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晨曦出了甚麼事嗎?」彭慧人還沒坐穩,急呼呼的聲音急著便落了下來。

是晨曦又出事了嗎!
要不然,他怎麼會著急得把她半路攔下了。

「我想你了。」男人手握著方向盤專注的看向前方,薄唇微張,柔柔的聲線在狹小的車廂裏迴盪著。

他真的很想她。
想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想得他都快發瘋了。

「你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樣了。」彭慧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話嚇得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目光怔怔的看著窗外不斷飛逝的街景,淡然說道。

她早已不是那個沈喬言。
那個可以愛著他的沈喬言。

他和她不能回到以前了。
她很清楚。
她以為他也很清楚的。



儘管他一直在輕描淡寫著,她隱約也知道現在的唐慕凡,應該有著屬於他自己的勢力。
要不然,他怎麼能打進她家主人房的電話,怎麼能讓文華對他草木皆兵的。

「有些事情永遠也一樣。」唐慕凡看向那個他夢繫魂繞的女孩,目光是可以把人溺死的溫柔。

就好像他對她,永遠也不會變。
他永遠是那個愛著她的唐慕凡。

沒有等來預期的回應,壓抑的沉默瞬間填滿了狹小的車廂,安靜得他都能聽到自己急速的心跳聲。



「知道當年我為甚麼趕你走嗎?」男人的聲音再次徐徐的落了下來,劃破了壓抑的沉默。

要讓魚兒上釣,得先扔下合適的誘餌。
然後,再一步一步的慢慢收網。

「我不想。」彭慧把頭别向窗外,聲音淺淺的說著。

那些過去了的事已經過去了。
即使知道了又如何?

那些都是過去了的時光了。
他們怎樣也回不到那些消失了的歲月裏。

「你還記不記得你十二歲那年,我父親失蹤了一段時間?」男人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他趕她走關唐叔叔甚麼事?
彭慧目光看著窗外的景色,耳朵卻不自禁的把男人的話聽了進去。

「你也知道我父親是個江湖術士,那麼多年來他一直也靠著那些怪力亂神的技倆來混飯吃,得罪了不少人。」柔柔的聲音接著落下。

「那次父親開罪了一個很有勢力的人,那個人放話要不讓他好過,還包括他身邊的人。父親覺得不能連累你們受累,便給了筆錢讓彭阿姨,要她和你們來H城投靠她的妹妹。」男人的聲音得溫柔也很平淡,彷彿是在訴說著他人的故事。

「那計劃原來是她先帶最小的晨曦去H城,再接你們倆過去。後來,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彭阿姨堅持先讓你過來H城。」只是一直柔柔的聲線,說到最後那幾個字還是變了調。

然後,他也會跟過去的。
他怎麼捨得讓她離開自己呢。

只是,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



怎麼...會是這樣?
怎麼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一直也以為是所有人也不要她,所有人也離棄了她。
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才是那個被人真正護著愛著的那個人。

「那他們怎麼一個也沒有來?」軟軟的聲音忍不住哽咽起來。

既然把她送了過來,那他們呢?
他們這些年去哪裏了?

怎麼可以把她一個人扔在H城不聞不問這麼多年!

「在你走了不久以後,彭阿姨被人從高處扔下來了﹐而那些人沒有打算要放過我們。」唐慕凡把車停在一旁的路肩,才轉過身看著眼泛淚光的女孩道出了當年的事情。



然後,他父親也死了。
死於酒精中毒,死於生無可戀。

再然後,只剩下他和那兩個小鬼,三個人從此改名換姓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
然後,便再也沒有然後了。

「這些年,一直也是你照顧他們?」彭慧看著那雙目光柔柔的眼睛,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眼睛,和文華半點也不像的眼睛,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其實她隱約也猜到了。
只是從他口裏說出來的好像更具真確性。

嗯。男人默認的輕哼了一聲。

「那...」少希呢?
她覺得自己忽然失去了看他的勇氣,就連話也被生生的卡在唇間。



原來當年他們經歷了那麼多凶險的事情,那個時候即使他扔下他們也好像真的是無可厚非的。
但他卻仍然信守著當年的承諾。

反倒是她,她一直還在H城埋怨他的無情,他的離棄。
甚至,她還愛上了文華。

原來,她才是背棄承諾的那個人。

「少希他在我手下工作。」唐慕凡笑著柔聲的解答了她的疑惑。

「謝謝你。」彭慧把頭垂得低低的,濃重的鼻音讓人忍不住的心疼。

沒甚麼比得上她的兩個弟弟還活在世上來得讓人興奮。
她只想他們活得好好的。

眼前這個男人不僅在年少時候給了她無可替代的疼惜,對愛情懵懂的憧景,在這麼多年以後還給了她一份無法償還的恩情。

「跟我走吧。他們在等你。」我也在等你。他在心裏默默的補上最後的那句。

「這一次,我怎樣也不會再趕你走的。」他伸手憐惜的梳著女孩臉頰上被淚水打濕的髪絲,聲音柔和得都能滴出水來。

她不快樂。他知道。
她怎麼可以不快樂!

尤其她的不快樂還是因為別的男人。
他怎麼可以容忍下去!

他的女孩值得最好的。
而他會給她最好的。

「對不起。」彭慧抬頭看向窗外倒後鏡內停泊在後方的幾輛私家車,合上眼深吸了口氣才聲音淡淡的說道。

他的話,她聽得很清楚。

終於可以團聚的親人,終於失而復得的初戀,只要她點個頭就可以得到。
她剛才也幾乎快要點頭了。

但那個陰陰沉沉的男人卻突然不知道從腦海的哪一角走了出來,嚇得她所有的理智一下子回籠了。

她糊裏糊塗的重生就是為了要好好的彌補那個被她辜負的男人,那個被她害得扔了性命的男人。
她怎麼可以再一次的辜負他。

雖然他們中間夾雜了很多問題,雖然他最近幾乎把她的心也傷透了,但比起他那三年的痛苦和屈辱,又算得上是甚麼。
最重要的是他還活得好好的。
他還很愛她。

她不能辜負他。

「你想想他對你做過甚麼!你怎麼還能留下來!」唐慕凡忍不住對她吼了出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他明明都已經算計好一切了。
她怎麼還是對那個男人死心塌地!

他看著推開了門下車的女孩,身影漸漸遠去的女孩,他覺得自己此刻好像前所未有的恨著她。

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他!
他有甚麼比不上那個男人!

這麼多年來,他善待著她所珍視的一切,他為她犧牲了那麼多,她怎麼連半點也看不進眼裏。
那個只會對她肆意傷害的男人,憑甚麼配得到她的愛!

他不甘心!
他怎樣也不甘心!

彭慧看著前方那幾輛私家車,看著滿頭大汗的馬騮,她覺得腳下的每一步也好像愈發的沉重。

她不想辜負文華的深情,卻辜負了另一個同樣深愛著她的男人。
這樣的自己,連她也恨得咬牙切齒的。

但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從重生的那一刻,她便注定要好好的把虧欠那個男人的一切彌補回來。

那個霸道的男人死也不會對她放手的。她知道。
而慕凡這麼多年沒有她也是過得好好的。

她欠文華的,已經十輩子也還不完了。
而她欠慕凡的,她想自私一回。

突然,身體被一股力猛然扯向後,彭慧整個人失去平衝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女孩還來不及反應,微張的唇瓣便被撬開,溫軟的舌尖借勢遊了進去,吮吸著她獨有的甜蜜,和那軟軟的丁香欲斷難休的糾纏上。
溫軟的舌尖輕撫舔弄著女孩口腔的每一處,像是在膜拜著一個他珍而重之的寶貝似的。

他的吻和他這人一樣,深情而溫柔。
那是種被人放在心尖疼愛著的感覺。
排山倒海的暖意頃刻襲上心頭,她覺得自己好像墜進了一個溫暖的海洋裏。

那裏一片湛藍風光明媚,卻沒有半點刺骨的寒意。
那裏無邊的浩瀚裏滿滿的都是對她的包容和疼惜。

紛繁的世界彷佛瞬間被靜了音似的,世界彷佛只剩下他們兩個,再也容不下第三個人。

她嚐過霸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吻,青澀得讓人顫粟的吻,就是沒有嚐過這般溫柔得會把心溺斃的吻。

這是一個任誰都會為之沉淪的吻。

她知道,她這輩子也忘不了這個吻。
她更知道,她這輩子也會記得他曾經這樣的吻過她。

「彭慧,我愛你,跟我走吧。」在四片唇瓣戀戀不捨的分開時,唐慕凡看著那雙水光瀲灧的眼睛,指尖撫上被吻得有些紅腫的唇瓣,帶著虔誠的道了這句藴釀已久的話。

剛才他思前想後還是索性放手一搏。
得之我幸,失之我不認。

他從來也不是個認命的人。
對命運低頭的人又怎能扭轉命運。

從他下定決心的那一刻開始,命運這兩個字已經阻攔不到他了。

「我最愛的...是他。」彭慧垂下頭用著幾不可聞的聲線說著話,但更像是對自己說著話。

他說他愛她。
那她呢?

她最愛的是文華啊。
她又怎能不愛文華呢?

所以,她不能跟他走。
她更怕,她會跟他走。

「對不起。」

他等了這麼多年,算計了這麼多年,愛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只換來對不起這三個字。
他要這三個字來有甚麼用!

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什麼叫嫉妒。
我不會介意其他人怎麼看我,我只不過不想別人比我更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