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區之戀．下半部 Remake》: 〈第四十八章：兩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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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我醒來的第一眼，凱兒就在我眼前出現。還記得她淚流滿面的樣子，為什麼她會那麼傷心？究竟她和我又有甚麼關係？在我恢復意識後，凱兒一直陪著我，她告訴我很多以前的事，介紹我的朋友。其實，我對他們有些零碎的印象，但是誰是誰，誰叫哪個名字，我暫時搞不清楚。

前兩天，朋友們來探望我時，媽媽也帶了一些舊照片給我。在一幅幼稚園畢業照片中，我看見一名小女孩。雖然胖了點，但她的五官和凱兒十分相似，不過她否認了。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起初以為媽媽和姐姐陪我離開。
    
「嘉洋…」凱兒穿著校服，手上拿著黑色的紙袋。「Auntie和嘉晞陪嘉兒見家長，所以我來陪你回校。」
    
「為什麼要回校？」
    


「今日是家長日嘛，嘉晞沒有跟你說？」我搖搖頭，她繼續說：「在你昏迷前，我們已經考了中期試，今天就是派發成績的日子。由於你平均分比上次測驗進步得最多，所以得到進步獎。」
    
「原來我唸書這麼棒﹗」我沾沾自喜說。
    
「只不過是進步獎而已…」她將紙袋交給我：「裡面是你的校服，換了後我們要起程回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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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學校，我看著長長的斜路。起初以為走過這條「奪命斜」便到達課室，但凱兒告訴我還有一段樓梯，我不禁慘叫出來。到達課室門口，媽媽、姐姐和妹妹坐在課室外的椅子。稍事休息後，一名珠圓玉潤，頭髮略為蓬鬆，架著黑色粗框眼鏡，外表好像沈殿霞的胖女人叫我們進入課室。
    


她坐在我們對面，沒有作聲一直望著我，我只好定眼望著她。「程嘉洋，你真的忘記我是誰？」。
    
「不記得。」我搖搖頭說。
    
「醫生說阿洋接近完全失憶，他有很多事情也會忘記…」姐姐替我解圍說：「她就是我們班主任黃老師。」
    
「哦，黃老師午安。」
    
「嗯。」她托托眼鏡，從大疊紙中抽出兩張紙。「程太，這兩張是程嘉晞和程嘉洋的成績表。先討論嘉晞那張，整體成績不錯，考獲全班第一，心理學、中文兩科亦是全班第一。成績優異之餘，上堂表現亦佳，操行全部是A。至於嘉洋…」黃老師側望著我。「他考獲全班第十四名。雖然取得進步獎，但英文、文學兩科成績只係剛好及格，下學期要急氣直追。」
    


「哦。」我拿著自己的成績表，看到英文和文學兩科只是及格多一分。而操行方面，自律、學習態度及勤奮只有C級，跟姐姐比較差了一大截。
    
「其實校方衡量過嘉洋的情況。經過任教他的老師商議後，我們一致認為他可以繼續上課，不用停學，」她再次盯著我說：「但以後要加倍努力。」
    
「阿洋知道了。」媽媽禮貌地回應。
    
「英文科，你可以向嘉晞請教。至於文學，你可以找楊凱兒。住院期間，她每天都去醫院照顧你。相信只要你開口，她一定會教你。」
    
「知道。」我無奈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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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姐姐早就喚醒我。我稍為清醒後，她告訴我得獎同學要提早回校綵排。而且想帶我參觀學校一次，簡略介紹學校的設施。
    
「這裡是有蓋操場，平時我們上PE課就在這裡。」她指著遠處的汽水機：「汽水機旁就是小食部。」


    
這時，我看到三名女生迎面走過來。一直留意她們的眼神，好像充滿敵意，還竊竊私語著。其中一名女生說：「這個壞男生，撞車也撞不死他，真是不值﹗」
    
「雖然命大死不去，但聽聞他失了憶，真是天有眼！」另一位紮馬尾的女生說。
    
「活該！誰叫他腳踏兩船，傷害我們隊長啊﹗」聽到她們的話，好像衝著我而來，難道在失憶前，我真的腳踏兩船嗎？她們口中的隊長又是誰？
    
「阿洋，你幹嘛呆站著？」姐姐喊著我，但我留意她一直望著剛在我們身旁經過的三名女生。「你想起了些什麼？」
    
「沒有，只是……」
    
「不要緊。」她打斷我的話微笑地說：「前面就是音樂室，即是你們Music Club的基地。」
    
「凱兒告訴我是音樂學會主席，真的嗎？」
    


「你覺得凱兒會不會對你說謊？」她反問我，令我不知所措。「憑自己感覺回答。」
    
「不會，她不會這樣。」我肯定地說。至於原因，坦白，我答不到。
    
「那就行了。」姐姐望著音樂室：「要進去嗎？」
    
「不用了。」裡面盡是黑沉沉的，相信沒有什麼好看。
    
「那我們去禮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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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禮堂，看到老師和學生站在台上，看來綵排已經開始了。我看見凱兒，而她身邊有一位和她外表十分相似的女生，其中一個應該是凱寧。誰知一見面，凱寧卻戲弄我一番。幸好我運氣也不錯，猜中誰是誰。可是，她的戲言卻令我感到不快。
    
依照老師所編排的位置坐下，我坐在凱兒和姐姐之間。坐下後，我四周張望，看見禮堂右方掛著四張橫幅，每張有六個字。


    
「家姐，你有否看見那邊四張橫匾？」我問。
    
「抱熱誠，守正直那四張？」
    
「對啊，這是什麼？」
    
「歌詞來的，一陣有機會唱。」
    
「不是嘛，竟然是一首歌？很……」
    
「很老土嘛…」姐姐接著說：「你曾經這樣告訴我。」
    
過了不久，其他同學陸續進場。唱校歌時，一名頭髮斑白，穿著筆直西裝的男人領唱。我問姐姐他是誰，原來是校長。不知為何，我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唱完歌，頒獎禮正式開始。坐在台下的我不停像海狗般拍掌，很沉悶。過了一會，台下老師喊了我和姐姐的名字。
    


我們站在台邊的階梯。「待會記住向校長鞠躬，之後握手，接著……」姐姐說到這裡，台上的老師已經讀出我的名字。於是，我還未聽完她的話，便走了出去。我按照姐姐的指示，先向校長鞠躬，接著握手，接過獎狀後，我就繞過他離開。
    
「程嘉洋，你要跟校長拍照的。」站在下台階前的老師攔著我說。
    
「要的嗎？家姐沒有告訴我。」我回頭望著遠處的姐姐，她示意我返回台上，並向老師作揖致歉。老師點了點頭後說：「我相信嘉晞趕不及告訴你。」
    
「哦，那我走回去。」我再次站在校長身邊。拍照時，他輕聲問我：「你不知道要拍照嗎？」
    
「家姐沒有說。」我只好如實回答。攝影師作出「OK」手勢後，我再和校長握手，便下台返回坐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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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時間完畢，表演時間正式開始。第一個表演單位是舞蹈學會，妹妹站在前台，她身旁還有一名可愛的女生。我記得在照片中見過她，她是我契妹詩詩。接下來的是姐姐和凱兒的表演。姐姐曾經告訴我，這個表演原先由我和凱兒負責。但由於我失憶，所以她代替我做司琴。說真的，我確實感到很不好意思。為了鼓勵她們，於是我揚手招凱兒過來，輕聲在她耳邊說了些鼓勵說話。
    
凱兒的歌聲透過揚聲器滲入觀眾席。我留意四周的學生，他們被凱兒的歌聲吸引著，陶醉在歌聲之中。
「幾多愛歌給我唱，還是勉強，台前如何發亮
難及給最愛在耳邊，低聲溫柔地唱……」她伸出右手望著我唱：「其實心裡最大理想，跟他歸家為他唱。」我望著凱兒，同時她亦望著我，這個場面……為什麼這麼熟悉？望著我唱，唱這首歌，腦海中閃出一些片段。我很努力想，卻想不出什麼。在司儀老師帶領全體學生唱校歌後，頒獎禮正式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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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換過校服，妹妹先到海怡巴士總站等候詩詩，而我和姐姐一起離開。乘坐綠色小巴時，姐姐交了飾物盒給我。她說是送給凱兒的禮物，但是……。按了門鈴，應門的正是凱兒。穿著白色長袖衫及橙色印花長裙，還化了淡妝的她，如同天使一樣美麗。其他朋友陸續到來，其中兩位我並不認識的。在姐姐介紹下，一位是淑儀的男朋友阿陳，另一位是湯神。唱過生日歌，我們將禮物送給兩位壽星女。凱兒拆開姐姐準備的禮物，原來是一個粉紅色的心形吊墜，很漂亮﹗之後，女生們關上房門聊天，而我們則在客廳玩「Winning Eleven」。我先後與榮少、阿陳、湯神和阿俊對疊，結果均以慘敗收場。戰況最慘烈的是與阿俊對戰，大敗12比0，吃了一打光蛋。
    
「很悶了，不如找些事玩玩吧。」阿俊放下手掣說。
    
「打麻將囉，很久沒打。」阿陳建議說。
    
「也好，不過我們十多人，怎麼辦？」
    
「別理了，總之派人找那班女生出來才算。」此話一出，四對眼睛不約而同地望著我。
    
當然，我不會屈服於群眾壓力之下。「公平起見，不如猜拳，輸了那個就叫那班女生。」
    
「別那麼煩，剛才誰輸得最多的負責。」榮少說。
    
「分明欺負我，你們也知道我忘記怎樣玩。」實際上連自己有否玩過這個遊戲也不知道。
    
「我認為猜拳比較公平。」湯神附和我說。
    
「你當然偏幫傻羊，你是他的未來姐夫嘛。」
    
「未來姐夫？﹗」我望著身邊的湯神，打量他一番。
    
「別胡說，快些猜。」他先伸手出來。猜拳的結果，阿俊出布被四把剪刀圍攻。呵呵，老天爺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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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玩了一場別開生面的麻將遊戲，十二人輪流對戰。對麻將一竅不通的我，雖然得到姐姐從旁指導，最後仍逃不了輸錢收場。幸好，姐姐和湯神協力收復失地。難道榮少的話是真的，湯神是我的「未來姐夫」？

夜晚，凱寧告訴我凱兒想逛花市，所以沒有預我倆去唱K。留院期間，凱兒說小時候，她的外婆每年也帶她兩姊妹逛花市。自從兩年前，她沒有再去了。雖然我不知道發生甚麼事，但既然她喜歡，我會陪她的。
    
在銅鑼灣CEO跟凱寧她們道別後，我和凱兒慢慢步進維園。「嘩﹗這麼人多？」我四周望著，真是人山人海。
    
「已經不算多了，以前比現在還多。」
    
我們進入第一行攤檔時，人流如潮。我怕與凱兒失散，於是牽著她。不知為何，牽著的感覺很親切。「凱兒，你看看前面﹗」前面的攤檔放著很多吹氣劍和盾。她左望右望，好像不知道我所指的是什麼。「前面呀，紅色那把是高達劍，有十字的就是高達盾，我們去看看。」我急不及待牽著她跑過去。
    
「真是長不大﹗」
    
我隨手拿起劍和盾，並拿了一把劍給凱兒。「為什麼將劍交給我？」她不明所以問。
    
「跟我玩玩啊﹗」說罷，我作勢向她揮劍。
    
「你打我，哼﹗」她乘機反擊。我們只顧劍來劍往，沒有理會旁人的目光。直至檔主噤了一聲，我立即把劍和盾放回原位，牽著凱兒離開。
    
「為何你不買它？」凱兒問我。
    
「只想玩玩而已。更何況，買回家的話，家姐必定說我是個『大孩子』啦。」

「你根本就是大孩子﹗」她輕輕夾著了我鼻子說。
    
「咩喎。」我呶著嘴，裝作生氣。逛著逛著，我被一個佈置黑漆漆，帶些神秘的攤檔所吸引。「不如我們去看看吧。」我指著那個攤檔，凱兒沒有回答，只是點頭。我們接近時，看到一位身穿女巫服裝的女人，桌子上「U」字型的擺放了一副牌。當我想開口詢問之際，她先開口：「世上很多事情，冥冥中已有主宰。」
    
「這副牌是？」我好奇地問。
    
「塔羅牌。」女巫繼續說：「不如你們各抽一張，看看將來如何。」
    
「真的這麼神奇？」我被女巫的說話所吸引，我看了凱兒一眼後，便伸手抽牌。不過，我們的手竟然放在同一張牌上。
    
「這就是命中注定。」女巫說。我們拿起那張牌，牌中有顆星星，卡頂寫了「The Star」。
    
「我們抽中這張卡，有什麼意思的？」我們將牌反轉給女巫看。
    
「星星代表希望。你們同時抽中這張牌，即代表只要你們心意一致，就會自然達成兩人的希望。」女巫解釋說。
    
「兩人的希望？」
    
「至於什麼希望，只有你們才知道。」女巫伸出右手，我將那張塔羅牌交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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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那個黑沉沉的攤檔，我一直想著女巫所說的希望是什麼。我也問過凱兒，但她也不知道。我們走到巴士站，那兒有很多人在候車。幸好班次頻繁，很快就能乘車返回海怡半島。
    
「糟糕了﹗」我在巴士上驚叫出來。
    
「什麼事，遺失了東西嗎？」誰知凱兒比我還緊張。
    
「不是遺失東西，而是……」我無奈地笑笑說：「我忘記了怎樣回家。」
    
「傻瓜，還以為什麼事。」她繼續說：「上車之前，我已經SMS嘉晞，她應該在我家樓下等你。」話未說完，我已經看見穿著毛茸茸外套的姐姐站在大廈前。
    
「嘉晞，我將嘉洋交還你啦。」說罷，凱兒放開我，提著我手挽著姐姐手臂。
    
「要不要送你回家？」姐姐問。
    
「不用了，進入大廈已經有保安員，不用擔心我。」
    
「好了，我和阿洋也要回家。」姐姐繼續說：「媽咪告訴我，想你和凱寧到我家拜年啊。」
    
「好啊，我和家姐會過來的。」
    
「嗯，拜拜。」
    
「先等等。」我從口袋中掏出一條純銀手鏈給凱兒：「送給你的。」
    
「很漂亮啊，多謝你。」雖然凱兒喜歡，但我覺得姐姐預備的心形吊墜比較美麗。
    
「你還不替凱兒戴起它。」姐姐對我說。凱兒伸出右手，我發覺她的手背有一個心形的胎記。
    
「戴好了﹗」銀光在她的手腕閃耀著。
    
「很晚了，你早些回家休息，拜拜。」姐姐對凱兒說。
    
「拜拜。」凱兒靠近我，在我耳邊說：「你也早點睡啦，Good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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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乘坐小巴，而選擇走路返回東邨。一路上，我挽著姐姐手臂。
    
「罕有喎！你竟然會乖乖地圈著我手臂走，跟凱兒玩得很累嗎？」姐姐沒有望著我問。
    
「嗯，由早上玩到天黑，累透了。」我打了呵欠繼續說：「告訴你一件事，我們玩了塔羅牌啊﹗」
    
「塔羅牌？」
    
「對啊，怎料我和凱兒抽同一張牌，那張是……」
    
「Lover？」姐姐猜測說。
    
「不是，是Star。」我繼續說：「女巫還說星星代表希望。我和凱兒同時抽中那張牌，代表著只要我們心意一致，就會自然達到兩人的希望。但我想來想去，也不明白女巫口中『兩人的希望』是什麼？」
    
「你覺得凱兒怎樣？」
    
「凱兒……」我想了想說：「很好人，我醒來後她一直陪著我囉。」
    
「我不是問這些啊﹗」姐姐沒有好氣說：「你是不是喜歡凱兒呀？」
    
「嗯﹗」我肯定地點頭。跟凱兒相處，總有一種難而言喻的舒服感覺。
    
「這就是『兩人的希望』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