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ma神神秘秘的邀請我於晚上來花店,說明白了我要的生命力是什麼。
但…她真的明白了嗎?一個不懂繪畫的人,真的能夠讓我明白如何把生命力灌注入作品之中?
我完全不知她的葫蘆在賣什麼的藥。難道,她是想我回到幫忙搬運盆栽,來體會我身體的生命力?
不不不,這不是她的行事作風。她需要我的幫忙,自然會親口提出再詢問我的意見,斷不會用這鬼靈精的主意來讓我回來工作的。
那究竟她為什麼要我在半夜時份回到花店呢?

我帶著一大堆問話符號走進才藝中心的畫班之中。
今天要教授的是一群十五、十六歲的青少年。說實在的,他們寧意捨棄自己的補習、休息、甚至是和朋友玩樂的時間,也願意每星期花一個半小時來學習繪畫,就已經証明了他們那喜歡作畫的心。所以即使這個班一直也只有不足八人來學習,卻是我每星期最期待的一個班別。
「好了!上星期讓你們在紙上塗上了自己喜歡的色彩,再在上面覆蓋上了一層黑色的蠟彩。」我看著那八對閃爍著的眼睛,豪情的說著。「今天,就讓我們取回自己的大作,並在上面作畫,看看會不會有曠世的大畫上出現吧!」
「慧老師!」和初中及小學生最不同的,我想就是這班青年人已不會在班上舉手發言吧!


「有什麼事?」叫喚我的是一個叫Benson的微胖小子。
「其實你為什麼要我們來玩刮畫?那不是娃兒們的玩兒嗎?」Benson帶點鄙視的說。
「對呀,而且就算是要玩刮畫,也犯不著自己弄刮畫紙吧!坊間不是有現成的刮畫紙賣嗎?」另一個女生Carol也搶著說。

「對,坊間也的確有很多不同的刮畫紙可搜購得到。」我微笑著。教這個班的其一個有趣之處,就是他們不像其他的班,哪管是兒童班還是成人班,導師給予什麼,便毫無疑問的接收什麼。
這群青年人,就是愛發問。其他導師說他們是最難教的,因為他們反叛愛挑戰。
但我卻愛死他們了!他們讓我有更多的機會去反問自己的畫風,和有更大的創作空間。
我續說:「但一副畫,能由最初的一步開始去創作,成功感才更大。而且坊間的刮畫紙,彩色的底層也全是一式一樣的,即使你的技巧更好,完成品也只會過於刻板。」
我快速的在班房中的電腦上按下數個鍵盤,讓螢光幕顯示出網上搜尋的結果。
「刮畫看似是娃兒們的玩兒,但同時,它也能好好訓練你們對顏色及筆觸的敏感度。」我指示著螢光幕上一些出色的作品,指出各畫的細膩之處。「黑色與下層彩色的對比; 如何用反白、反黑的技巧來突顯圖畫的層次; 還有點、線、面的處理方法; 下筆的力度不能過猛; 在细節的部分可以用竹筆先刮出外形,或者更细的線條及圖案; 而竹筆的扁頭可以大面積的刮掉空白處,将背景色彩突顯出來,刮出缺面,讓畫面中有線條與缺面的對比。還有,刮畫亦不適合反複的修改,所以要先好好決定,才下筆。」


「所以,」我關掉了螢光幕,望著這群大開眼界的人兒。「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這群小鬼一窩蜂的找來自己的刮畫紙,再開始構思著畫作的構圖。
全房鴉雀無聲,就只剩下他們在草稿紙上亂畫亂塗的聲音。
放眼看著班房中的一片漆黑,又令我聯想到今晚半夜的約會。
黑色,可以定義為沒有任何可見光進入視覺範圍,和白色正相反。如果將三原色的顏料以恰當的比例混合,使其反射的色光降到最低,人眼也會感覺為黑色。所以黑色既可以是缺少光造成的,例如漆黑的夜晚,也可以是所有的色光被吸收造成的,人類黑色的瞳孔便是了。
一般人讓為黑色代表哀悼、悽慘、悲傷、憂愁,黑色還代表秘密、隱蔽、邪惡和不確定的。
但在肯雅的馬賽人心目中,黑色是代表陰雲密佈,雨季到來,因此象徵繁榮和生命;在伊斯蘭世界,黑色是黑旗精神的傳承及象徵。
而這刻的我,黑色是神秘、但又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