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轎車駛進了路肩兩旁泊滿私家車的小街,停泊在幾個特地空著的泊位上。
 
一個身形挺拔,戴著深色墨鏡的男人從中間那輛轎車裏踏了出來,被一群黑衣男子擁簇著上樓。
 
他們剛才的舉動全被遠處私家車上的人收在眼底。
 
「Sir,有軍裝伙記報告,侯家召集很多人在為今晚的事情準備著。」
 
「Sir,雲頂那邊的人已經踏上了侯家的地盤。」
 


「看起來,真的是要開打了!」年輕的聲音忍不住在驚嘆著,語氣裹似是有著雀躍。
 
「我們這麼多人盯著,我就不信他們能耍出甚麼花樣來。」警官盯了那個新丁一眼,語氣嚴肅的說道。
 
剛才他們駕車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不少帶著勞工手套的小混混聚集在街頭,似乎是駛過每一條街也看到那些三五成群的混混。
簡直是,在擾亂民生!
這些黑幫份子真是無法無天!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把他們全關進監獄裏。
尤其是,侯文華。


 
偌大的唐樓單位裏幾乎是站滿了人,但卻是詭異的寂靜,半點聲音也沒有。
 
主位上的男人靠在原木椅子閉眼假寐著。
 
後悔嗎?
完事後,他看著瑟縮在牆角啜泣的女孩,看著地上斑駁的血跡,在心裏問著自己這個問題。
 
他後悔嗎?
他是應該要後悔的。


 
但他知道,他並不後悔。
 
不進則退。
他不能再退了,他都退無可退了。
 
這件事,她應該會記很久。
但他就是想要她記很久。
 
他給她的,她都要好好的記住。
痛苦也好,屈辱也好,快樂也...
 
快樂,她應該都忘了。
忘了他們有過那麼美好的回憶。
不然,又怎麼會這般儲心積慮的想要離開他。


 
不過沒關係。
他記得便好了。
 
她給他的。
他一直都記得。
 
快樂的,不太快樂的,他都記得。
只要是她給的。
 
「大哥」率先打破了死寂的是侯文匯。
「現在外面有幾百人在等我們,只是在等你一聲令下。」侯文匯聲音沉沉的說著,語間的急躁被隱藏得很好。
 
「哥,你說一句我馬上叫人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侯文英聲線有些沙啞,但卻不減語氣間流露出來的嗜血。
 


雲頂那個老頭子,算甚麼東西!
竟然放話要哥給他磕頭認錯!
 
今早還走到那個女人面前說那些挑釁的話,他是找死了。
他哥的東西誰也不能踫!
 
想起那個女人,他心裏更氣了。
那天他在擂台上被打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還是在那麼多手下面前暈倒了。
 
他的面子也丟光了!
 
想著想著侯文英心裏愈發的焦躁,伸出沒打石膏的右手,正要從褲袋裏拿出煙盒的動作卻被淡淡的聲音止住了。
 
「文英,你受了傷,煙得抽少點。」茶色墨鏡後的眼睛緩緩睜開,語氣淡淡的制止弟弟這種不愛惜身體的行為。
 


雖然文英的傷是他給的,但他作為大哥還是要好好的看顧弟弟。
 
這些傷,是文英活該的。
 
他不會放過破壞他們的人。
就算是她,他也不會放過。
 
「大哥,外面所有人也在看我們怎樣做。」侯文匯低頭看了看銀色腕表,按捺不住的再開口提醒著。
 
「去鴻發吃晚飯吧。 」帶著茶色墨鏡的男人聲音淡淡的說著。
 
侯文華坐在大排檔的圓面摺椅上,墨鏡後的眼睛卻看著前方不遠處一個陰暗的角落。
 
很多年前,有個小女孩就蹲在對面的角落,眼睛怔怔的看著他吃東西。
 


她以前是小女孩,現在也是,永遠也是。
她是個不聽話的小女孩,是個要好好管教的小女孩。
 
「大哥」侯文匯把裝著金黃色液體的玻璃杯遞了上前,玻璃杯裏的啤酒是剛剛好的七分滿。
 
「那時你們倆還很年幼,可能不記得。」侯文華伸手接過,看著冉冉冒起的氣泡,心裏像是被柔軟的回憶觸動了
 
「父親每晚也會來這裏吃夜宵,我們三個常常也跟著他來。」看著對面眉頭深鎖的弟弟,他心裏有著淡淡的笑意。
 
「那時,我最喜歡的是熱牛奶加糖。」男人繼續自顧自的說著,聲音仍是淡淡的波瀾不驚。
 
而現在,他最喜歡的是蝦。
 
在大排檔的不遠處,停泊了幾輛平平無奇的私家車。
 
「姓侯那幾位是不是太淡定了?都這個時候還在吃晚飯。」
 
「啊!會不會是在商量著對策?你懂不懂唇語?快翻譯來聽聽。」年輕的聲音驚呼了一聲,像是發現了驚天祕密似的,把聲線壓得低低的說著。
 
「神經病!少看點TBB,小心看到腦子也壞掉了!」
 
手機震動的聲音打破了狹小車廂內壓抑的死寂。
 
「你說甚麼!甚麼叫全散了?」聽到電話那頭驚訝的消息,向來嚴肅的警官也忍不住驚呼連連。
 
「Sir,收到消息,雲頂死了,是被另外那兩位割喉殺死的。」
 
「Sir,那些小混混全散了。」年輕的聲音很清晰響亮。
 
「我剛才聽到了!」警官盯著一臉楞頭磕腦的新丁,惡狠狠的駡道。
 
這個新來的,做事一點也不醒目。
大學生,我吥!
他心裹不屑的想著。
 
不過,侯文華這個人,真的不是浪得虛名。
兵不血刃,借刀殺人,乾手淨腳。
 
這一仗,他贏得確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