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晨光從米色窗簾的間縫溜了進來,打在那件躺在原木書桌下皺巴巴的白色浴袍上。

站在書桌前的男人扶著不盈一握的小腰緩緩地退了出來,濕瀌瀌的安全套被人隨意的扔進一旁的金屬垃圾桶裏。

女孩嬌嫩的肌膚在深褐色書桌的映襯下更顯得白皙透亮,肩頸處那密集的曖昧紅痕無不宣示著剛才那埸情事有多磨人。

但怎麼也不比這個小女孩來得磨人。
他想。
寬厚的大掌撫上那才巴掌大的小臉,指尖憐惜的拭去上面還未被乾透的淚痕。



剛才就在他們做到最激烈時,這個總愛折磨他的小女孩竟莫名的哭了起來。
他看著那一顆顆不斷滑落的淚珠,身下的抽動停下了,就連他的心也快要停下了。

他以為她是不願意,又或是回想起了他曾經的殘忍。
他以為他又要失去她了。

怎料,她竟哭著問了句讓他哭笑不得的話來。
他那時都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取笑這個總愛胡思亂想的小傻瓜。

這樣一個蠢蠢呆呆的她,這麼容易受人蒙騙的她,已經折磨了他這麼多年。


他怎會蠢得再找一個來折磨自己。

更何況,只有她才可以。
可以讓他心甘情願受折磨。

「我想起來~」這軟軟糯糯的聲音,又教人怎樣能抗拒得了。
候文華對上女孩委屈無辜的眼神,心都暖得快要被融化了。
他忍不住輕捏了下那白嫩的小臉,少有的喜形於色地笑了出來。

這個女孩真是蠢得要命。


看著這樣誘人的樣子,這樣軟膩的聲音,他又怎麼會讓她這麼容易的起來。
她至少還要再躺上一段時間。

女孩看著空無一人的身旁,那雙幽幽的眼睛不知在想著甚麼。
過了好一會,她伸出指尖輕柔的撫平枕頭套上那微微拱起的皺摺才轉身下床。

只是幽幽的目光瞟到最近被放在床頭櫃上的座枱月曆時,她下床的動作稍稍一緩。
彭慧看著窗外那血紅般的豔陽,向來好看的眉頭不自禁的垂了下來。

「哥!你不喜歡我也要說!你不去的話,我們做了這麼久的準備說不定都會前功盡廢!」

怎麼了?
她還未走進偏廳,都已經能感覺到那濃重的戾氣。
她好像和他們住在一起這麼久,也沒看過他敢這樣頂撞文華。



他們是遇到甚麼難題嗎?
文華最近真的會離開H城嗎?
那慕凡他又是怎樣猜到的?
彭慧想了想還是停下腳步靠上了冰冷的牆身。

只是,她還未來得及窺聽到甚麼,耳邊便傳來一道愈來愈近的貓叫聲。

彭慧看著那隻繞在她腳邊打轉的老貓,看著那個臉上隱隱有著笑意的男人,還有那個瞪她瞪得眼睛也快要掉下來的男人,她都氣得要跳腳了。

侯文華看著沙發上把頭垂得低低的女孩,低頭笑了笑便走了過去。
偉岸高大的男人即使只是半蹲在她面前,便已經足以擋去了她所有的光線。

彭慧惱羞成怒的別過臉,目光卻剛好對上那隻剛才害她那樣丟臉的老貓。
牠怎麼還在!
剛才牠莫名從偏廳跑出來,害她甚麼也窺聽不到也算了。


最重要的是,害她都被他們發現了!

這貓,她不養了!

「這樣轉下去不頭暈嗎。」寬厚的大掌制止了正要轉向另一面的小腦袋,侯文華雙手裹著那羞得紅通通的小臉,淡淡的聲音帶了點笑意。

說實話,他倒不怕她聽出甚麼來向唐慕凡通風報訊。
這麼多年來,他們和她待在同一屋簷下,他說話也從沒有怎樣防備過她。

這樣蠢蠢呆呆的一個她,總是沒來由的讓他心疼。
當年那個在寒夜裏瑟縮在街角的小女孩,把他那顆向來冷硬的心都刺疼了,都融化了。

如果說,有人能取他的命,那那個人就只有她。
能讓他缷下所有防備的,從來就只有一個她。



他給她的,全都是他心甘情願的。
他的愛。
還有,他的命。

彭慧被男人的灼熱的注視弄得有些不自在了,
怎料,她一抬眼便掉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裏。

每次看著他那雙眼睛,她都有種彷似被吸了進去的錯覺。
這樣的一雙眼睛,又有誰能抵擋得住?

昨晚她看著這雙沾上情慾的眼睛,這雙沉靜深情的眼睛。
她都不敢再想,卻又忍不住想要去臆想。

只是這樣的深情,她注定無福消受。



那撫上眼瞼的指尖軟軟的,和她一樣。
侯文華抓過那軟軟的小手放在唇邊落下愛憐的細吻,目光卻緊鎖著那個莫名哀愁起來的女孩。

這個女孩真是善變得很。

明明上一秒還是在和他生氣的。
現在卻又莫名的哀愁起來。
這樣的她,要他怎樣放心得下。

他知道T城那邊不能再拖了,他總要去一趟的。
但現在唐慕凡賴在H城不走。
早段時間還幾乎天天和她見面。

他和彭慧的關係也是這幾天才莫名奇妙的好轉起來。
他怎麼還可能給他機會趁虛而入。

「你覺不覺得紅豆最近好像還越來越懶了?」長久的沉默讓彭慧有些不自在,她看了眼趴在地毯上的紅豆,沒話找話的問道。

明明以前他甚麼也不說和她待在一起,她也能感覺到心頭暖暖的。
但她此刻除了渾身不自在外,剩下的就只有害怕被他看穿的心慌。

有些事情,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我早幾天帶牠去看醫生,醫生說牠有脂肪肝。」男人淡淡的說著,話間還不忘繼續落下綿密的細吻。

早段日子,她每天天還未亮便跑了出去,還怎會顧得上那隻半點也不討喜的老貓。
只是那隻貓被她寵慣了,突然失去昔日的寵愛牠又怎麼受得了。
於是,牠也就不吃東西了。

大既是想借此爭取主人的注意吧。
只是牠再努力也只是徒勞。
她根本就看不到。

他也不知道,他怎樣會帶牠去看獸醫。
也許是因為那雙可憐巴巴的眼睛。
也許是因為,他們同病相連吧。

彭慧被男人的話驚得目瞪口呆了。

他帶紅豆看醫生!
他怎麼會帶牠去看醫生!

這男人不是有潔癖的嗎?
更何況,只是一隻老貓而已,他怎可能閑來無事會帶牠去看醫生。

不過,這隻老貓她都不想要了。
他這樣做注定也只是白費心思。

「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乃是天命,沒有人能躲得過的。」他看著愈發低落的女孩,心裏忍不住低咒一聲,停下綿密的細吻,柔聲安撫說道。

「還有,愛別離苦和求不得苦。」彭慧看著那隻不知從何時又繞在她腳邊打轉的老貓,頭靠在男人的懷裏無力的說道。

「這個你也會~」侯文華寵溺的揉著懷裏黑溜溜的小腦袋,忍不住伸手撥開女孩額前的碎髮用力的親了下。

「慕凡他信佛。」不過,一句話,便讓男人上揚的嘴角一下子凝住了。

「對不起~」彭慧轉身看著臉色不太好看的男人,幾不可聞的聲音像從唇間漏了出來似的。

「我不想再聽你的對不起。」他的心都被眼前一臉歉意的女孩刺疼了,他把從懷裏溜了出來的女孩重新按回懷裏,深吸了口氣才放柔聲音的說著。「答應我,好不好?」

這三個字,總是傷他最深。