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法域: 第三章 夢魘中的不可名狀
第三章
雖然何佑妍只是在說笑，但她的說話也敲響了警號，燃起了我內心的警惕。
——魔法，終究是危險的。如果我遇上的不是像她們的……呃，目前看來還算好人的傢伙，而是遇上一些邪惡魔法師，我大概已在某個黑暗的地下室中承受慘不人道的折磨，化為黑魔法的祭品……
想到此處，我明白到在沒有保險合約之下，魔法力量帶來的危險肯定多於方便：『用我的手機能簽訂合約嗎？還是一定要等你的手機修理完成？』
還是先選擇信任面前的兩人，簽訂了他們組織的合約吧，這樣至少也有個庇護所，有個作為後台的組織。印象中，文學作品中的獨行法師只有兩種，第一種是行踪飄忽的前輩高人，另一種就是難以糊口的貧困階層。
我自認不是什麼前輩高人，所以加入一個組織是很重要的。
『不可以。』很遺憾地，羅翠瑤思索了一會，就否認了我的猜測：『有一種東西叫手機認證，而那不是一時三刻能弄好的。你還是安心等待一下，等何佑妍調出合約界面吧。』
『原來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幫忙呢！真是錯怪你了。』看著何佑妍專心致志撥弄手機的樣子，我急速拋棄了先前對她那『宅女』和『中二病』的標籤。
『找到了！』何佑妍陰沉地說道，用手機的屏幕對著我。下一刻，手機凌空而起，飄到了我的面前。
我輕輕拿起手機，為這一絲魔法氣氛而踴躍喜悅。
——總算有了一些魔法的樣子了！還真怕對方除了火球術之外，就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魔法呢，看到這一手高格調的虛空移物，我的信心又堅固了幾分。
欄目之前已經看過一次，與現在是一模一樣的，所以我迅速地完成了契約的填寫，把拇指移到了『是』字的上面。
一聲響亮的提示音響起，『合約已成功發送，請等待審核』的文字在屏幕的中央出現。
『歡迎你！』何佑妍握住了我的手，神情興奮：『歡迎你加入IMO！』
『我們是同志了！』羅翠瑤也拍手笑道。
『給你介紹這個網頁。』何佑妍拿過我的手機，翻了翻：『IMO的官方網站，在這裡能夠找到大部分與魔法有關的消息。網站下方的友好鏈接也有許多有用的網站，希望能幫助到你。順帶一提，這個網站不能在任何搜尋器找到，一定要完整地輸入網址才會出現。網址是……』
何佑妍讀出一對雜亂無章的數字，我也手忙腳亂地拿起自己的手機記下來。看著這堆和亂碼沒什麼分別的東西，我真覺得『書籤』是瀏覽器最偉大的功能之一。
『很好。』何佑妍看了看手錶：『現在也差不多八時半了，你學校的管弦樂團真不講道理，竟然要留校練習到晚上八時多。你應該還沒有吃晚飯吧，一起來嗎？』
『呃……』突然被約晚飯的我有些緊張。如果要用修辭的手法形容的話，大概就是盡全力隱藏著心中溢出的慾望，卻還是心如鹿撞，一雙眼睛迷離幻變……
用寫實的方式形容的話，就是經過剛才的事件，我身心疲憊至極，而且肚子越來越餓，變得精神恍惚起來……
『其實也就是帶你去魔法餐廳看看罷了。』何佑妍笑了笑：『那麼緊張幹嘛。』
『魔法餐廳？』
『對，魔法師開的餐廳。』羅翠瑤嘴角流出晶瑩的唾液。
『還是算了。』我嘆了口氣：『今天跟媽媽說過，要回家吃飯的。』
『還真是個乖小孩。』羅翠瑤掩嘴偷笑：『沒關係，下次再見吧。』
『咻！』
何佑妍的面前凝聚出一張黃色的破符紙，無形的筆在上面寫寫畫畫，畫出了十六個詭異的符號。
經歷過之前的經歷，我也就先排除了『神秘符文』這個猜測，仔細地觀察……花了一段時間，我總算發現那些所謂的符文，其實是寫得歪歪曲曲的數字。
『我們兩人的電話號碼。』羅翠瑤望了望正欲胡說八道的何佑妍，搶著解釋道：『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們喲！再見了！』
『等等！』
我心中還有千般疑難，但兩個少女已經騰空而起，不見影踪。
『唉……』我哀嘆著整理一下染上灰塵的校服，背起背包，準備乘地鐵回家。此時，我才突然發現為了管弦樂團練習而帶上的小提琴遺下了，於是轉頭回到禮堂之中，拿起沉甸甸的黑色琴袋。
這時候我再觀察了一下禮堂台上的地面。經過何佑妍的火球術肆虐，那裡已經焦黑一片，像經歷了嚴重的火災般，遺下難以磨滅的傷痕。
『算了，讓校工頭痛去吧。』我再次嘆氣，同時想到了魔法的強大破壞力。
爺爺遺下的魔法書，也染上了更多神秘的色彩。
單單是隨便放置的試卷和不知所云的咒語，絕對不可能召喚出那麼可怕的怪物。在這些之外，我其實還做了一個似乎『微不足道』的舉動……把手彎成書上所畫的扭曲姿勢，腦海中冥想著書中怪異的圖像。
無論是姿勢還是圖像都指向一個相同的形象：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在我夢中現身的可怕夢魘。
手臂成千上萬，彎曲糾纏，以難以描述的方法拿著神劍、聖槍、雷火和冰雪……扭曲糾結的肌肉到處歪長，處處是血紅的膿瘡，顯出如蟲子般的猙獰。他沒有下半身，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蛇尾一般的尾巴，鱗片散發暗淡而古老的光芒。
最為可怕的，卻是額上睜著的唯一一隻巨眼，深邃而虛渺。凝望其中，是一片無痕的黑暗，卻似有混沌纏繞，有不可名狀的存在潛伏……
自然地散發著一種氣勢，自然地散發著一種威儀，自然地散發著一種讓人敬畏的恐懼。
從來，我都把他當成單純的夢魘，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連最親的父母都沒有說過。
直到在爺爺的遺物中找到這幅圖畫之際，我惶恐至極，心神不寧了好幾個星期……彷彿冥冥中有種力量，迫使我去接受某種早已預定的命運。
理智一直勝過了虛無縹緲的感覺，直到今晚，我突然著了魔似的，在管弦樂團練習過後留在禮堂之中，完成這詭異的儀式。
我很肯定夢魘的圖像是召喚怪物的關鍵，而試卷和咒語不過是觸發召喚的契機而已。
可怕如斯。
生前沒有多注意的爺爺，突然就披上了神秘的影紗……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從陰影中出來過，只是我從不把目光投向過那陰暗的角落而已。
魔法書是怎樣來的？那夢魘的形象是詛咒，抑或是饋贈？
高速的地鐵之上，窗外光彩流離，原本宣傳着各項商品的廣告版，盡化點點流光。
凝視著窗外發呆，無數記憶碎片在我腦海中悄然凝聚，慢慢整理出一幅雖然處處破爛，但勉強可以竅其一二的圖畫。
最為重要的是我剛滿十歲的那年夏天，大雨滂沱的那個下午——那一件直到今天，仍然瀰漫著陣陣疑雲的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