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慧一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白色,白得刺眼。
 
是天堂嗎?一個念頭剛浮現在腦海中便立刻被推翻。
 
像她這樣的人怎麼會有資格上天堂。她那短暫的一生,直接的間接的害得多少人掉了性命。
她想她死後應該會和那個男人一樣待在暗無天日的地獄裏。
 
「即使是死亡,也不能使我們分離。」一道陰狠的聲音瞬間劃破了四周的寂靜。
 
彭慧四處張望意圖找出那聲音來源,一無所獲。她覺得那聲音有點熟悉,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在那裏聽到過。


 
突然,一道眩人的白光傾瀉下來,刺得她睜不開眼睛,接著便陷入更深的沉睡。
 
她緩緩的撐起緊閉著的眼臉,這個簡單的動作卻用盡了她此刻所有的氣力。
 
黑暗隨著視野慢慢拓闊被迫退場,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耳邊傳來電子儀器的機械的嘟嘟聲,側頭看到儀器上印著某私家醫院的名稱。彭慧此刻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躺在醫院裏。
 
怎麼會這樣?自己明明被侯文匯活生生的釘進棺材裹,照道理她不可能會被人救起。
 
那可是侯文華的棺木,沒有會敢踫他的棺,更何況是把裡面的自己救出來。


 
就在她還埋頭想著自己為什麼會在醫院,一個護士不知道從那裏跑了出來,看著清醒的她呆了會,立刻又轉身往門外跑。
幾乎是下一秒,幾個穿著白袍的醫生魚貫而入。
 
她的腦袋還沒清醒過來,呆呆的任由這群醫生擺弄著,直至一道強光打在她的眼睛,刺得她瞳孔緊縮,她終於徹底的清醒過來。
 
良久,那群醫生退了出去,剛才熱鬧的病房,一下子安靜下來,靜得連根針掉下來也能聽到。
 
看著這個偌大的病房,彭慧的心裏有些不安。
 


她還未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她明明被困進了那棺材,她甚至還記得男人的大掌是如此的冰冷僵硬。
 
門突然被粗魯的從外面被推開,彭慧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門的方向。
 
這個大步走來的男人竟是侯文英!
 
彭慧眼睛征征的看著他,眼裏的震驚顯而易見。
 
這個女人是不是腦子被撞傻了,怎麼看著他發呆。侯文英心裏惡毒的想著。
 
他很討厭這個女人,這三年一次次的往外跑,折損了侯家多少面子。
整個道上也知道侯家有個不安於室的大嫂,流連酒吧,在外面勾三搭四。
 
他看著大哥偶爾的落寞,心裏對這個女人的怨恨更重了。
 


這個女人怎麼配得上他最尊敬的大哥。
 
「阿嫂。」儘管心裏對她不屑,但還是打了聲招呼。
 
他不是死了嗎? 當時可是文華親口告訴自己的。
 
門又一下子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侯文匯。
 
彭慧還未從剛才的震驚中收回神來,耳邊便傳來一聲恭敬的阿嫂,至少聽起來是恭敬的。
 
眼前的男人絲毫沒有靈堂上那個狠毒男人的影子。
 
彭慧的思緒愈發愈的混亂起來。
現在到底是甚麼情況?怎麼她沒有死,侯文英也沒有死。



她腦內突然浮起一個念頭。
那他呢?那個男人是不是也回來了?
 
看到彭慧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侯文匯對上二哥同樣疑惑的目光。
病房裏的氣氛一瞬間變得有點奇怪。
 
侯文華推門進去時,感覺到病房的氣氛有些古怪,多年來在道上打滾,令他對周圍環境的感覺很敏銳。
 
他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謹慎地打量起這間病房,片刻,像是確定了沒有危險,因緊張而繃緊的肌肉才稍為放鬆下來。
 
此刻,兩個弟弟站在病床前擋住了那道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的身影。
他心裹有些按捺不住了,剛才那幾個醫生拉著他講述她的身體狀況,說了一大輪話,他只好先讓兩人弟弟來看看她。
 
「哥」、「大哥」侯文英和侯文匯轉過身看向他,腳步也跟著移開了。
 


他終於看到她了。她看起來氣息不太好,小臉有些蒼白,但那雙令自己夢繫魂繞的眼睛依然漂亮,此刻正痴痴的看著他。
 
侯文華看著她,難得地走神。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她這樣的眼神。
 
這三年來她一直想方設法的想要離開他,她一次次的出走,自己就一次次的把帶她回家。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離開,但他知道自己想要的自然要牢牢抓住。
 
這三年,他一直很小心。
小心翼翼的呵護,小心翼翼的靠近,更是小心翼翼的把她一次次的帶回那個屬於他們的家。
他生怕一個疏忽就會被彭慧拿來作離開的借口。
 
這三年,她一共逃了十二次。
每次想到,心裏難免有點痛楚。


但是,她每次不過三天便會回來自己身邊。
 
她從小就待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了,難免會生起點叛逆心理。她就是和自己撒撒嬌而已。
 
他總是這樣說服自己的,鳥倦了是總會知還的。
 
他不知道這個你追我逐的遊戲,她還要玩多久。
但他確定的是,無論她要玩甚麼,他也一定會樂意陪著她玩。
 
因為她是他最喜歡的那根骨頭。
 
「文華~」是她軟軟的嗓音,但聽得出底下隱隱有著一絲不確定的感覺。
 
很懷念,那是她曾經對他最溫柔的呼喚。侯文華有些迫不及待的大步走向她。
 
彭慧看著眼前這個近在咫尺這個男人,眼裹水光瀲灩,百般滋味縈繞在心頭。
 
她心頭一熱,伸手還住了他的腰,靠進堅硬的胸膛,聽到那裹傳來一下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彭慧覺得她那顆自醒來後便一直懸在半空,動盪不安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他還在。

一股失而復得的悸動襲上心頭,彭慧忍不住落下了一顆顆喜悅的淚珠。
 
侯文華伸手回摟那不盈一握的纖腰,心潮湧動,他覺得自己冷硬的心竟一下子變得很柔軟,柔軟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侯文英和侯文匯看到難得親近起來的兄嫂,識趣的靜靜退了出去。
 
抱著她的感覺和以前一樣美好。侯文華鬆開一隻手,伸手按住他胸前的小腦袋,手一下下的撫著她柔軟的髪絲。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那顆疼痛了三年的心竟一下子痊癒了。
 
「文華~」她抬頭看著侯文華,漂亮的眼睛此刻蓄滿淚水。
對不起。
這一次,我們一定會好好的,一定會!一串滾燙的淚珠像失去控制似的從眼角滑下來。
 
「你那裏不舒服?我立刻叫醫生來」侯文華看著彭慧一顆顆滑落的淚珠,心頭一驚,語氣帶著少有的緊張。
 
三天前,她坐的那輛的士被一個剛吸過毒的司機追尾。
那埸還算不上是車禍的追撞,卻讓沒有絲毫外傷的她昏迷了三天。
 
這三天,他找來很多醫生來看她,沒有一個能找出她昏迷的原因。
昨天,他看著仍在病床上沉睡著的彭慧,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褪去。
 
要不是文匯及時拉著他,他差點就把那幾個所謂的醫學權威一個個從醫院的天台扔下去。
 
彭慧搖搖頭,再次把頭埋進他的胸膛。

讓我再靠一會。悶悶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她終於回來了。

侯文華摸著胸口前的小腦袋,嘴角上掦,心裏有著失而復得的興奮,還好像有著一絲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