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文華看著懷裏的女孩,心裏一抽一抽的疼著。
 
昨晚她一如往常的找著籍口來拒絕自己。
 
他還以為自己的心都已經不會疼了,但想起她前陣子的依賴,想起她也曾經熱烈的渴望著自己,想起昨日在窗台上的吻,原來那顆百毒不侵的心,還是會有知覺的。
 
懷中的女孩再次不安的扭動著,他伸手把她按在胸口前。那張小臉在胸膛裏蹭磨著,弄得他心裏癢癢的。
 
她像極了一隻小貓,一隻窩在他懷裏的小貓。
 


男人忍不住伸著手一下一下的順著她軟軟的髮絲,心好像暖了不少,好像不那麼疼了。
 
至少,她還在。
侯文華你還想要甚麼。他閉上眼對自己說。
 
清晨的陽光從緊閉的窗簾縫隙間漏了些進來,隱約可以聽到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聲。
 
男人側身一看,床頭櫃上深灰色電子鐘顯示的時間是不多不少的七時正。
 
侯文華俯身為她拉好了被子,把被角壓好在床褥下,才下了床站起來看著睡得正濃的女孩。


女孩捲曲著身體,像隻蝦子一樣捲起來縮在床邊。
是典型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她在怕甚麼?
有他在,又有甚麼好怕的。 男人不自禁的輕扯嘴角,轉身要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眼角卻瞄到突起了少許的抽屜。
 
床頭櫃的抽屜沒有完全關上,留著一條隱約可見的間隙。
他一向也很注重細節。
站到他這個位置,一個不留神隨時會掉命的,所以,他一直也很小心。
 


有些不對勁。
他已經有幾天沒有踫過這個抽屜,是有其他人打開過嗎?
 
男人伸手緩緩拉開抽屜,拉開時有道輕微的阻力,像有東西在裏面卡住了。
他手下稍一發力,抽屜一下子便被整個拉開了,裏面的東西一覽無遺。
 
他擔心的不是裏面少了甚麼東西,而是裏面多了些不該有的東西。
抽屜裏的東西不多,只有兩本書靠邊放著,還有盒避孕套歪歪的擱在書的一角上。
 
那剛才應該是這盒避孕套卡住了。
下一秒,男人便拿起了那盒杜蕾斯在手裏仔細察看。
 
彭慧一睜開眼便看到這個怪異的畫面,男人拿著昨晚那盒杜蕾斯不知在研究著甚麼,神情有點嚴肅。
 
他在做甚麼?


彭慧都有些困惑了,剛起床的腦袋還沒清醒過來,一臉睡眼惺忪的看著男人的動作。
 
他是想要嗎?
這是她唯一能得出的結論,這個男人從不把時間花在無關痛癢旳事情上,他才不會閑來無事去研究那盒杜蕾斯。
 
彭慧覺得胸口有些悶痛,是那種壓抑沉重的痛。
明明說了要放下那些過去了的事,但當她親眼看到那盒撕開了封套的杜蕾斯,心還是被撕得鮮血淋漓的。
 
「你踫過了?」侯文華察覺到女孩的注視,回過頭看著她問「這個款式喜歡嗎?」
 
其實他沒有甚麼那方面的想法,只是想逗逗她。
看著她害羞的樣子,他會覺得自己離她的心,好像又近了一些。
 
他要的,真的已經不多。
 


「怎麼了?」看到她突然哭了出來,男人坐了上床看著不斷掉眼淚的女孩,迫切的問著,手裏還拿著那盒杜蕾斯。
 
難道是傷口又疼?
肯定是不小心拉扯了傷口。 男人輕輕拉過她的左手仔細察看。
她的手指那麼小巧纖細,他平時連牽著也不敢太用力。
一會還是帶她到醫院再檢查一下,他始終不放心。
 
彭慧看著男人手裏的東西,眼淚決堤般湧了出來。
 
「很疼嗎?」男人看到女孩哭得厲害,心都揪緊了,手輕撫著女孩包著石膏的左手,指尖輕柔的像撫著易碎的珍寶。
 
她的心都疼死了,他怎麼可以這樣討厭,還問她喜不喜歡這個款式。
凸點螺紋涼感裝,光是聽起來也覺得很刺激的,他那晚應該是過得很銷魂吧!
就連以前和她也沒有用過這樣刺激的東西。
 


她心裏疼痛的厲害,一下子搶過那盒杜蕾斯扔得遠遠的轉過身不去看他,哭得連單薄的肩膀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侯文華看著她這樣的反應,覺得她好像是誤會了些甚麼。
 
「你在亂想甚麼?」侯文華語氣淡淡的問著,但心裏早已經揪起了足以翻天的巨浪。
 
她是以為自己有別的女人嗎?
所以,才哭得這樣撕心裂肺?
所有,她是在妒忌嗎?是在因為他而傷心嗎?
 
一股難以形容的興奮湧上心頭,他覺得自己亢奮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所有的血液都一瞬間沸騰起來了。
她,還很在乎他。
 
彭慧想,她其實是應該高興的,因為人只為了非常害怕失去的東西才會說謊的。
但她此刻還是悲哀得想落下淚來。


 
侯文華看到她還是繼續的哭著,心裏的興奮愈來愈更濃了。
 
「你就是因爲這個生悶氣?」他把泣不成聲的女孩轉過身來,再也忍不住開口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如果彭慧仔細的聽著,她會發現男人向來波瀾不驚的聲線,此刻竟有著絲絲不穩。
 
其實,他心裏是有著些不安的。
 
這些天來,他都有好幾次感覺到她的心好像是回來了,他終於要失而復得了。
但每一次,她都會一下子收回了他所有的希望,彷彿在告訴他一切全都是他的痴心妄想。
 
這一次是真的嗎?
她是真的還在乎他嗎?
 
他問她是不是在生悶氣?
他竟然問她是不是在生悶氣!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她以為他會說是因為他們分手了,他心情低落才會做出那種事。
至少,他假裝一下也好。
他怎麼可以這樣理所當然的說著,好像她的生氣,她的傷心也是無理取鬧的。
 
彭慧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
眼角滑落的淚水不再滾燙,變得很涼,涼得連看著男人的目光也悲涼起來。
 
侯文華看著女孩悲痛欲絕的樣子,心裏的不安惶恐瞬間被一股狂喜取代。
 
這個小傻瓜,好像是真的還很在乎他。
這一次,是真的。
終於是真的!
 
他覺得自己活了三十三年,從來也未有一刻像此刻般興奮過。
當初得到了她,他心裏也很興奮,但更多的是滿足感,是一種覺得自己終於完整了的滿足感。
 
她終於回來了。
這一次,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心是有他的。
 
「那是文英給我的,那時......」侯文華兩手小心翼翼的托著那張小小的臉,伸出指尖愛憐的拭去滑落的淚珠,看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緩慢而真摯的說著。
 
那次,他去了T國,冷落了她好幾天,也折磨了自己好幾天。
當再次抱著睡得香甜的她,睡得那麼可愛誘人的她,身下的慾望都叫囂起來了。
 
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過,房裏怎麼會還有避孕套。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時文英嘴角那壓不下的笑意。
 
「我知道。」女孩打斷了他的話,聲音裏有著濃重的哭意,那張漂亮的眼睛垂下了。
 
她是怎麼知道的?
那時她還睡著,直到他回房間時還未醒過來。
他也不覺得文英會和她談起這件事。
他一直也知道文英心裏並不喜歡她,表面上對她恭恭敬敬也全是看在自己的份上。
 
「文英全都告訴我了~」彭慧幽幽的再補上一句,頭轉向一側,像是不想在看他似的。
 
文英告訴了她甚麼?
他隱約也猜到文英不會對她說出甚麼好話來。
是文英對她說了甚麼,所以她才抗拒自己的嗎?
 
她這樣的態度讓他都感到不安了。
 
永遠也是這樣的。
上一秒,他高興得覺得自己的心也快要跳了出來。
下一秒,她一句話,一個眼神就把自己的心硬生生的扯了下來。
 
「告訴我,他對你說了甚麼?」侯文華伸手托住她的頭,迫著她去看他,聲音陰陰柔柔的。
 
彭慧心中警鈴大作,聽到這樣的聲音。
她知道,他生氣了。
但那樣的話,她不敢說出口。
 
說出口,便會捅穿了那張薄薄的遮醜紙。
所有的骯髒便會被翻了出來。
而他們,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說啊!」侯文華受夠了她這樣的沉默,驀地一吼,吼得她的身體也跟著震了起來。
 
「他說你帶了...兩個T城的辣妹...回家,你們...叫得他在樓下也聽......」彭慧結結巴巴的說著,這樣的男人很可怕,可怕得她不敢再在他面前隱瞞著甚麼。
 
其實,她知道,這只是一個籍口。
一個讓她有勇氣說出來的籍口。
 
男人看著她,看了很久很久也沒說話,就這樣直直的看著她,甚麼動作也沒有。
 
彭慧覺得氣氛都有點奇怪了。
 
一般男人這時候不都是會拼命的解釋著,說這是誤會,說他那天喝多了,說把那一個女人當成她了,雖然他那天玩的是3P。
但其實只要他肯說一句,肯和她解釋一句。
她想,她還是會原諒的,就像母親那時一樣。
 
但他怎麼會一句話也不說?
 
難道他是覺得根本沒必要跟自己解釋嗎?
難道他連哄她兩句也不願意了嗎?
 
彭慧心裏愈發的悲哀下來,心疼得也好像失去知覺了。
 
「你沒想過要問我嗎!」突然,男人猛的一吼,這突如其來的一吼很大聲,像是出盡全力似的。
彭慧覺得頭有點疼,耳朵嗡嗡作響的,那隻托著她下巴的大掌都捏得她有點疼了。
 
明明錯的是他,他怎麼還這樣的凶她!
她愈想愈委屈,哭得更厲害,哭得快喘不過氣來。
 
侯文華都想親手捏死這個蠢得要命的女孩。
她怎麼會這麼蠢!
她折磨了他整晚就是因爲這個一句話就能解開的誤會。
 
更何況,他是這樣的人嗎?
把兩個陌生女人帶來自己的睡房裏玩3P!
 
她就是這樣看他的嗎?
 
這樣荒唐的事情,只要是稍為認識他的人一想便知道是不可能的。
她怎麼會相信這樣劣拙的謊話?
 
其實他最生氣的是,她不相信他。
 
「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男人的聲音陰陰柔柔的,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彭慧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渾身哆唆起來。
 
「把陌生女人帶來自己的睡房裏?還是玩3P!」侯文華繼續自顧自的說著,說到最尾的幾個字,聲線像再也忍不住似的直往上飆。
 
又好像是有點不對勁。
他是個有潔癖的人,是個那麼愛乾淨的人,他連她抱過紅豆也要她先把手洗乾淨才進房間。
 
這樣想來,文英的話又好像並不怎麼可信。
 
他要玩的話,也應該是帶她們到酒店才對。
就好像三年前她看到的一樣。
 
彭慧覺得她應該是高興的。
至少這個房間,這張床,只躺過她一個女人。
這個H城,這個男人的心,至少還有一個角落,是屬於她的。
 
彭慧抱著她身上的男人,把頭靠進她熟悉的胸膛,閉上了眼。
她應該是是高興的。
 
侯文華看著懷裏抱著他在撒嬌的女孩,心裏的熊熊烈火熄滅了少許。
 
算吧!對她生氣有甚麼用。
 
她一向也是蠢蠢呆呆的,他不是從第一天已經知道了嗎。
她也不想被人蒙騙的。
 
她剛才都哭成那樣子,哭得那麼淒涼,哭得他的心也抽疼了。
她是有錯,但更錯的是那些騙她的人。
 
文英這次是想死了! 侯文華心裏陰狠的想著。
但一開口卻是可以把人溺死的溫柔。
 
「這次就原諒你了。」男人抱著她一下一下的親著她臉上未乾的淚痕,語氣是可以把人溺死的柔和。
 
這個小傻瓜,他也拿她沒辦法了。
他覺得他都把自己僅剩的所有仁慈和包容也全用在她身上。
 
誰叫她是自己最疼愛的那根骨頭。
男人的心裏情動得很,這樣的親著親著,不知不覺間已經親上了女孩的嘴角。
 
我也是。 彭慧在心裏輕輕的回著,鬆開了咬得緊緊的牙關,和一下子長驅直入的舌尖纏綿的交纏在一起。
 
只要他還要她,她一直都會在的。
只要,他還要她。
 
她雙手環上了男人的頸,試著主動的回應起這個霸道的吻來。
 
侯文華極力按捺著想要強勢掠奪的慾望,放輕著舌尖去仔細感受她的柔滑香甜,感受著那帶著傻氣的回吻。
 
突然,男人像是想到了甚麼似的,一下子從纏綿的吻中退了出來,剩下被吻得迷迷糊糊的女孩。
 
「你還有甚麼是瞞著我的?」侯文華看著被他吻得目光迷離的女孩,低低的說著,低沉渾厚的聲音像音色極好的大提琴,醉人心魂﹐讓人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