皇位,阿爾修斯逐漸淡出。在阿爾修斯管治下,山多拉已回復國力,甚或盛況空前。阿利歐斯決意憑著一身超凡劍技及行軍打仗的本領,南征北討,逐鹿於阿爾基斯大陸。
由阿利歐斯親自率領的山多拉大軍,無敵於當時的阿爾基斯大陸,更將山多拉的版圖擴展至空前遼闊。
 
然而,好景總是不常,就在三年後一個為大軍凱旋回歸而慶祝的晚會過後。
夜空並未為大軍的勝利歸來而綻放半點星光,反而烏雲密佈,風雷大作。
特溫.卡洛夫與阿爾修斯並未受壞天氣影響了心情,於晚宴後於塔上繼續開懷暢飲。他們當是高興,因為他們的好兒子、好弟子,終於大業有成,真個可喜可賀。
兩人杯起杯落,正準備要飲個通宵達旦,然而就在當晚最響最亮的一聲雷過後,忽然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特溫.卡洛夫心裡流過一陣不祥之感,忙往聲音來的方向趕去。
打開房門的一剎那,特溫.卡洛夫一生也不會忘記。
阿利歐斯正手執魔劍指向二皇后,旁邊早躺著二皇子阿歷斯,一動也不動。二皇后手抱著一個嬰孩,嬰孩不斷嚎哭,二皇后也是哀求連連。阿利歐斯卻像失心瘋似的全聽不進去,然後毫不猶豫的一劍刺進二皇后的胸口去。
魔劍從二皇后的心口拔出,鮮血狂噴四濺,在熱騰騰的鮮血噴到嬰孩的面上時,嬰孩更是嚎啕大哭,但阿利歐斯依舊聽而不聞,正要下殺手。
特溫.卡洛夫出手了。
嬰孩獲救了,阿利歐斯卻死了。
  阿爾修斯將一切也看在眼裡,但事出太過突然,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他也無話可說。
  但,特溫.卡洛夫卻懊惱不已。他痛恨自己的大意、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此後,這世上再沒有最強劍客特溫.卡洛夫,只剩下一個廚子卡夫。那柄家傳魔劍則從此封印起來,永不離卡夫身邊。卡夫也對自己發誓再不殺人。
  為怕動盪和叛亂,皇上駕崩的消息被完全封鎖,阿爾修斯重返皇位,對外公佈阿利歐斯連同二皇后及二皇子離奇失蹤。那時艾斯只有十六歲。
  然而,依然引來外間很多惴測,在蜚短流長下局勢漸見不穩。山多拉開始動盪不安,叛亂四起,峰火處處,整個國家幾乎四分五裂。
  其後,幸好有艾斯將國家再次一統,回復成惜日叱吒一時的強國。
 
  「那時候的孩子就是你。」卡夫終於回頭,望著阿洛斯道。
  阿洛斯心中是何等震驚,一路以來他也被蒙在鼓裡。快十八年了,他竟然要到這時候才知道真相,才知道自己的雙親和哥哥已死。無論他怎樣壓抑自己的感情,眼淚還是奪眶而出。
  「到現在我的懊悔還是有增無減。我一直後悔傳授劍技予阿利歐斯,要不然他就不會為了追求劍道極峰而弄到如此地田;現在我又後悔沒有傳授劍技予艾斯,要不然他或許不用死於安達赫迪劍下。」卡夫吐出這心聲時一臉黯然,不勝唏噓。
  阿洛斯心中也是一陣哀戚,小聲問道:「那…那柄魔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卡夫又回過頭去眺望遠方,慢慢道:「我家歷來每代流傳守護的劍根本無名,所謂魔劍,只是世人所稱而已。」
  阿洛斯聽完卡夫一席話,大感奇怪,再問道:「那為什麼父皇會為了他而著魔呢?為何世人又將之稱為魔劍呢?」
  卡夫笑了笑,又道:「的確,這把劍絕非普通的劍。他的來歷已經再難考究,我只知這劍已經流傳數百年,一直由我家族人保管。這柄無名劍鋒利無比,只要用劍者想的話,絕對能將一切砍開。凡用過此劍的人,無不被它所迷。這柄劍誘人的地方,是當你用過之後,你就會覺得你能夠成為最強的人,強得可以壓倒和屠殺任何人,主宰一切。試問凡習武之人,有誰不想得到絕世神兵?你的父皇也一樣,他也曾問我借此劍一看,卻被我屢屢拒絕。就在那個晚上,不知他怎樣拿到我的劍,他為了尋找劍道上的極峰而失去了靈魂,急不及待要找人試劍,然後以血祭劍。往後的事就正如我剛才所說。」
  阿洛斯不禁面色一沉,道:「果然是一柄魔劍。」
  卡夫搖搖頭,回道:「你要記著,阿洛斯!無論是什麼神兵利器、魔劍妖刀都好,殺人的不是武器,而是使用它的人。所謂魔由心生,最可怕的莫過於人的心。」卡夫說完便站起身來,往遠方走去,當然不忘拿回剛才坐著的大鐵箱。
  阿洛斯望著逐漸遠去的卡夫,追問道:「那柄魔劍就藏在你經常拿著的那個大鐵箱裡頭嗎?」
  卡夫回頭道:「看,你只是聽到有關魔劍的事,你便已對他產生興趣,漸被它的魅力所迷了。」
  阿洛斯被卡夫一語道破,先是一怔,然後一臉難色,顯是尷尬非常,不知如何回應。
  無人比卡夫更清楚魔劍幻惑人心的能力,他並沒有怪責阿洛斯的意思。
  「那…為…為什麼保管這無名劍的你並沒有被它所迷呢?」阿洛斯發出最後一問。
  卡夫將指間的香菸放到嘴去,然後拍拍腰間的菜刀,雙眼射出厲芒,充滿信心道:「因為就算沒有無名劍,我也知道自己是最強的。」
  「最強」這兩個字對阿洛斯的衝擊是如何強烈,要不是對自己的本領有著絕對的自信,又怎可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我也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嗎?」阿洛斯在心裡這樣問著自己。
  卡夫吐出一口煙,鼓勵道:「做個強者吧!阿洛斯。」
  
  只有成為最強者,才不會被無名魔劍所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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