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足有十多米深,當中瀰漫著一陣陣濃煙,卻是有不少熔岩自大坑裡的裂縫之中滲出,向下流淌。

此時,我已飛到坑邊,亞當毫無情感的聲音忽然自坑裡傳出:「你下來,我就立即殺死他。」我聞言立時不動,因為只見亞當一雙火劍,一柄正貫穿龐拿左肩肩胛,將他釘死在地,另一柄則指住他的眉心。

「嘿,我下不下來,你也會殺了他吧?」我冷笑道,卻始終留在原位。因為在這種距離,我無論如何也來不及阻止亞當的劍。

「的確如此。」亞當沒有回頭看我,只繼續看著龐拿,道:「不過,你和他心底裡也覺得,你們還有反勝的機會吧?此時此刻,你們的腦海應該在不斷想方法反敗為勝。你知道嗎,這就是你們會敗陣的原因,因為你們和路斯化一樣,不甘安樂,不願意遵守天上唯一所訂規矩。你們自以為拼命反抗,便會得到自由,但你看看,你們落得個怎樣的下場?經過這千萬年反覆印證,路斯化所想像的一切願景、口中所談的大計,皆是鏡花水月,就像你那魔瞳所製造出來的幻像一樣。」

亞當一邊說話,火劍一邊慢慢向龐拿的眉心前遞。當劍尖抵住龐拿的皮膚時,龐拿眉心立時「滋滋」作響,更有一縷輕煙飄起,卻是火劍刺破了龐拿的異膚,但傷口流出來的鮮血,卻被火劍瞬間蒸發。





龐拿理感痛楚萬分,卻始終臉不改容,只用僅餘的一隻眼睛,瞪著亞當,咧嘴笑道:「若我投降,你可以放過我嗎?我真的不想再死了!咳咳!我願意認你作主,反正我很討厭那個廢物⋯⋯咳!替你殺掉他也沒所謂,咳咳!」龐拿受了極重內傷,說話時不住咳嗽口血,鮮血沾滿半身。

「『蛇』的謊話,我已信過一遍,這一次我不會再上當。」亞當話中隱含恨意,似是憶起昔日情,插住龐拿肩甲的火劍扭動一下。

龐拿咬緊牙關,忍住不喊痛,可是扭曲的表情完全反映他承受著的痛楚。

「你知道我有多恨路斯化?多恨你們這些魔鬼?這些年來你們盤踞人間,以我的子女為食,操縱他們的一切,從生到死。我不能作夢,但我每一天都在期待,能斬斷我渾身罪孽的一刻。」亞當說著,語氣再次回復冷靜,「現在,就是那時刻了。」

「那你就動手吧⋯⋯咳咳!」龐拿又吐了一口血,然後笑罵道:「媽的,那對姐妹真是垃圾⋯⋯咳!我挑中的畫裡頭,你應該是爆頭而亡啊!」





「到死還在耍花招?」亞當冷笑說道:「我收到的畫,你倒是死得不怎麼漂亮。」




聽到二人的話,我頓時醒悟,當日楊氏姐妹所繪的三幅捲畫,正是我們三人分別取得。

此刻坑中情況,和當日楊氏姐妹贈我的捲畫中的景象,極為相似,唯一差異,就是畫中魔鬼胸膛上的血字是「六六六」,而非此刻龐拿身上,因吸收了鮮血而緩緩顯現的「六六五」。









「『六六五』?你的數字怎麼和路斯化的不同?」亞當見狀大感詫異。

「嘿⋯⋯或許因為我根本不是他?」龐拿戲謔地道:「你抓錯人了,放走我吧!別傷及無辜?」

「無辜?世上魔鬼,無一無罪。」亞當沉聲說道。

亞當一邊說道,一邊以火劍將龐拿緩緩抬起,好等鮮血繼續下流,讓「獸」的數字加速現形。

當那組隱隱散發血光的數字完全顯現時,亞當便即稍微靠近龐拿的胸膛,似是在仔細閱讀。

此時,我忽然想起在倫敦一戰,亞當便曾有相似舉動,當時他故意讓別西卜以智慧樹根刺破我的咽喉,好等我鮮血直流,令血圖騰浮現,只是那時薩麥爾殺到,打斷了他的計劃。








「你們應該很好奇,為甚麼我需要閱讀你們的血圖騰吧?」亞當一邊細看,一邊淡淡說道:「天地間所有動物起初並無名字,直到我誕生後,父讓所有生物的首胎,來到我面前跪拜。牠將『命名權』交付給我,我怎樣叫那些活物,那就成了牠們的名字。所謂『名字』,就像一道鑰匙,只要喊出,便能操控牠們的一舉一動,因為我作為『人』,乃是在一神之下,萬物之上,操縱眾生,是我與生俱來的權利。這個只有我一人知道的『名字』,深深植入了眾生靈魂,透過血緣,傳遞至每名後代。不過,偏偏有一種生物,因其首胎不肯跪拜,我因而未能替他們命名。他一己反抗,打破倫常,擾亂天道,亦引發了日後無數腥風血雨。那個首胎,就是路斯化。

「他不願臣服,只求與我平等相對,此舉自是觸怒了天上唯一。而最離經叛道的,是他自我命名,卻又將『名字』封印在自己體內,因為他希望所有同類,能擁有自我意志,不受任何人的擺佈。他率領的所謂革命,雖終究被天上唯一摧毀,但我最初未能令他臣服,也是有錯,因此父並沒有單純『名字』轉告,而是要我在這凡間接受試煉,憑自己本事去閱讀習得。




「烙在你們胸口的『獸名數目』,就是路斯化為天使而起的名字,唯有吸收足夠鮮血,伴以強勁的脈搏,『名字』才能被我閱讀⋯⋯」








「出手吧!」龐拿忽然大叫,打斷亞當的話。

在他發聲之前,我已沒再猶豫,全速朝亞當飛去!

若我推測無錯,亞當知曉了代表天使的『名字』的話,便能控制所有天使。

當中,亦應包括一切初代魔鬼。

所以,即便要犧牲龐拿性命,我也必需阻止亞當,而且只要亞當殺死龐拿,在沒心跳的情況,『名字』也自然不能被閱讀。




可是,當我飛到半途,亞當忽地回首冷笑:「太遲了。」





接著,亞當插住龐拿左肩的火劍,忽然往下切割,將龐拿的心臟一擊斬爆!




「我還不能死啊⋯⋯」

心臟盡毀的龐拿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瞪著亞當的臉龐,充滿不甘與憤怒。




亞當的火劍本要往龐拿的眉心刺下去,這時卻不得不回身抽擊,因為我擲出的智慧樹根,去如流星,瞄準他的後腦要害急勁直飛。

趁亞當將樹根撥開,我雙手化成上千灰蛇,繞過了他,想將龐拿的身體與兩具神器,蛇化移走。





可是,我才將龐拿身體的一小部份鑽進地面時,亞當忽然輕唸一聲:「爆。」

接著,本已沒入地底的灰蛇中,有九條突然猛烈爆炸!

此時,我留意到亞當的脖子空無一物,才立時醒悟:「他將剩下的九粒火珠暗藏龐拿體內,待我蛇化後才將之引爆!」

九珠連爆的威力,不單將將地底中的灰蛇悉數炸毀成灰,餘波更將龐拿的身體,一下子爆裂成無數碎片!

「龐拿!」我忍不住高呼一聲。

爆炸將我伸長的灰蛇盡數炸斷,烈焰更是沿著灰蛇剩下的半截蛇身,迅速朝我蔓延過來。

我見狀連忙運氣,將蛇身自手肘位置截斷,但當想要乘風後退,亞當卻虛空一抓,道:「到你了。」卻是以念力將我整個人往下拉!

一時之間,我和亞當的位置互換,他居高臨下,雙手再平推,一下子以念力將我推到地面上,龐拿原本所在之處。

我雙腿支地,拼命站著,但排山倒海的念力不斷加注在我渾身上下。




「跪下。」亞當冷冷說道:「就像創世時,父的吩咐一樣。」

「不⋯⋯我不會跪,因為我是撒旦,是眾魔之皇。」我竭力站立,但地面岩石抵受不住亞當的強大念力,開始崩裂起來。

「跪下。」亞當加強手上勁力,聲線低沉,「我乃始人亞當,跪在我面前,是你與生俱來的責任。」

「我永遠不會跪拜任何人,古時不會,現在不會。」我咬著牙根,但雙腿已稍微屈曲起來,「不論是你,或是天上唯一!」

「跪下!跪下!跪下!跪下!」亞當越說越是激動,念力強度有增無減。

我周身彷彿被以萬噸計的力量壓住,身體連同四周地面,亦隨之往下沉。

隨著裂縫倍增,大量熔岩從中湧出,開始填滿坑洞,我的腳掌亦被熔岩覆蓋,雖未至於瞬間熔掉,但極其高溫的岩漿開始侵蝕我的異膚,使我雙腿炙痛萬分,快要支撐不住。

不過,直到此刻,我始終站著。

「為甚麼你還不放棄?為甚麼你還不願意承認我就是你的主?千萬年來,就是你的倔強,才會使凡間災禍連綿,生靈塗炭!」亞當怨恨地喝道:「給我,跪下!」





「不,我不會跪下,父親!」

「我」冷靜說道,重新長回的雙手,朝天一推,以念力對抗念力!





「耶⋯⋯穌?」亞當萬分錯愕,神志稍鬆,念力因而出現一絲缺口。

有別於亞當霸道無匹的雄渾念力,耶穌的念力帶有一絲柔勁,宛如浪潮,他亦趁此機會,將亞當的念力往旁卸去,使身上壓力大減。

「路斯化你這廝,竟如此歹毒,吸收了我兒子的靈魂?」在『天堂』遊歷無數時光旳亞當,瞬間便理解眼前情況,怒不可遏。

「不,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耶穌冷靜地說道:「我必須阻止你,父親。」

「你明知路斯化是我的仇人,他甚至害你枉死,但你竟在死後仍甘願助他對抗你的親父?」亞當聲線陰沉,怒氣不住上湧,「那便證明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一樣,根本不配擁有自由意志!」亞當一邊說著,一邊加強念力。

「你的兒女,我的兄弟姐妹,雖然絕大部份都會犯錯,但那始終是他們的選擇,就像你當日吃下果子那樣。」耶穌奮力抵抗,同時回應道:「而我們在錯過之後,皆會嘗試修正錯誤,嘗試活得更好。雖然進步緩慢,但至少我們都願意選擇更好,我們當中⋯⋯總有人能散發美好的人性。這點人性,我不許你抹殺。」

「美好的人性?那只是幻象,只是在無盡的黑暗之下、弱不禁風的一點光!」亞當厲聲駁斥後,忽然悔疚地道:「這數千年來,我日間活在你們之中,夜裡遊走『天堂』,所見所歷,無一不讓我後悔萬分。因為我錯誤的選擇,釋放了我內心的罪,並傳承到你們身上。你們的確偶爾展現美好,但更多是令我也感到心寒的邪惡。你們本應是兄弟姐妹,本應是家人,卻始終喜歡互相殘殺⋯⋯雖有不少是魔鬼在背後拉扯牽涉,但更多是你們發自內心的邪念!你們不斷繁衍、智識累積、科技進步,卻只是不斷重覆該隱與亞伯之間的撕殺!」

語畢,亞當奮力一推,念力猶如山崩地裂,強得將耶穌整個人壓倒地上,動彈不得!

亞當將耶穌牢牢壓住後,沉聲說道:「我曾視你為最珍貴的一個兒子,希望你能在我身旁,協助我清洗這片大地,可惜,你卻寧願以魔為師。」

「因為我和他,對人類仍抱有希望。」耶穌微微一笑,道:「就跟媽媽一樣。」

「她只是一再被路斯化的妖言迷惑!」亞當暴怒一叱,念力再次如洪將湧。

雖然如被巨石所壓,渾身骨骼「啪啪」作響,開始碎裂,但耶穌仍然竭力抬起手,想繼續以念力對抗。

亞當見狀,忍不住冷笑嘲諷:「昔日你集我和夏娃之長而生,念力強度確能與我相比,但這數千年來,你早成鬼魅,我卻每天勤修,你怎可能是我的對手?」





「的確,我的念力遠不及你,不過⋯⋯」耶穌看著亞當,溫柔笑道:「我只是希望『抱緊』我的父親。」一語未休,耶穌的念力忽然由推轉拉,將亞當朝自己扯去。

亞當冷不防耶穌的力道逆轉,身法頓時露出破綻,想要重整旗鼓,雙臂忽被耶穌的念力牢牢扣住。

此時,亞當似乎感到一絲異樣,忽然稍一歪頭,接著後頸猛地傳來一陣劇痛,他連忙側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己身後,竟有另一名撒旦,手執智慧樹根,刺中自己頸部!

「龐拿?」亞當大是詫異,「不!你到底是誰?」亞當如此肯定,似乎是因為他身後的「撒旦」胸口的「獸名數目」,不是「六六五」,而是「六六六」。

「撒旦」 沒有回話,只是雙手握住樹根,發力刺進亞當的金焰羽甲。

焰甲雖能抵擋凡物,卻阻擋不了智慧樹根,只見樹根緩緩寸盡,轉眼已刺進小半根。

不過,那名「撒旦」同時亦臉現痛苦,渾身不住冒出白煙,卻是漆黑異膚,竟抵受不住亞當的焰甲高溫,燒焦起來,更露出皮下鮮紅的肌肉。

獸化下的異膚,堅韌非常,理應能抵抗焰甲的高熱,而亞當此刻身後的「撒旦」卻似乎只有徒具「獸」的外表。

「撒旦」忍不住痛苦呻吟,但始終緊貼亞當,不願放開。




「他真是一名忠誠的僕人。」耶穌對我說道。

「不,他不是僕人。」我正容說道:「他,是我的影子。」




亞當身後的「撒旦」,其實是以「畫皮之瞳」換上了我外表的莫夫。

當日落選四騎,莫夫心灰意冷,意志幾近崩潰。

想到莫夫對我忠心不二,而且選拔時的表現令人刮目相看,實力雖不及目將之流,但已達一流之境,因此我便決定讓他成為我的「影武者」。

我暗中讓蘭斯洛特替莫夫更換外表,又讓他安上了「消匿之瞳」,一直隱身。

莫夫非但沒有因為要消失於人前而感到沮喪,反而因為能成為我的「影子」,更能貼身伺奉我而無比振奮。

在珠峰裡頭,我讓莫夫暗中觀察各魔鬼,好等我更加了解眾魔的脾性;而登島之後,他一直遊走各處戰場,以「留痕之瞳」與我通訊,成為我額外的眼睛。

先前,我與亞當單打獨鬥,又要分身協助各魔鬼時,其實有部份就是由莫夫替我出手,只是因為外表與我幾乎一致,又能來去無蹤,所以兩軍皆沒發現插手的莫夫,其實只是替身。

本來莫夫亦有安上「黑羽」,只是宙斯製造的電碰脈衝破壞了他的飛行能力,因此他便跟不上我與亞當的戰鬥,只能遠遠待著,後來龐拿加入戰團,他更加毫無插手的餘地。

一直到龐拿倒地,我和亞當僵持,莫夫這才有機會,以「消匿之瞳」走近。

可惜莫夫裝上「消匿之瞳」的時日不多,隱身功夫尚未爐火純青,因此他跳到亞當背後出手時,散發的那一絲殺氣還是讓敏銳的亞當有所察覺,及時別頭避過了要害。




其實,我讓莫夫披上「獸」的外表,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看看楊氏姐妹捲畫中的未來,會否由他所應驗,可是在龐拿率先倒下後,還是輪到我被亞當按倒在地。





莫夫咬緊牙關,忍住渾身燒焦之痛,雙手緊緊抓住樹根前刺,耶穌則以念力牢牢箍住亞當的手臂不放。

「要堅持住。」我像旁觀者般,朝「自己」說道。

「嘿,你應該感受到這有多難吧?」 佔據了我身體的耶穌苦笑道。

若然讓亞當雙手重獲自由,莫夫定必瞬間被斃,不過無論耶穌如何發力,亞當的念力畢竟比他要強得多,只見亞當原本緊貼身軀的雙臂,竟慢慢抬離了一點。

按外露的長短看來,樹根此時已然抵住了亞當的頸椎骨,只要再多用力一點,就能夠切斷亞當的活動能力。

亞當理應感受到頸部的痛楚,亦知道自己命懸一線,可是在這關頭,他依舊一臉從容。

「會被烈火燒焦,那便意味你不是真正的『獸』,皮膚並沒有特殊防禦力吧?」亞當冷笑一聲,道:「『鳳』!」

語畢,亞當一身焰羽倏地散開,再重新在背後聚合成一雙巨大火翼,以後在他右手,形成一柄巨劍。

雖然他雙手被念力所制,不能以火劍攻擊莫夫,但他背後火翼忽地交錯,竟將莫夫的雙手切斷!

雙手被斷,莫夫卻處變不驚,反而微笑道:「這種程度,剛好。」

亞當還未明白莫夫的意思,卻發現對方雙手完好無缺,反之,他自己的雙手,則像莫夫剛才一樣,齊肘而斷!




「總算趕得及。」坑洞邊緣有一名魔鬼半蹲在地,滿頭大汗,左眼魔瞳紅光大作,卻是但丁!



看到但丁出現,我頓時明白,心思細密的莫夫深怕單靠自己不能應付亞當,便找來但丁助陣,萬一出現像此刻的危急情況,便有機會藉著「因果之瞳」,扭轉形勢。

至於莫夫說的「程度剛好」,是因為「因果之瞳」逆轉因果,本是逆天而行之舉,若然「因果」的差異太大,但丁若不成功,便很大機會受到「天劫」反噬,因此只改變「斷手者」,相對來說是較安全之舉。

看著自己的斷手,亞當震驚萬分,與此同時,雙手完好的莫夫,則手持智慧樹根,再次刺向亞當後頸要害。

「成了。」耶穌大喜,繼續以念力制衡亞當。

「不⋯⋯」我察覺到亞當雖因斷手而震驚,散發的情緒之中,卻始終沒有一絲恐懼。

沒有恐懼,便即意味亞當並不覺得正往他後頸刺去的樹根,會成功取了他的命。

「到了這地步,他仍有後著?」我大感疑惑之際,一道簫聲,忽然響起。

那道簫聲,似是巨石翻滾激撞,又像是野獸的嘶吼聲。

聲音聽起,來似層相識,彷彿像是嘯天犬的叫聲⋯⋯

而且,威力更勝一籌!

『吼!』





似是而非的「嘯吼」入耳,耶穌只覺眼前一黑,腦袋如被人重擊一下,頓感天旋地轉,更被逼將身體的主動權,歸還給我。

我心下大駭,連忙催動魔氣,收攝心神,但當我的神智回復過來時,周遭情況已完全改變。

我想要發力,赫然發覺渾身動彈不得,卻是亞當雙手已然復原,以念力再次將我壓倒在地;莫夫的樹根同樣被「嘯聲」止住,只見他浮在半空,一臉痛苦,似是呼吸困難,顯然咽喉正被亞當以念力扣住;至於但丁則仍在原位,臉上仍帶著笑,可是他卻始終紋風不動。



「對不起⋯⋯你也是我的孩子,我實在不想動手⋯⋯只是⋯⋯」



夏娃站在但丁身後,雙手緊握『靈簫』,緊得虎口流血,顫聲說道:「只是我不能失去你們的父親⋯⋯對不起⋯⋯」

但丁沒有回話,而他眉心之間、被『靈簫』貫穿的洞,則不住有鮮血湧出,使他染紅了的笑容,看起來詭異無比。

當夏娃抽出『靈簫』後,仍保持笑容的但丁無力墮進坑洞之中,剛好滾到我的身邊。

我看著但丁的屍體迅速被熔岩淹沒,頓感無比悲憤,可是無論如何掙扎,身體還是被排山倒海的念力壓住,動彈不得。

「她的確曾經動搖過,被路斯化的謊言欺騙過。但當在『約櫃』裡沉睡二千年後重新醒來,發現我們的後代沒有任何進步,反而對這世界的破壞越來越多後,她便徹底明白,我一直所行的,才是正道。」亞當看著我, 冷冷說道:「所以這一次,她不會站在你那一邊了。」

此時,我眼角餘光注意到夏娃正跪倒在地,臉蛋埋在雙手之後,渾身顫抖,眼神卻自指縫之間,窺視坑中情況。

亞當一邊說著,一邊以念力將莫夫移到我頭頂上方。

莫夫仍然呼吸不了,但雙手始終拼命向亞當揮去,只是亞當一直以念力讓他保持距離,教莫夫的拳頭一直打了個空。

「這是你無禮的下場。」亞當冷笑一聲,左手虛空一揑,將莫夫的脖子隔空揑斷!

「莫夫!」我忍不住放聲怒吼。

沒了脖子,莫夫的頭顱像皮球一樣,因血壓噴湧上飛一段,然後再次掉進坑中。

雖然所落之處是岩石地,但附近還是有熔岩不斷湧近,使他的皮膚開始因高熱而冒煙焚燒;一時尚未斃命的莫夫,不能呼叫出聲,可是臉容因劇痛而瘋狂扭曲。

這時,亞當抓住了莫夫身體的一腿,如布偶般腳朝上的提了起來,令頸部斷口的鮮血,不住灌落在我身上。

鮮血雖因四周熱度,快速蒸發,但我胸膛的『獸名數目』,還是被誘發顯現。




「終於,讓我看到了。」亞當拋開莫夫的身體,血淋淋的新生雙手,繼續以念力強壓著我,「這就是路斯化當初所立的『名』,那個離經背道的『名』⋯⋯」

亞當眼神瘋狂地瞪著我的血記,口中喃喃,似是在閱讀那個能操縱魔鬼與天使的名字。




隨著亞當無聲的唸讀,胸口血印原本因沾血而散發的紅光,開始變得暗淡,彷彿當中蘊含的力量,正被一點一點抽空。

只是片刻,『獸名數目』已變得暗淡無光,而亞當這時露出了一道不常見的滿足笑意。

「剛才我沒立時殺死龐拿,就是想引你下來,好等我有機會把你擒下,因為龐拿實在古怪,身上雖有『獸』的印記,我竟是閱讀不了,幸鄛你的印記,清晰非常。所以說到底,你才似乎是真正的路斯化繼承人。」說到此時,亞當開懷大笑,道:「『鸞』。」

語畢,『火鳥』形態再變,焰翼烈火崩散,再在他右手中形成火尖槍;與此同時,他繼續用左手控制念力,在我身體周邊,形成一個牢固的無形屏障,教我不能以『萬蛇』遁走。

「所以,連他的罪孽,也一拼繼承吧!」一聲喝罷,亞當舉槍一挺,朝我心口刺去!

比熔岩還要炙熱的火槍,一下子刺穿堅硬的異膚,貫爆我的心臟,穿透我的身體!

我痛得想大聲疾呼,但高熱在我體內急速爆發擴散,連肺部亦瞬間被燃燒成燼!

「雖然我很想以路斯化立下的『名』,去操縱他的複製人,但你終究只是他的仿製品,以防萬一,我只能粗暴一點。」

亞當一邊說,一邊舞動火槍,切斷我的四肢,火槍再橫掃一下,將我斬首!

亞當以念力將我的殘肢及軀體,統統推進熔漿之中,而只剩一顆斷頭,我已再無力反抗,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怒瞪亞當。

「別打算與我目光相接,我不會輕易上當。」亞當讓『火鳥』弄了個火焰面罩,將自己雙眼覆蓋,然後恨恨地道:「這一槍,我早應在創世之初,在伊甸裡便刺出。在你誘惑夏娃的時候,在你不願朝我跪下的時候,我便應該向奧丁借來『火鳥』,將你釘死在智慧樹上!」

亞當越說越是激動,到了最後,更是怒吼一聲,火槍將我的頭顱,一擊刺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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