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間,我感覺到非常強烈的痛楚。
有一把聲音不停在我耳邊迴響著:「頂住呀!好快到架啦!撐住呀!」
朦朧間,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張開眼就是一片耀眼的光芒。
數把不同的聲音響亮地叫著,

「差電200 joules」
「準備,clear」
「無反應」
「打100mg Epinephrine,差電200 joules」
「Charging,ready,clear」




「無咗心跳」
「CPR」

驟覺眼前一黑,成個世界彷彿塌了下來,我不知不覺地停止了思想。



在獨立病房內,振聲坐在病床旁邊的椅上,翹起雙手,皺著眉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
振聲心裡十分自責,他很後悔為何當初沒有出力阻止我的行動。他覺得如果自己有做到的話,至少現在我就不會躺在醫院裡不醒人事。
振聲低下頭來輕聲道:「劉振聲呀劉振聲…」




接下來幾天,振聲除了繼續任務之外,就是到醫院裡守護著我,還替我發了個短訊向我母親和妹妹隱瞞著,說我這幾天去了短途旅行作散心治療。
人生得此兄弟,還有何求。



振聲在睡床邊在小睡片刻的時候,忽然聽到床上發出了一絲微弱的聲音。
「振聲…」
振聲狂喜,馬上按了按床頭上呼叫醫生的按鈕,便緊握著我的手激烈地叫道:「喺到,我喺到!」
醫生隨後便進來替我檢查了瞳孔、脈搏、意識。振聲得知一切安好之後便將我拉起來抱著我,說道:「好彩你無事咋,如果你死咗我都唔知點算呀。」
我「撕」的一聲叫道:「痛呀…肋骨。」




他聽到後馬上放開手,把我的身軀慢慢地放回床上。
待醫生離開後,他嚴肅地說道:「陳真,記住下次再見到個殺手嗰陣,千祈唔可以單獨面對佢,點都要等埋我先可以行動。」
「知啦。」我虛弱地說道。
得知我安好無恙,振聲才敢鬆一口氣。



在振聲家休養了數個星期,身體都逐漸重拾到以往的感覺,只是體能上還需要多加磨練,才能夠回復到受傷前的水平。幸好有振聲一路替我向家人隱瞞著,讓我不用急著向他們報憂報喜,才令我能安心休養。
為了盡快恢復以前的力量、敏捷、速度,我不斷地訓練。拳上壓、深蹲、引體上升、拳功、腿功,每樣我都以兩倍量來訓練,以量多質高為標準,務求以最短時間調整好體格,再次上陣。始終外面有太多的問題等著我去解決,根本沒有時間讓我慢慢休息。
經過一日辛苦的體能訓練之後,我累得躺在訓練室的按摩椅上不自覺地打盹。
睡著不久後振聲便回來,並不斷呼叫著我,好像有甚麼急事似的。
「咩事呀?」我打著呵欠慢慢從訓練室走出來客廳。
振聲從懷中拿出一份厚厚的資料夾,氣喘喘地坐在梳化上說:「我啱啱喺碼頭到返嚟,郵差俾咗份你之前同我講嗰個殺手啲資料我地,原來條友真係好猛料,我就咁睇咗頭幾頁都已經覺得大件事。」
振聲提到的郵差是作為我們組織交換情報的一種途徑。因為部份加密檔案透過網絡傳送有一定危險,所以組織堅持以紙本傳送,利用自己人以碼頭運貨作掩飾,實則就傳遞文件為實。雖然大費周章,但成效顯著,安全性亦高。
我拎起資料夾,邊仔細閱讀邊走向梳化坐下。





"姓名:Unknown
外號:寂主
年齡:Unknown
性別:M
專長:徒手搏擊、近身殺敵
任務:暗殺、要人保護、剿滅
已知紀錄:
7秒內解決5名持械保鑣
徒手擊斃一隊僱傭兵
單人衝入黑幫幫會空手擊殺頭目,其他會員6成當場身亡,其餘重傷,當中8成送院後証實不治,其他造成不同程度殘廢"


看到這裡,我不期然想起當日他一拳便打碎我肋骨,力道異常剛猛,甚至可跟師傅比擬。雖然當時寂主戴著眼罩,但看得出他尚算年輕,年紀絕不過四十,能夠練此神功,想必他亦天份十足。
「我記得…當日佢稱呼我爸爸嗰陣,係叫佢做師傅。即係呢個寂主,係我爸爸嘅徒弟,佢嘅武功都應該係由我爸爸所傳,佢地關係應該好好至係。但係點解佢會殺我爸爸架呢?」我心中的種種疑問開始於腦海浮現出來。




振聲說到:「做徒弟嘅都已經咁犀利,咁師傅咪仲厲害?估唔到你呀爸咁猛架喎!」
「猛極都係死喺自己徒弟手下。」我嘆息道。
振聲提議道:「我認為呢件事點都要同師傅講,可能佢會知道更多關於呢個寂主嘅嘢都唔定。」
我點點頭,便離開振聲去了浴室洗澡。
扭開水龍頭,熱水從花灑上噴出,蒸氣很快便充滿了整個浴室。我一向認為洗澡的時候,就是人最放鬆的時候,但今日我卻完全放鬆不到。

我心中有很多疑惑,為何寂主要殺我父親,為何我父親會招架不住他的攻勢,為何寂主會出現在關偉和的屋內,是他一早就要埋伏我嗎?
我心中有一個又一個問號,而每一個問號都指向我的父親。
我不敢再想下去,一想到我父親竟然會是一個高強殺手的師傅,我便覺得非常痛心。
他在我和家人心目中,一直是個善良親切的好父親。每當他有空假,他總會帶我們出外遊玩。每當我們有甚麼煩惱,他總會花所有時間去傾聽,去了解,盡自己所能去為我們解決難題。每當我們傷心,他總會花一切的心機,去逗我們歡笑。
我以為我認識他,我以為我比所有人都認識他。
但原來到今時今日,他只是一個陌生人。
我緊閉著眼去回憶他的臉孔,但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
「爸爸呀…」在我緊閉的雙眼邊,不禁流出了幾滴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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